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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為其上藥

2024-09-29 10:56:50 作者: 上輩子我見過你
  聞聲程娘與魏意對望,二人怔愣一瞬還是程娘回的他,「有勞大人,好些了。」

  話罷她眼神不明地看魏意一眼,趕緊接著替魏意上藥。臥房與堂屋是有段距離的,她們進屋時宋知逸坐在桌前並未動過,她們說話的聲音不大,但他卻聽得一清二楚,還能替她們關上窗。

  如此的話,先前進屋與魏意說的話,他肯定全聽見了。

  二人各有所思,皆沉默不語,直到給魏意的手上藥時,程娘才膽戰心驚驚呼一聲,「這手怎麼成這樣了?冬日的傷可難養,還是在手上。」

  魏意攤著手掌,血早已經乾涸,乍眼一看有些駭人,她搖搖頭,忍著痛,「不妨事,反正是左手。」

  平日吃飯做事都是右手多一些,左手包紮了靜養著便好。

  可程娘與她一樣是姑娘家,最懂得心疼人,她月眉一叩,嘆一聲,聲音比方才小許多,「我雖不曾知曉你們做著什麼大事,可你也得為了自己著想,凡是受了傷,不論輕重,都難𠊎的很呢。」

  她抬眸瞧魏意一眼,「也不知你家中可有人,這傷還得上好幾次藥呢。」

  她年紀比魏意大不了幾歲,說幾句便像個大姐姐一樣開始嘮叨,但魏意不煩她,這是除了父母與池清婉外,極少數這麼關心她的人。

  「你笑什麼?」程娘看她眉眼彎彎,略有些不解,「我說的沒錯啊。」

  「自然,程娘子說的都極對。」魏意略微活動一下嘗試著動了動手,鬆緊恰到好處。

  她對自己的家事避而不談,只看著程娘道:「我是瞧著程娘子這麼關心我,覺得很是親近,這心裡便也高興了。」

  這話讓程娘霎時破涕而笑,輕點一下她,「你的事我便不問了,總歸還是得提醒你,女娃娃還是得愛護自己。」

  「我記下了。」魏意這麼久以來,從未笑的這麼舒心過。程娘笑罷,便拿來了自己的衣裳給她,「換上吧,不然不好見外人。」

  她雖明著不好說,但用眼神往外掃一眼。魏意自然明白她的用心,與宋知逸雖共事許久,可他終究是個男的,她這麼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在人眼前晃,不成體統。

  程娘怕魏意自己不能行,想留下來幫她,在魏意的再三保證自己可以後,人才退出來。

  只是一見到宋知逸,笑便僵硬地垮了下去。她不敢與宋知逸同桌,只得在窗前的交椅上落座,絞著帕子不敢抬頭看他。

  見此宋知逸也沒什麼表情,不過他心裡還是敬重程娘的,算起來程娘已經幫了他幾次,於是語氣溫和道:「此次有勞程娘子與薛公子籌謀,事情才能如此順利。」

  「大人言重。」程娘被他突然的聲音驚到,連忙擺手,「我就是彈彈曲兒,也沒幫上什麼忙,許多事還是他在前頭忙。」

  不是她謙虛,原這一切就是薛無漾與宋知逸事前商量好的,於她而言不是什麼難事,且這種能賺來真金白銀的好事,望月樓的主事巴不得多辦幾次呢。

  「程娘子不必這麼謙虛,待此事盡數完了之後,宋某自會有大禮贈於你二人。」宋知逸難得有笑意,這讓程娘也放鬆不少,她眉眼含笑,「那便謝謝大人了。」

  其餘的她也不好多說,再拒絕倒顯得她不近人情了。魏意穿好衣裳出來,瞧著氣色都比方才好了許多。

  程娘趕緊起身拉她入座,上下瞧一眼,眉眼彎彎,夸道:「我還怕這衣裳顏色不稱你呢,看來是我多慮了。」


  「程娘子的衣裳件件都美的很。」魏意語氣平靜,可面上有壓不住的笑意。見此程娘愈發歡樂,帕子一揮,「回頭我拿著樣子給你裁一件新的來。」

  話間她略帶羞怯,聲音也跟著一沉,「這件我得拿回來,這是他送我的。」

  魏意垂首瞧一眼半見黃的豎領長襖,略有些彆扭,「那我還是換下來吧。」

  「我沒別的了,新裁的還沒送來呢。」程娘掩唇輕笑,打趣她,「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麼,明日你還回來就是了,就湊合這麼一夜。」

