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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勉州來信

2024-09-29 10:58:27 作者: 上輩子我見過你
  高聳的宮牆遮住了大半暖陽,斜落的陽光只堪堪照在宋知逸面上,前頭的小太監步子雖小,卻腳步匆匆領著宋知逸往獄中去。

  小太監垂首不言,每每轉彎處便斜窺一眼身後的人,待走進一條暗道,他才微微側首,聲音細小道:「前路昏暗,小心腳下。」

  陰惻惻的風直直從暗道里撲出來,一瞬間宋知逸汗毛直立,他呼出一口白氣,聲音略沉:「有勞公公提醒。」

  暗道通往獄中,雖每隔十步就點著一支蠟燭,但火焰總會被不見天日的黑暗吞噬,照在腳下也是模糊不清。

  「這邊來。」小太監走至兩條暗道前,將宋知逸引上右邊這條。轉過彎,暗道便狹小許多,不過光線卻比方才更亮。

  七拐八繞後眼前才豁然敞亮,從入口瞧去,六隻火盆燃的正旺,迸濺的火星奮力越起又轉瞬即逝,小太監側身讓開,往獄中窺一眼提醒他,「到了。」

  然宋知逸一動不動,黝黑的眸子沉的猶如暗夜,只緊盯著牢中疲憊憔悴的二人。

  見人不動,小太監當他未聽見,又再度開口提醒,「到了。」

  牢中二人正吃著瞧不出有沒有熱氣的飯菜,宋大人眸中無光,好似眼瞼下一瞬就會闔上,宋夫人則呆怔地替宋大人夾著菜,腦袋上青絲凌亂,幾捋碎發遮著她的眼,瞧起來憔悴不堪。

  這獄中好似有吞噬人精血的怪物,折磨人的心智,摧殘人的軀體,無形之中要將兩人連同血肉吞下去才罷休。

  陰冷在此刻更甚,欲將人徹底摧垮,合著深仇血恨與屍骨無聲下葬。宋知逸手剪在身後捏的嘎吱作響,聲音卻被迸濺的炭火聲淹沒在黑暗的一角。

  餘光一閃,緊握著的手才豁然鬆開,瞥一眼正疑惑瞧他的太監,隨即回身往外去。

  只要確定他們安全,如今最好不見!

  小太監驚地看一眼獄中人,心中沒有章法,抉擇下只得又跟上宋知逸的腳步。

  朗朗晴空,萬里無雲。宋知逸出了宮一路悄然回到鹿兒院,熟練的翻牆而進,落在拴著六六的牆角。

  魏意給六六端了吃食,正支著下顎定定瞧著它吃,然六六被忽然越牆而進的宋知逸嚇得猛然一縮,魏意毫不猶豫抽出匕首向著黑影刺去。

  宋知逸身子一側躲開鋒利的匕首,順勢捏住魏意的手腕一拉,將人拉在身前,歪頭貼近,「怎麼了?」

  聞聲魏意才舒一口氣,動動手腕掙脫出來,回看他一眼,「進屋說。」

  今日還早,程娘與薛無漾還未回來,池清婉篩了些豆子,說做些豆腐給於婆婆吃,現下人正與景笙坐在廚房的窗前撿著碎瓣。

  宋知逸將院中掃一眼,積雪已經清掃乾淨,堆積在牆角的雪被太陽曬的閃閃發亮,宛如星辰一般,他驀地輕鬆幾分,跟著魏意的腳步往屋裡走,「什麼話不能在院子裡說。」

  魏意立在桌前斟兩杯茶,遞給宋知逸一杯,另一杯則仰頭喝了個乾淨,屆時她才引他入座,瞧著他略有不安道:「此處怕是已經不安全了。」

  聞言宋知逸捏了捏茶杯,叩眉道:「有人來過?」

  「嗯!你們各自走後,有人敲開了院門。」

  宋知逸略略思忖,又道:「你了瞧清楚了那人什麼模樣?」

  魏意神色一沉,輕輕搖頭,「門是灑掃的丫頭開的,我在廚房裡只瞧見了他半個身,模樣沒瞧清楚,人走後聽丫頭說找人,敲錯了門。」

  話畢她揉揉眉心,「不過他的衣著不似尋常人家,打扮精幹,所以……我琢磨著是他們已經知道我們在這兒了。」

  他們入了這院就不曾出去過,六六也傷的叫不出聲,倘若他們能找到,必然也是花了很多功夫才尋到的。

  宋知逸把玩著茶杯,劍眉不展,好一陣才道:「今晨皇上才應了去玉華宮祭天的事,約莫著明日早朝便會昭告朝臣,不過這三兩日裡祭天的事早已經傳遍宮中上下,倘若將此事安排下去,往後不論誰都抽不開身來,所以他們今夜必定會動身前來。」

  去玉華宮祭天不比在皇宮中簡便,要安排的事也會繁瑣很多,怕是到了臨日才能準備妥當,隨行朝臣、親王人選都需太常寺過目,也會耽誤許久。

  如此一來,屆時都會為了祭天大典而忙,分不出心來對付他們。

  魏意瞧一眼窗後的池清婉與景笙,擔心地,「鹿兒院是薛公子的地方,我們不好連累他們,池姨娘這麼久沒回蕊繡坊,蹲守她的人怕是早已撤離,不如咱們去那兒躲一陣。」

  不論是誰的人尋到他們,都會對薛無漾不利,朝中若有人想給薛大人使絆子,如此一來一個藏匿逃犯的罪名,恐怕直接會拉他落馬。

  對首的人沉默不語,良久才從袖中拿出一張泛黃的紙來,遞於魏意,「這是從勉州飛鴿來的書信。」

  「勉州?」魏意不明所以接過,她只曉得軒朗在去益州的途中被差遣去了勉州,「是軒朗的?」

  「是陳煜。」

  范琛與陳煜去勉州的事魏意並不知曉,從她回榮京起就覺得有些對不勁,從未見過他們二人,原來是在勉州。

  緩緩展開字條,短短几個字,卻看的她心頭一揪,「韃靼開始屯兵備糧了!難道他們是想……」

  在這個節骨眼上有所動作,怕是準備在近年關時突襲。

  「大人怎麼不著急?」魏意瞧宋知逸不為所動,並未有心急的舉動,思忖片刻道:「難道……是已經有了計劃?」

  「與其坐而待亡,孰若起而拯之。」宋知逸緩緩啟唇,「既然他們準備出兵,我們何不早他們一些?」

  魏意眼眸轉了轉,神色一凜,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忽然驚道:「你讓皇上在玉華宮祭天,就是順著此事去的!萬一,萬一韃靼來犯時,皇上還未回宮,豈不是……」

  韃靼人兇猛異常,倘若邊疆失守,便會馬不停蹄揮師南下,又恰逢冬日,車馬緩慢,就算日夜兼程,也難說會在韃靼來犯之前回宮,屆時皇上受到威脅,必定軍心大亂!

  魏意急切地往前一探,勸道:「此事艱險,成功與否無從猜測,萬一失敗,大人可曾想過後果?」

  她目光切切地看著他,等待良久,他聲音冷下去不少,「事到此處已無退路,皇上不出宮,怎麼能激起韃靼勝利的欲望,又怎麼能激起宸王覬覦皇位的膽魄。」

  「給人機會,才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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