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老爹

2024-08-15 13:48:03 作者: 之知
  謝停舟又托住了她,低聲道:「好,背你,背到一百歲。」

  一百歲太長了,長到似乎望不到盡頭一般,但單是暢想,便足以讓人心生嚮往。

  可是,須得先問一問,這亂世它許嗎?

  「在想什麼?」謝停舟見她半天不說話,便問。

  沈妤垂下眼眸,輕聲喚他,「停舟。」

  「嗯?」謝停舟的腳步停了下來,回頭看她。

  沈妤就在這明月清風中偏著頭吻上他的唇,然後在分開的間隙說:「咱們生一個孩子,在一切平定之後。」

  她說完這話,方又覺得太主動又害羞,把臉埋在他的肩上不說話了。

  謝停舟久久未動,在陌生的地方,在闃然的街道,陡然生出一種這裡便是家的感覺。

  逃命原是艱難的,但他因她而滿足。

  長留給那對母子送完包子追上來,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世子背著世子妃站在長街中央,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好似僵住了一般。

  「他們這是魔怔了?」長留問。

  兮風想捂長留的嘴都沒來得及,他之前看到的那幅畫終於被這聲音所驚擾,開始緩緩動了起來。

  過了片刻,沈妤說:「我們明日不走了。」

  「你知道我想做什麼?」謝停舟問。

  沈妤點頭道:「章敬廉願意歸附,這是一個好時機,哪怕為了避免他後悔,我們也得在這裡埋些有用處的東西。」

  次日中午,城門口架起了粥棚。

  消息一傳出,城內城外的難民蜂擁而至。

  章敬廉在衙門聽說了這個消息,沒有說什麼,只是在當日去客棧拜訪了二人,又在之後的十來天接連去了數次。

  具體談話內容旁人不得而知。

  章敬廉有位幕僚,在衙門裡掛了個吏目的職,這日又從城外的粥棚回來。

  吏目說:「粥都施了十日了,這分明是他們籠絡人心的好時機,卻沒有向百姓透露姓名,這是什麼想法我還沒能看明白。」

  章敬廉飲著茶,說:「如此做法既是在收攏民心,也是在敲打我,讓我只能站在他們這邊。」

  「雍州得了他們的資助,立場就不能再變了,這是他們埋下的引線,如今瞧著不起眼,等到引線埋得夠多了,屆時一起燃起來,能將大周掀個底朝天,民貴君輕,太多人不懂得這個道理了。」

  吏目點了點頭,問:「世子可有和大人商議過此事?」

  「世子如果一路快馬加鞭,此刻應該要過平州來吧。」

  吏目訝異道:「他們已離開雍州了?可是大人不是上午還去了一趟他們留宿的客棧嗎?」

  章敬廉笑了,「早就走了,除了施粥的第一日,後面都是留下的人手在安排,光州的人馬沒堵到人,自然會猜測他們從雍州繞道,世子做這樣的安排,就是為了以防其他人會去平洲圍追堵截,雍州施粥的消息傳出去,他們多半以為世子還在雍州境內,估計會在雍州和平州邊境攔截,其實人都快過平州入北臨了。」

  吏目不得不嘆服,「好算計呀。」

  「是啊。」章敬廉放下了筆,「世子文韜武略,真是英雄出少年。」

  ……

  平州當得起一個平字,境內大半都是一馬平川。

  離北臨越來越近,長留的心都快飛起來了,打馬奔在前面。

  之前還一路跟沈妤絮絮叨叨,說北臨的風土人情,說北臨有多好多好,後來沈妤身體不適,謝停舟不讓他吵著沈妤,他已憋了兩日了。

  「世子,世子妃。」長留在前面興奮地喊著,「是咱們的青雲衛。」

  謝停舟抬眼望去,低矮的山坡上站了一群人,著黑甲,烏沉沉的一片。

  他與青雲衛在江洲分散之後,便約定在北臨與平洲交界處集結。

  長留又喊道:「不對呀,咋好像人多了呢?」

  隊伍停了下來,看不清虛實不敢往前,萬一有人冒充青雲衛引他入籠,那便不好辦了。

  謝停舟打了聲哨,放白羽出去巡視。

  白羽剛振翅而起,青雲衛突然從中間分開,一匹駿馬奔馳而出,馬上坐了位蓄著鬍鬚的中年男子。


  「瞧什麼?」馬上的人聲音洪亮,「是你老爹親自來給你迎新媳婦了。」

  「是王爺來了!」長留歡快地說,一揚鞭子跑了過去。

  謝停舟再次下令前進,倒是不慌不忙的,臉上也沒見什麼喜色。

  雙方人馬匯集,一萬青雲衛烏泱泱跪了下去,齊聲山呼:「世子。」

  謝停舟手一抬,青雲衛齊齊起身,胄甲聲整齊劃一。

  謝光宗左右張望,也沒瞧見個女的或者長得像女人的,掃過眾人,然後盯著謝停舟身後馬上的人瞧。

  這人面容挺陌生,該不會就是沈妤吧?

  謝光宗摸了摸鬍子想:這人長得像個真男人,該不會是他謝停舟斷袖不成,專門找個女生男相的人吧?

  長成這樣,他謝停舟莫不是瞎了?

  「不是他。」謝停舟好似已知道了他的想法,無語凝噎,手一指後面的馬車,「在馬車上睡著,不過此刻應該被吵醒了,你不是見過畫像嗎?」

  謝光宗拉著馬韁靠近,小聲說:「我還以為陸老夫人和我一樣,畫像將人稍稍美化了那麼一下。」

  「你那是稍稍?」謝停舟看了他一眼。

  「不是稍稍,根本不是稍稍。」長留在一邊接話,「老夫人還同我說嚇得做了好幾個晚上的惡夢呢。」

  陸老夫人還給自己做了好些天的心理建設,心想阿妤喜歡就好,外貌不重要,會疼人就行。

  謝光宗大聲道:「那怎麼可能?那畫像是多麼的勇猛無雙。」

  謝停舟無奈地搖了搖頭,「除了身高像我,五分像你,三分像猿。」

  「你這什麼品味?」謝光宗說。

  謝停舟微蹙著眉,「我還忘了問你,還有兩分像常衡是怎麼回事?」

  常衡是謝停舟的副將,人都快四十了,像常衡就有些離譜了。

  謝光宗道:「我覺得常衡生得威武,是咱們青雲衛里最精神的小伙,想來這樣的風姿應該能震懾住陸老夫人了。」

  「那鬍子呢?」

  「那叫美髯。」謝光宗捋了捋自己的鬍鬚問:「你不覺得你老爹的美髯很不錯嗎?」

  謝停舟深吸了口氣又吐出來,不想再和他多言,免得氣壞自己。

  父子相處這麼些年,他已習慣了王爺這副德性,有時還是不免被氣得噎上兩回。

  謝停舟翻身下馬,上馬車掀開了帘子。

  只見沈妤端端正正跪坐在中間臉色顯得有些緊張。

  「醒了,睡的好嗎?」

  沈妤不回答,又整理了下自己的頭髮,問他:「我這樣還行嗎?」

  「行,漂亮得要命。」謝停舟回頭看了眼在馬上探頭張望的謝光宗,鑽進去放下了帘子。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