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當明天太陽升起，她心中的月亮便將永遠落下
此時，「顧楠依」的聲音悠悠傳來：「怎麼，你還不走？去攔下你師尊，莫非是想要看到我跟他過一場嗎？」
朱九下意識地搖頭。
「顧楠依」道：「那便去吧，喔，對了，臨走前，我再贈你兩件東西，或許伱用得上。」
話落，「顧楠依」的左右手中，分別出現了一朵冰花和一枚金鈴。
「既然你不願給你師尊用情花，那麼，這是與情花相對的忘情花。」
「你用它，便可斬斷你對他的情感，如你所願，回到他身邊，做一對普通師徒了。」
「至於那金鈴，則是可以用以聯繫我的道具。」
……
失魂落魄的朱九離開時，看著那道遠去的劍光，沈宵雪不知為何，夢境的視角，卻並未隨著朱九的離開跟她走，而是留在了原地。
「久久，現在，沒有蘇岩，你有把握，將修仙功法推演到第七境嗎？」
「顧楠依」沉默片刻後，輕聲問朱久久。
「可以。」朱久久點頭，在朱九離開後，她對於妖皇也沒有了剛剛的恭敬，畢竟歸根結底，她們其實是一樣的，甚至她的重要性還要遠遠超過妖皇。
現在只不過是本尊將一部分意識留在了妖皇的分身中。
她頓了頓又道：「不過，會比他慢，最終的成果，也會不及他。」
她問道：「為何不等等他呢？」
「沒辦法，史源界那頭，也需要他的表演啊！」「顧楠依」無奈的笑了笑：「而且，假若他真的修仙大成了，在這個世界系，便是我，也怕壓不住他。」
「我只是為了上樂土去看看，沒必要橫生枝節。」
「但是，這種修行法真的很完美，如此殘缺，真的可惜了。」朱久久忍不住輕嘆一聲。
「正因它完美，即使殘缺，也足夠用來對付那樂土之主了不是嗎？不像此世其餘的那所謂八十種大道，看似是通天路，實則都是死路。我們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顧楠依」說著說著，不由失笑：「當初，若非是小狐狸將他寫的話本子傳映萬界，我也發現不了他的奇思妙想，也不會給他們弄來這裡姑且一試，沒想到，他還真的將幻想化為了現實！」
「竟還是一條不亞於武道的修行路，我突然間便是覺得，在史源界的這齣戲裡，他好像是比沈宵雪更有趣的角色呢。」
沈宵雪：「……」
沈宵雪快要炸了，她算是聽明白了。
這倆個魔女寥寥幾句，幾乎便是交代清了這個世界系以及她們穿越的來龍去脈。
當初，蘇岩的日記中，便是推斷過，在小崑崙，那個被他斬殺的蒼月大祭司之前，這裡還曾降臨過來自扭曲之林世界系的強者，並且，在小崑崙留下了很多上成的武道功法。
現在破案了，蘇岩推斷中的那個強者，就是這個魔女。
她到這裡之後，一定也是發現了樂土。
此時，對於這個原本世界系中沒有的樂土，她會起了興趣，那真是毫不奇怪。
甚至，沈宵雪再想深一層，作為能在帝境中都排在前頭，與日月二帝同層次的存在，她說不定，也想要在原本的世界系，建一座樂土，自己做那樂土之主，讓整個世界系，按照她的意志運轉……
沈宵雪越想，便越是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小。
只不過，那時的她，面臨一個難題，連她這個魔帝都搞定不了的難題。
如她所言，樂土的八十大道都走不通。
她想要的，應是能與樂土之主抗衡的修行法。
而她應該也嘗試了，自創修行法，十有八九，便是眼前這妖界的妖道。
顯然，也不行。
但是後來，就在原本的世界系那邊，她讀到了當年蘇岩寫給狐君的修仙話本。
沈宵雪雖未曾親眼看過話本的內容，但在記憶碎片中，卻也曾聽狐君贊過，蘇岩在書中寫下的修行體系很有意思。
