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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露餡 滿屋的兵荒馬亂。

2024-08-15 14:07:13 作者: 歸去閒人
  正屋裡,老太妃午睡才起。

  瞧見武氏過來,便笑吟吟道:「你來得倒巧,小廚房裡燉著羊肉呢,待會一道嘗嘗。」

  「那兒媳可有口服了。念月呢?」

  「她在廂房裡焚香。前日得了塊極好的沉香,她瞧著手癢,愛不釋手的。待會你也品品,她焚香的技藝可有長進。」

  「念月心靈手巧,焚的香自然無可挑剔。」武氏笑著奉承,扶著她往旁邊的短榻上走,又道:「兒媳今日過來,其實是有點小事想問她,勞煩鍾嬤嬤將她叫來吧?」

  鍾嬤嬤應命,立時去請。

  老太妃隨她出了內間,見外頭還站著謝珽,面上一喜,「珽兒也來了?」

  「孫兒給祖母問安。」謝珽拱手。

  老太妃笑眯眯讓他免禮,瞧見阿嫣也在那兒,笑容卻消弭了幾分,只向武氏道:「難得你們母子聚齊,是為了什麼事?」

  「前兩日,念月同楚氏去了趟揖峰軒——」武氏才剛開口,就見老太妃面露不悅,皺眉打斷了她,「就為這事?」

  「母親知道?」

  「念月已經提過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非得鬧出這動靜。」老太妃瞥了眼阿嫣,眼底浮起不豫,道:「原就是念月好心,帶她認認府里的路。不過是摔個泥塑罷了,她心裡還過意不去,纏著我找泥塑匠做了個差不多的,送去給珽兒賠禮。不過一堆泥巴,還沒完了?」

  輕描淡寫的語氣,跟摔碎茶盞無異。

  武氏窺出了她的態度,神情卻仍恭敬,道:「念月可曾說了是誰摔的?」

  「不就是楚氏麼。」

  老太妃話音才落,紫檀座的八扇錦屏外,秦念月徐徐走了進來。

  她才剛焚香,身上還留著香味兒,唇角也噙了乖巧的笑,進屋就朝舅母和表哥表嫂施禮,道:「不知舅母召我來是為何事?」

  「揖峰軒的事。」武氏開門見山,神情還算溫和,「倒不是要興師問罪,只不過兩邊言辭有些出入,為免誤會,當面問清楚了,各自心裡也能有數。念月,那個泥球到底是誰摔的?」

  「是表嫂呀,不過她也是觀賞時不慎失手,並非有意,也怪我粗心,沒照看好。」

  「但你表嫂說她沒碰過這東西。」

  秦念月面露訝色,扭頭便愕然而委屈地瞧向阿嫣,「表嫂看過的呀,還說它做得漂亮,有趣得很!」

  「是麼?」武氏覷著她,似笑非笑,「那當時你們進屋後,都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這話我問過楚氏,如今也問問你。」見旁邊老太妃冷了臉似欲發作,又忙道:「母親別忙,兒媳只是問清楚罷了,沒旁的意思。」

  說著話,拿腳勾了旁邊杌凳,示意她坐著說。

  秦念月果真就坐下了。

  ……

  既是蓄意而為,且料到了可能會對質,秦念月早就編好了裡頭的事。

  ——楚家是書香門第,阿嫣的年紀與她相若,平素想必也是讀書識字、焚香插花,從不碰髒兮兮的泥巴。閨閣中自有精妙瓷器、華美金玉,對於泥塑這種東西想必接觸得也不多。可想而知,阿嫣頭回走進那座藏滿泥塑的閣樓,會是怎樣的反應。

  秦念月娓娓道來,半真半假。

  末尾又描補道:「那日帶表嫂逛了許多地方,有些話或許是我記錯了,但要說表嫂沒碰過泥塑,這就說不過去了。泥塑摔了確實可惜,也怪我疏忽,沒幫著接住。咱們跟表哥認錯賠罪就是,表嫂,他不會怪罪咱們的。」

  說話間瞧向阿嫣,頗有規勸之意,言語中也故意將責任往身上攬。

  老太妃瞧她這般懂事,忍不住握住她手,向武氏抱怨道:「當日我就說,楚家言而無信,得慢慢瞧。偏你心焦,急著教她內宅中饋的事,讓她心生驕矜,聽不進勸,破了規矩不說,連念月都被牽連。」話音落處,皺眉掃過阿嫣,滿含威嚴不豫。

  阿嫣幾乎瞠目結舌。

  她知道這表妹是滿府疼寵的掌中明珠,卻沒想到這位老太妃竟跟自家祖母一樣,偏聽偏信,憑著一面之詞就認定了她的罪行。還把替嫁的事扯進來,混為一談,捏著不放。

  難不成楚嬙一人任性,楚家所有人都成了失信之輩?

  這未免太武斷了些!

