杜夫人可是主母,就是杜侯爺也要給兩分薄面,沒有女兒頂撞母親的道理。杜夫人有義務撫養和教育所有孩子,這是禮法賜予她的權利。
「我這兩天身體不舒服,吳姨娘的身後事就交給管家處理吧,把大小姐身邊的奴婢換一換,尤其是那位奶嬤嬤,不知禮數,挑唆主子,好好地孩子都給帶壞了。」
這是規勸和威脅的手段,杜夫人不可能輕易懲罰杜香彤,傳出去就是虐待庶子庶女,名聲不好聽,杜侯爺那裡也說不過去。
但只要將杜香彤身邊的人都換了,就能給她帶來壓迫感,也能讓她更加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
不過是案板上的豬肉,叫你一聲大小姐,還真以為自己能無法無天了。
奶嬤嬤真是無辜的,還不是杜香彤越來越任性,越來越霸道。
杜香彤敢怒不敢言,她不可能為了所謂的巫蠱言論就去杜侯爺那裡告狀,沒有好果子吃。
杜夫人走了後,其他姨娘也都陸陸續續的離開,吳姨娘只不過是後院裡一個普通女人而已,滄海一粟,她的死必定是無聲無息的。
「二嫂等一等。」杜香婷在身後喊道。
秋問夏回頭,看到她向自己小跑而來。
「二妹有何事?」
從認親那天后,她再也沒見過杜香婷。
「聽說二嫂會琵琶,我也想學。」她很真誠的看著秋問夏的眼睛,臉上暈著笑容,大大方方的說道。
「琵琶可不好學,要吃苦的。」秋問夏當初學的時候,手總是又紅又痛,可為了不生繭子,還要塗上藥膏,甚至還要泡藥水。
女人家的手可是第二張臉面,手上要是有了薄繭,男人怎麼會喜歡。
「我想學嘛,我不怕吃苦的。」
「那好啊,妹妹可以先去我那看看,先練練手。」
杜香婷高興的挽著秋問夏的胳膊說:「多謝二嫂,我就知道二嫂人美心善,一定會同意的。我小時候就喜歡琵琶,可惜姨娘不喜歡我學。」
「姨娘怕你受苦,再說你是杜家的女兒,不會愁嫁的。」
杜香婷說:「嫁人不難,難的是找到心愛之人。」
「是這麼個理,只是妹妹想嫁人了?」
她只比杜香彤小一歲,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
到了聽雪堂,幾個工人已經在丈量尺寸了,秋問夏竟然看到了春生。
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老朋友。
春生正忙著刨木頭,沒看見秋問夏。
倒是秋問夏主動上前去打招呼說:「春生,真是你?」
「秋小姐,你嫁到這裡來了?」春生很驚訝的說道,他嗓門高,周圍的人都看過來。
他這才察覺到自己唐突了,趕緊捂著嘴,傻呵呵又有點歉意的看向秋問夏。
管家慌忙走過來問:「二少奶奶,有何吩咐?」他還以為春生做了錯事,所以皺著眉頭看向春生。
這可是他第一次幫二少奶奶辦事,可不能辦砸了。春生之前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手藝過硬,絕對不會讓他失望。
「無事,這是我之前的鄰居,他以前幫我們家修過窗戶和家具。」
原來認識,那他就放心了。
「你也會修建豬舍啊,早知道你會,便直接找你了。」秋問夏說道。
「我什麼都會,技多不壓身。」他看到秋問夏旁邊的杜香婷已經有些不耐煩,又說:「這裡髒得很,你快回房間裡歇著吧。」
杜英縱已經盯著春生好一會了,這個男人的嫉妒心真強,不管秋問夏和哪個男人說話,他都吃醋。整個身上都散發著酸味,恨不得將所有男人都生吞活剝了。
秋問夏倒不是害怕杜英縱,只是不想春生受到傷害,再有她已經嫁人了,現在又守著寡,讓人知道她和其他男人來往過密,那可是大麻煩。
她說:「那你忙,我走了。」
杜香婷見縫插針的說:「二嫂認識的人真多。」
「我不比你們,生在鐘鳴鼎食之家,規矩多,我們家是商戶,前段日子生意困難,連祖宅都賣了。搬去郊外租了個小宅子,也是在那個時候遇到春生,他為人熱情,幫我們許多,手藝好,在鄰居中頗受好評。」
杜香婷沒想到秋問夏說的這樣直接,她也不是嘲笑秋問夏家世的心思,就是不習慣和木匠這類人打交道,打心底看不起他們。
「二嫂以前還有這麼難得時候,怪不得能義無反顧的嫁進來,我沒有嘲諷的意思,就是覺得你很果斷,又很勇敢。」
「快別說好聽的了,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過來喝茶,我不喜歡吃糕點,所以不常備,但我這裡有水果,是今天早上剛送來的,據說是南邊的橘子,還是青色的,我吃著不錯,你也嘗嘗。」
杜香婷讓身邊的丫鬟幫著剝橘子,這樣的事,她不能做。
這就是她們之間的差距,杜香婷身邊的丫鬟有五六個,這還是常用的,不常用的粗使丫鬟還有四個,這其中不包括婆子。
這麼多人伺候她一個主子,大家搶著幹活,所以不會讓她做一點雜務。
「母親真偏心,只給我四個,卻給二嫂送來八個。」
「我這裡人多,還有你二哥呢,他雖然不吃,但香案上總要擺著。」
杜香彤一偏頭,還真看見了兩個橘子在香案上。
「二嫂有心了。」
秋問夏說:「不是我有心,是母親對夫君念念不忘,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滋味,別人是不會了解的。你和夫君的關係好麼,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二哥不喜歡和我們這些妹妹玩,他野的很,在學堂里坐不住,氣的國子監祭酒都跑到家裡來告狀。父親打他,他也不吭聲,母親只能出面求情。」
「他走的時候,我還小,其實已經記不得他的模樣了,可他的事,府中還有人談論。聽人說二哥在邊疆有一個相好的女人,據說在戰死的前一天,他就住在這個女人家裡,兩個人喝了不少酒,二哥還吃了助興的藥物,才導致在戰場上脫力死在馬下。」
秋問夏緩了好一會,才回過神,心裡堵得很,看向杜英縱的眼神都凌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