  即便程娘話說到此處,她依然有些不自在,斜窺一眼宋知逸,見他吹著茶並沒有在意她們,可她依舊覺得奇怪。

  程娘怕她再說多了真脫下來,趕緊另起話頭,脫口而出道:「既然你已上了藥,那就剩大人了。」

  話罷她看向宋知逸,這一看又是一僵,好端端得別的不說,腦袋恍惚一瞬說出這麼一個大問題來,不僅難為了自己,還難為了別人。

  此處就他們三人,除了自己不便,便只剩下魏意了,由此她便回眸去看她,果然魏意也是尷尬難言地瞧著她。

  「不然,我……你……」程娘對著魏意艱難地說了半晌,硬是說不出來。桌上一陣靜默,程娘帕子都絞地起了褶皺,最後愣是憋出一句來,「我還是尋個人給大人來上藥,你們暫且稍等片刻。」

  話畢業不等二人反應,捉裙拔步開門而去。待她出門後冷風一吹,腦子頓時清明了,不曉得方才的氣氛,她緊張不安個什麼勁兒。

  下了樓,絲竹悠悠入耳,揮去她幾分緊張,用團扇遮了面,從容地邁著步子。

  轉了一圈倒是有人選,但是說不好這些人是什麼來頭,萬一識得宋知逸,被認出來豈不是給人招了麻煩,如此只得另選他人。

  她腳下匆忙,又遮了面,卻依舊逃不過被人認出來的無奈。

  樓里的行首也不曉得從哪裡拐過來,擋住她了她的去路,手臂環在胸前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審視著她冷聲道:「今日,你倒是出盡了風頭啊。」

  程娘一向與她太合的來,放在往日她定會留下與她好好辯論一番,今日實在不得空,便敷衍她,「風頭還屬你最盛,我哪裡比得過你。」

  她的話有三分真心,行首卻聽出十分諷刺,當即便變了臉色,慍怒地,「有什麼好嘚瑟的,不過是攀了個有錢的公子,顯著你了。」

  倘若她說些別的,程娘都打算不與她對著幹,可偏偏她不識好歹,專挑人在意的說,這下程娘便沒了好脾氣,冷不丁對著行首一頓說。

  魏意茶都喝了兩杯,程娘依舊不見來,為了遠離這半晌的尷尬,她趕緊起身將門拉出一條縫來,一邊瞧程娘身影,一邊吹吹涼風透透氣。

  「來了嗎?」宋知逸臉色煞白,輕掀眼瞼瞧一眼她。

  魏意闔上門回去坐下,搖搖頭,「並未瞧見她,許是有什麼事耽擱了。」

  「嗯。」

  上過藥,魏意覺著身上都輕鬆不少,力氣也回來了,她不由得瞟一眼宋知逸,見他臉色發白,唇紅也退去許多,人好似都沒了精氣神。

  左等右等,程娘依舊沒回來。魏意怕程娘有什麼危險,欲出去尋她,宋知逸卻道:「她的地位僅次於樓里的行首,出門便有人矚目,出了事不會沒人發現。」


  他這麼一提,魏意也覺著有幾分道理,便擱下心中疑慮,短暫一瞬眉間又染上擔憂,「那大人的傷怎麼辦?怕是不能再耽擱了。」

  話間她的目光停留在宋知逸的手臂上,傷口還不停滲著血,衣裳也被染地顏色愈發深。

  宋知逸恍惚一瞬,連跳躍的燭光仿佛都暗了下去,目光所及之處,都在天旋地轉,他嘆一聲,猶豫良久才艱難地,「若程娘子一時回不來,你……你可否……」

  他手緊握住桌沿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雖話已到了嘴邊,可念著男女有別,怕影響她,便沒了下文。