  阿嫣心中不服,琢磨著如何反駁,旁邊武氏深知婆母的性子,怕她再落個頂撞長輩的罪名,只輕咳了聲,枉顧老太妃的長篇大論,只盯著秦念月道:「方才這些話,句句屬實?」


  「舅母明斷,這種小事月兒何必撒謊。」

  「你說楚氏沒見過那些泥塑,覺得新奇有趣,問你是何處來的、出自誰手?」

  「是呀。」

  「她也沒見過那泥球,所以捧了細看?」

  「是呀!」

  「念月,我再問一次。」武氏心裡有些失望,神色亦嚴肅起來,「她當真沒見過那泥球,所以捧了細看上面的畫?」

  這話問得嚴厲,秦念月微怔。

  眼見外祖母早就深信不疑,舅母偏要刨根問底,她的眼圈就泛出了微紅,「舅母這樣問,是懷疑月兒說謊麼?沒能勸住表嫂,確實是我不對,疏忽大意的錯處我也認了。不知表嫂是如何說的,竟讓舅母獨獨來審問我。」

  「你只說是不是!」

  秦念月眼圈兒更紅,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毫不猶豫地篤定道:「方才所說,字字屬實!」

  武氏臉色驟寒,掀開錦盒,取出裡頭畫卷「啪」的展開,目光死死盯著她,沉聲道:「認識這幅畫嗎?楚氏帶來的,出閣前就看過百八十遍了!」

  秦念月聞言瞧向那幅畫,看清上頭的山水輪廓,眼底分明閃過驚愕。

  早就打好的算盤在這一瞬撥得凌亂,她瞧向舅母,正對上武氏凌厲洞察的目光,心裡一慌,下意識低下頭,嚶嚶啜泣起來。

  老太妃見狀,忙心疼地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斥道:「什麼大不了的事,你這是做什麼!」

  秦念月哭得愈發哀戚,口中猶自道:「可表嫂明明說她沒見過……」

  剩下的話,武氏已懶得聽了。

  她只是失望地靠著椅背,瞧向謝珽。

  謝珽襲爵後沒少跟老狐狸過招,在沙場上更是經手細作無數,光是瞧著秦念月這哭哭啼啼的反應,便可猜出個大概。更別說,方才畫卷展開,被武氏凌厲盯住時,秦念月臉上分明有慌亂錯愕,很快被哀哀哭泣掩飾了過去。

  事實如何,心裡已然洞明。

  他著實未料素來乖巧的表妹會這般顛倒黑白,瞥了眼身側未發一語的阿嫣,而後朝祖母拱了拱手,道:「該問的事,已清楚了。請祖母做個見證,從今往後,未得我准許,表妹絕不可靠近揖峰軒半步。若有違逆,孫兒定會另尋宅邸安置她,命人照拂。」

  老太妃聞言大怒,拍案道:「你胡說什麼!」

  秦念月也哭聲微頓,瞥見謝珽臉上的寒色,頓時慌了手腳,哀哀道:「表哥,我說的都是真話!表嫂身邊的丫鬟,還有我帶的人,你盡可查問。表嫂,明明是你不聽勸,非要亂碰,怎麼如今……」

  「好了!」武氏微怒打斷。

  老太妃嗓門扯得比她還高,「你做什麼凶她!事情還沒查明白,她說的若不可信,那楚氏說的話就可信了嗎!」

  秦念月有人撐腰,哭得愈發傷心。

  謝珽臉上明顯不耐煩,瞧著滿屋的兵荒馬亂,忽然抓住阿嫣的手腕,拽著她就走出了照月堂,神情近乎陰沉。

  ……

  外面晴日高照,流雲舒捲。

  阿嫣原本還在感嘆秦念月那說哭就哭的本事,和她能拿來寫話本的編故事能力,不提防被謝珽拽著出來,腳下險些踉蹌。

  他顯然在克制怒氣,腳下走得飛快。

  她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到了無人處才試著甩脫桎梏,口中道:「殿下!你抓疼我了!」

  謝珽手勁微松,終於停了腳步。

  微風拂動道旁樹梢,揉碎滿地的柳蔭,他眼底的煩怒尚未消盡,目光落在阿嫣臉上,出乎意料地說了三個字——

  「對不住。」

  不高不低的聲音,帶著幾分生硬。

  阿嫣原本在輕揉被她捏得微微作痛的手腕,聞言微怔,抬眸瞧向他,「殿下相信表妹是在說謊?」

  「我又不是真的瞎。」謝珽悶聲。

  先前表妹來書房賠罪時,他確實不假思索的信了,畢竟他的印象里表妹素來乖巧懂事,沒理由亂扯。直到阿嫣將那幅畫甩到他面前,謝珽才意識到,秦念月可能真的所言不實。方才瞧著屋裡的情形,不論老太妃如何偏袒,謝珽心裡卻已洞明如鏡——不管表妹為何挑事,今日他確實冤屈了阿嫣。

  片刻沉默,清風徐徐。

  阿嫣瞧著男人冷硬的臉,從裡頭窺出彆扭的歉意。她抿了抿唇,臉上的委屈不忿化為淺淺笑意,而後將無辜遭罪的手腕給他看。

  她的手臂纖秀,衣袖滑落後露出柔白的腕子,因他煩躁中手裡沒分寸,捏得有點泛紅。

  謝珽的聲音添了稍許溫和,「很疼嗎?」

  「一點點。」阿嫣低聲。

  想著照月堂里還有個爛攤子沒收拾,她又試探道:「祖母那邊怕是還得回去分說清楚。」

  「不必,母親會料理,你去了只會被遷怒,先回春波苑吧。」謝珽說罷,玄色衣袖微擺,欲到長史府去處置瑣務。

  走出去兩步,又想起什麼,駐足回頭道:「明早送飯去外書房,讓田嬤嬤知會母親一聲,就說我讓送的,王妃這兩日沒法去照月堂,請祖母見諒。」

  言畢大步遠去,很快繞過遊廊,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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