於是，這魔女，竟便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一不做二不休，設計將蘇岩弄到了這裡。
自己會找到小崑崙，發現能偷天九十九年的不老藥，以及，發現這不老藥，必須要在這邊才能生效，都是她算計的嗎？
她知道，設定了這樣的條件，自己一定會將蘇岩弄來小崑崙。
如若「顧楠依」此時能感受到沈宵雪真實的目光，此刻她的衣衫秀髮，恐怕都要被她的怒火點燃了。
然而，或許因為自己只是一道幻影，不能真的動手，這一次，縱然是在極怒之下，沈宵雪的腦袋，卻還在飛快運轉著。
這個魔女剛剛所言，所謂不老藥，其實是樂土之主種下的混沌寶藥云云，現在看來，恐怕混沌寶藥是真，但種下它的，卻並非是樂土之主，而是她自己。
「好好好！真不愧是萬古第二的魔帝啊！隨手落子，便窮盡算謀，將我與他，都當做取之即用，用之即丟的玩偶。」
「現在，蘇岩被你在這兒用完了，你便準備將他丟出棋盤，放到另一張棋桌上，是吧？那裡的劇本，又是什麼？」
「呵呵呵，蘇岩，你絕想不到吧！你此生所謂洗淨鉛華選擇的摯愛，背後卻是這麼個魔頭，與之相比，便是我，是不是也足可稱得上溫良賢淑了？」
「娘親身上，究竟有著怎樣的秘密？」蘇雪的心中，也是不由得喃喃。
她實在沒法將從小到大，印象中，那個比任何人都要溫柔的女人，與眼前這個深淵一般的妖皇聯繫在一起。
「本尊……」便在這時，那邊的白衣朱久久，望著紫色劍光消失的方向，口中卻是輕喚了一聲紅衣妖皇。
「嗯哼。」
「我想不到，你還會有這樣的一面，對某個人，情深入骨！」
「你說什麼？」「顧楠依」不可思議的朝她看來，「你不知道嗎，封王的臣子，不是皇帝的臣子，我分身的分身，又與我何干？」
朱久久：「話雖如此，她的本尊，不也是你創造的麼？」
「她現在這樣，不也是投射了她之本尊的情感嗎？」
「我本以為，你所顯化的分身，都會是如我這般，斷情絕欲，亦或是，如你本性那般遊戲紅塵的，沒想到，還會有為情所困的這一種。」
被她這麼一說，「顧楠依」也是不由得想起了真正的顧楠依，不禁也是愣了一愣，片刻後才失笑搖頭：「她啊！確實是入戲太深了。」
「哎，這也是人家第一次用分身演這種與男女之情有關的角色，有些地方確實出乎預料了。」
「如果說，你們這些分身，都是天數五十，其用四十九，掌控不了的只有那剩下的一。那麼，在她身上，可能便只有四十這樣，不過，問題也不大，反而更有意思。」
朱久久：「你就不怕，被反客為主？」
「顧楠依」笑了，以指甲，輕勾她的下巴，神色輕佻又狂傲，那是用文字難以描繪的眼神，廣闊天地落於她眼中，也不過一根睫毛。
「慢慢時光長河，一半是我！」
「無盡塵沙世界，無處不是我！」
「縱她成帝，於我，也若一毫置於太虛，一滴落於巨壑。」
「小久久，你說，我需要怕什麼？」
白衣仙子為她不自覺所散發出的恐怖氣勢所懾，一時呆若泥塑。
沈宵雪卻無懼，心道：「哼，不過是萬古第二的魔帝。因為你，那我沈宵雪，便去做一做那萬古第一好了！」
蘇雪畢竟還小，也與史源界天命女主的沈宵雪不同，這時也同那朱久久一般有些被驚到了。
但不知為何，這一刻，她腦中閃過的卻是夢中那個叫她姐姐，最終身化星辰的黑衣女子。
這是她此生唯一見過的帝境了。
想到最後那漫虛空、遍諸天、數之不盡的星辰。
難道，這在眼前的存在眼中，也是一毫置於太虛般渺小嗎？
……
「師尊！！！」
另一邊，朱九駕馭著紫影，最大範圍的鋪開了自己的神識。
此刻，她所最為恐懼之事，便是與之師尊錯過，沒能攔下他，讓他與之妖皇相遇。
想到心目中，朗若九天明月的師尊，有可能遭遇那個女人的折辱，甚至被她辣手摧花……