  上一回的傷在背上,不用將衣裳全褪,且只傷了一層皮肉,不是什麼重傷。而紀文炎的子午鴛鴦鉞有四刀八刃,不論他再怎么小心,一對二的情況下不免會被傷著。

  魏意瞧著人快暈了,也有些坐不住,起身再瞧一眼程娘,依舊不見來。回到桌前扭捏一瞬,下定決心地,「那就我來吧。」

  「我知大人所想,可大人情況不容樂觀,若不止血,怕是存有危險。」她眉叩地如山川,過去將人扶起。

  左右一瞧,腦中一閃想出一個點子來。她伸手拽下牆上的香雲紗,扶宋知逸在交椅上坐下,手一抬用香雲紗將他從脖頸處往下全部罩住,「現下大人將衣物褪去,哪裡有傷,我在將哪裡掀起便好。」

  「你確定?」宋知逸聲音都比方才小了許多,盯著她的眼瞧一陣,她依舊堅定不移,一時有些失笑,卻累的仿佛苦笑一般勾了勾唇,「那便有勞你。」

  話畢便抬手,香雲紗下動作緩慢,許久才將衣裳遞出來。魏意接過,手一觸碰才發覺衣裳跟寖了水一般,潮得很。

  她也顧不得瞧衣裳,端來圓凳在他面前坐下,思忖半晌才道:「先從手臂開始吧。」

  宋知逸闔上眼,探出手臂時,微涼的氣息全然撲在手臂上,寒氣好似長了眼一般往皮肉里滲,他不由得睜眼瞧一眼她。

  方才還有窗未關,涼風吹進來不少,聽程娘所言,她應當是褪了上衣的,如此方才那麼冷,竟一聲未吭。

  待她的手搭在他腕上時,溫熱的觸感好似替他驅散了寒氣,也不如方才那般涼,藥輕緩落在傷口上,疼痛驟然減去幾分。

  魏意左手不便,燈又離的遠,便有些擔心自己下手重,她涼抬眸掃一眼,聲音極輕,生怕打擾他,「倘若疼了,大人便動動手。」

  話音甫落,他白皙修長的手指便在她腕處動了動,她立刻會意,還朝傷口吹吹,「我再輕一些。」

  有些傷口流血多,她就得先拿水擦擦,一來二去,許久才給手臂上完藥,這時她眼睛都有些花了。

  背上的傷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不多,可兩條長長的傷口如小蛇一樣,交錯猙獰的落在脊背中央,先前的傷剛長了新皮肉,粉白的與其他地方格格不入。

  也正是如此,新傷便尤為明顯。

  「這麼長的傷口,想必是那謝迂傷的。」她不由得呢喃,只有謝迂拿著長劍,若是黑衣人所傷,刀劃出來的定比這深。

  「嗯。」

  他輕輕出聲回她一句,謝迂的出現令他有些出乎意料,他的身手亦是如此。

  魏意重新坐回圓凳上,抬手輕掀起香雲紗,短暫一瞬便又放下去,隨即端坐不動,眼直直盯著方才掀過的地方。

  許是瞧得出神,又在想別的事,全然不曾注意額前灼熱的目光,正一寸一寸盯著她,好似要將她深深刻進眸中。

  魏意再度鼓起勇氣抬手,依然在半空中停下不動。宋知逸不知怎得,腦子裡竟有一絲邪念升起,想逗逗她,想握住她的手給自己上藥。

  「我自己來吧。」短短一瞬邪念頃刻消散,轉而語氣溫柔,眸中柔色也退去幾分。

  魏意也不抬頭看他,趕緊將帕子藥給了他,回身背對著宋知逸在桌前坐下,「大人若有需,便與我說。」

  宋知逸瞧著她僵硬的脊背不覺有些想笑,果然還是忍不住眉眼一彎,卻拒絕道:「不必了,你已經助我許多。」

  「好。」魏意垂首,覺著耳尖一熱,隨即趕忙倒了熱茶抿上一口,驅散腦中混沌。

  宋知逸褪去香雲紗,又正對門口而坐,他之前還有魏意擋著,以至於程娘氣沖衝進門都走了幾步,才瞧見他布滿傷口的上半身,當即嚇得捂著眼背過身去,怪叫一聲,「天老爺!!我要長針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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