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看人須看準
「不知小妹這次跟著我們走幾日？娘雖然不說，但想必你也知道，這年頭誰家餘糧都不多，咱們家的糧食也實在支撐不起多出來那兩張嘴。
你不知道，你哥哥他們如今整日省著口糧，已經許久沒吃過飽飯了，不是二嫂趕你，實則是怕這一大家子人受不住哇！」
朱氏揪著帕子，一臉「我都是為你們家好」的樣子，可話里話外都是不願接納這娘倆的意思，偏偏還把楊頌蘭唬住了。
楊頌蘭紅了眼，沒想到娘家也落魄成這樣，一張臉紅了個透，剛想說話，就見自家閨女走到一旁，聲音清脆道：
「二舅母，我們帶了糧食過來，不會多吃你們一口米，只是沒想到楊家竟然落魄到如此地步，我要去找外祖母，看看有沒有我能幫上的忙。」
宋如棠說著便作勢往楊老太那間房走去，朱氏一聽，這還了得？要是叫婆母發現她往外趕人，她還不是得被教訓一番？
立馬上前拉住宋如棠道：「倒也不用，還是養得起你們娘倆的，你外祖母身體不好，就別說這些糟心話叫她難過了。」
「那怎麼行？」
宋如棠哪能看不出來朱氏是什麼意思，作勢就要往楊老太那邊去：
「外祖母對我那麼好，我可不能給外祖母添麻煩，這事一定得跟外祖母好好商量商量。」
「回來！」
朱氏見怎麼都拉不住宋如棠，心裡一急，聲調大了些，立馬引起旁人的注意。
她隨口解釋幾句，見宋如棠執意要去找楊老太，且已經有了懷疑的意思，心裡一慌，放低了音調忽悠道：
「好侄女，二舅母實話跟你說吧，老太太不待見你，想著把你趕走吶！你現在去找她，豈不是惹禍上身？聽二舅母一聲勸，別去了，安心待在這，哪裡都別去！」
「待在這？」
宋如棠重複了一遍，看著朱氏略顯慌張的臉色，長長地哦了一聲，恍然大悟般道：
「二舅母的好意侄女心領了，既然外祖母不待見侄女，那侄女就要留下來感化祖母，您放心，您的意思侄女都懂！」
朱氏被氣得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不是，這孩子怎麼這麼實誠？說了那麼多不好的，她都想不著要走，怎麼自己只說了一句待在這，她還就真聽進心裡去了？
有了這一遭，朱氏也不想著叫她們走了，對楊頌蘭強顏歡笑了一下，轉頭帶著自家孩子去找楊明達告黑狀去了。
解決完這邊的事情，宋如棠去了客房，將目前楊家人數老少婦孺數了一遍，發現算上她和娘親兩個人，攏共也就只有十二人，離任務要求的好評，還差了八人。
這邊剛有了點想法，轉頭就聽見門被推開了，楊頌蘭輕聲走進來喊她下去吃晚飯。
「你二舅母人極好，當初娘與你爹成親時，你二舅母還偷偷接濟了娘一些銀兩，往後咱們還得跟你姥姥家一塊走，確實拖累了大家，娘想著，該把你爹的撫恤銀子拿出來貼補些。」
宋如棠一愣。
她倒不覺得朱氏這番操作是為了那十兩銀子，反倒是要將她們往外趕一般，可娘親說朱氏待她極好，那朱氏是為了什麼才趕人？
當年她娘是背著家裡人私逃出來和她爹成親，能在那檔口還偷偷接濟她娘的，要麼就是對她娘極好，再則就是，連她娘的出逃都跟二舅母有著脫不開的干係。看朱氏今天的行徑，應該是其二。
宋如棠不打算翻出這事來，這畢竟只是她的一番猜測，再者，即便翻出來將這事鬧大，對她也沒有益處。
她點點頭道：「那十兩銀子是您的，自然該由您決定往哪兒花，只是女兒還是想囑咐您一句，看人須看準，爹爹也不想自己用性命換來的錢落入小人之手。」
楊頌蘭將這話在心裡琢磨了幾遍，原本想把銀子交給二嫂的心思也歇了，決定到飯桌上在眾人眼前將這銀子親自交到娘手裡邊。
女兒這樣說，肯定有她的道理，自己聽著就好。
宋如棠並不知道她娘親心裡的想法，跟著楊頌蘭走下樓看了一圈，此時已經到了飯點，在上邊住著的眾人都紛紛下來吃飯了，再有錢些的，花了銀子叫小二跑腿給送上去。
楊家家底雖厚，可也撐不住這一路上的耗費，沒再亂花銀子，一家子人下樓聚在一塊叫了飯。
娘倆下來得遲，楊家一群人已經坐好了，林氏笑意盈盈道：
「可算是下來了，娘知道你們娘倆要說些體己話，特意等了你們許久，瞧瞧，這才剛來，娘就對你們娘倆如此好，連我們這些長久侍奉的都比不過呢。」
「三嫂，您說笑了。」
遲鈍如楊頌蘭也聽出了林氏話中的不滿，看上去是在調笑，可話里話外都是埋怨。
「好了！吃飯！」
楊老太眉頭緊鎖，沒想到這才第一天就起了內訌，往後不知還要再起多少麻煩事，橫了林氏一眼，林氏不滿地抱過一旁的孩子，嘟囔道：
「孩子都餓壞了。」
飯到中途，楊氏擱了筷子，掏出那十兩銀子，遞給楊老太，看向自己幾位兄嫂，歉意道：
「往後還望兄嫂們多多照拂，這些銀兩是亡夫的撫恤銀，還望兄嫂們不嫌棄。」
這話一出，眾人面色各異，楊老太臉色愈發不好，把銀子推了回去：
「你這次又聽誰說了那離心的話，做這種見外的事？楊家又不是窮到連女兒都養不起了，別說是你們娘倆，再來五個也養得起！快把這銀子收回去！」
兩人推阻再三，楊頌蘭沒能坳過自己的娘，把銀子收了回來。
宋如棠沒參與這事，頂著尤氏灼熱的目光，埋頭幹完了飯，也找到了商機，藉口尿遁後去了客棧後廚。
小二們忙得火熱朝天，見宋如棠過來，以為是小孩子玩鬧，也沒理她。
宋如棠等了一小會，終於等到有人空了手過來找她，剛想說話，就被那人往外趕：
「去去去，出去玩去！」
宋如棠看看自己這一米六六的大高個，怎麼都不像是個小孩，拉住那人道：
「你們掌柜的在哪？我有要事和他商談。」
那人甚是疑惑地看她幾眼，又看看外邊，瞬間懂了：定是替大人來傳消息的！
這可馬虎不得，他小跑幾步，去廚房後邊的小偏房裡把正吃著飯的錢明喊了過來。
錢明不禁罵罵咧咧：「什麼時辰說這事，飯還沒吃完呢，一天天的淨會給人添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