她的道心都要碎了。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飛出去多遠之後，她的神識之中，感應
到了一道熟悉的氣息。
「九兒！」另一邊，蘇岩的神識所及之處是朱九的幾倍，自然是要更早發現了她。
看著這個小祖宗雖然滿身狼狽，也總算還活著，心頭那塊一直懸著的巨石也總算是落了地。
「嗚，師尊……」
當遠遠看到蘇岩時，朱九頓時如同雛鳥投林般，朝他撲去……
所有的委屈，彷徨，恐懼，一見均安。
「九兒！」
而蘇岩這一刻，也是下意識地張開了雙臂。
當即，朱九那些沖師逆徒的逆行，全部都被他拋在了腦後。
此刻，他所見的，便只是初上山時，那一個可憐巴巴的小女孩。
「唔！」
然而，便在即將投入蘇岩懷中的前一刻，白髮少女的身形，卻是驀地頓住。
相隔一寸，倆人的身形，卻是都有些僵硬住了，無言蔓延。
「對，對不起，師尊，我，我不是有心想要衝撞你的！我，我只是，忍不住……」
朱九似哭似笑，仰起小腦袋，小心翼翼的仰望著在她心中，如同月神一般的男子。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瞳里，滿布著懊悔膽怯，如同最虔誠的信徒，深怕自己的無狀，會引得神靈震怒。
「哎！」望著那雙淚光盈盈的秋瞳，蘇岩除了一聲輕嘆外，也不知該說什麼。
「師尊，我會放下的，你給我一天，不！一夜，只要一夜，一夜後，九兒便會放下對你的所有起念，重新做回曾經的九兒，你相信我好不好……」
「師尊，你帶我回神山好不好？」
「你，再給我一晚好不好？」
朱九祈求的眼神望著蘇岩。
她已經決定，吃下妖皇給她的那朵忘情花。
只有真的忘情，蘇岩方才有可能同意讓她留下。
但，在那之前，她想要向師尊，祈求最後一晚。
待到明日太陽升起，她心中的月亮，就將永遠落下，在那之前，能否憐憫她，允許她，最後一晚，沐浴月光呢？
蘇岩：「……」
……
之後，蘇岩以劍光，裹著朱九，一路往小崑崙返回，一路無言。
蘇岩不是不心疼小徒弟，但卻也不可能回應她。
先不提那個某人吧。
他也不是那些仙俠苦情劇里，明明心動，卻礙於天地大義、倫理綱常，不得不壓抑感情的那種師尊，他對小白毛，是真的沒那種心思，半點都沒有。
雖然說，單論外表，小白毛確實完全長在他穿越前的好球區。
白髮紫瞳，童顏那啥，傲嬌毒舌……
「等等……」
「等一下！」
蘇岩突然之間，便是陷入了沉思。
他隱約記得，有關於他的這些，咳，愛好，他是有跟某人提起過的。
那是在某次溫存後，某人問他，假若她以後證道亞聖，可以煉製寶體了，自己想要看到怎樣的寶體？
當時，他很是感動，又想到了穿越前的那些二次元老婆，當即便是誠實的交代了。
結局，便是被一腳就踹下了床。
而之後，沈宵雪的那些個寶體中，果然也沒出現他點的。
某人嗎，就是這副德行。床上毫無下線，床下假正經。
此刻，蘇岩不由得便是重新審視起了朱九，該不會，這個小徒弟，真的跟某人有關吧？
……
月近中天時，倆人也終於來到了兩界交匯處，以蘇岩現今元嬰後期的修為，並不需要通過血祭通道，也能在界壁上，撕開一道小裂口，帶著朱九回去。
但是，在即將回到小崑崙時，蘇岩卻並沒有帶著朱九直接撕開界壁，反倒是帶著她在周圍轉了一圈，最終找到了一條水流清澈的瀑布，對她道：「九兒，在回去前，先清洗一番吧，不然，你那在小崑崙修士中，紫月仙子的完美形象可就要毀了。」
蘇岩看著朱九那妖血滿身的樣子，說道。
「放心洗，有我在。」
話落，他的身形，便是飛上了空中，拋出十幾面陣旗，以雲霧將瀑布周圍，徹底遮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