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宮,董慶堂笑了。
「董大人何故發笑?」
十皇子永昱一臉的小心,怔怔地望著老謀深算的董慶堂。
五軍都督府大都督,又是兵部尚書,曾經跟著父皇南征北戰多年的老將。
這時候發笑,必有深意。
「看來啊!」
董慶堂一臉神秘,笑道:「聖上讓我等梳理梳理輔國大人府上,這要是梳理不出東西,還真不好給聖上交代啊!」
懂了!
夏士誠已經死了!
家產已經被查抄乾淨,夏士三族,近二百口人已經人頭落地。
但這權傾朝野的李嵩,由於沒有掌握他謀逆的真憑實據,還真不能冒然查辦!
咋辦?
說白了,就是找個藉口。
以一個臆造出來的理由,把輔國大臣府上,給翻個底朝天。
「有了董大人!」
略一思忖的永昱,一臉認真地看向董慶堂,道:「要是夏府的人說,有東西寄存在李府,這個理由夠吧?」
「十殿下,這可是你說的哈!」
董慶堂斜瞥永昱一眼,又道:「如此甚好,查出夏家寄存在李府的東西,我們順利交差。」
「如果李府上沒有夏家所說的那些東西,也不為過,辦案嘛!總得要實證一番,才能還人清白。」
「這一點,作為輔國大臣,這個覺悟,他還是應該有的。」
董慶堂一捋鬍鬚,轉頭就像領隊的一名侍衛長道:「和去夏府時一樣,把住李府所有的門,任何人不得出入,李府家眷,盡數集中在院子裡,搜查不留死角……」
「可是!」
侍衛長一陣遲疑,不解道:「請問董大人,搜查總得有個名堂,具體要找出何物才算?」
是啊!
不是說夏家有東西寄存在李府嗎?
那這東西,總得有個名稱吧!
董慶堂半眯著眼睛,盯著侍衛長的眼睛,語重聲長說道:「把李府所有的東西,除了房子和家具,其餘之物全部堆積起來,從裡面總能找出……」
說到這裡,董慶堂停了下來。
侍衛長面頰一陣急抖,陰陰笑道:「那李府這次,看來是跑不脫嘍!」
說完,侍衛長臉色一變,衝著身後五百侍衛,吼道:「包圍李府,搜查每一處角落,老鼠洞都不要給老子放過!」
不一刻,李府到了。
不等門迎進去稟報,一隊侍衛就直接把控了府門的出入。
緊接著,另外兩隊侍衛,分別守住了偏院的門和花園的後門。
李府,片刻間就被圍得水泄不通。
董慶堂昂首挺胸,和十皇子永昱大踏步走了進去。
還沒到正廳位置,聞聲而動的李嵩,陰沉著一張臉,慌忙出來迎接。
「不知十殿下和董都督駕到,老朽有失遠迎,失禮之處,還望十殿下海涵!」
說著,李嵩陰毒地瞥了董慶堂一眼。
董慶堂的到來,這已經說明了問題。
今天,他這個權傾朝野的輔國大臣,難過大昌皇帝的這一關。
當朝堂上大昌皇帝下旨查抄夏士誠府邸時,他就知道,這一刻也許就會降臨到他李府。
「請十殿下,董都督,到廳上喝茶!」
李嵩故作鎮定,站在一旁笑臉相迎。
其實!
自從李棟在邊關出事後,他的自信和篤定,就已經變得風聲鶴唳了。
「輔國大人客氣了!」
董慶堂雙拳一抱,施禮道:「下官搜查夏府時,據夏府有人供述,還有些東西,被她家老爺寄存在貴府,還請輔國大人拿出來交給下官吧!」
寄存的東西?
李嵩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來夏士誠曾經交給他什麼?
「回十殿下,回董都督,老朽還真不知道夏閣老交給老朽什麼?」
一臉茫然的李嵩,心裡已經七上八下地打起了鼓。
「想想,再想想?」
十皇子永昱,好像不急,一本正經地催促李嵩好好想一想。
李嵩苦著臉,又是一番苦冥。
片刻後,李嵩抬頭,道:老朽還真不知道,這夏閣老有何貴重物品?會讓老朽替他保存的?會不會是夏府的人胡言亂語,企圖轉移聖上視線,故而編造一個理由來搪塞二位?」
「輔國大人要是拿不出那個東西,這就是難為下官了?」
董慶堂板著老臉,一副無計可施的樣子。
李嵩的眉頭,越皺越深,忽然又道:「既然是夏府之人所說,那就請十殿下和董都督直言,是何物在我府上?」
何物?
去你娘的!
老子要是想好了?
還用編這麼個幌子來搞事情?
董慶堂肚裡暗罵一陣,無奈地看向十皇子永昱,苦哈哈地說道:「這,要不我們再回去提審夏家的人,等問清楚了再來?」
這演技,完全是把十皇子永昱架火上烤。
「不行!」
十皇子永昱態度堅決,絲毫不動搖地說道:「既然輔國大人不想拿出來,那本殿只好自己找了?」
董慶堂等的就是這句。
十皇子永昱的話剛一落,董慶堂就向身後的侍衛長下令道:「按殿下的命令辦!」
此言一出,二三百侍衛,還有內務府來的幾十名太監,一起向李府的各個院子衝去……
不一刻,無論男女老少,上百名家眷和下人,全部被集中在後院。
如狼似虎的搜查者們,衝進所有的房間,柜子,箱子,包裹,還有各種架子,都沒有被放過。
當然!
搜查者的重點,是李府的地窖,倉庫,還有密室和重要家屬住的內室。
一隻只箱子被抬了出來,一摞一摞的書證,還有帳冊,地契,房契,也全部被搬到了前院。
內務府的幾名執筆太監們,忙不迭更地登記造冊,所有的金銀玉器,以及文玩字畫,全部被記錄了下來。
看到從地庫里抬出來的一隻只箱子時,李嵩這才明白了!
去他娘的夏府上人說的!
這明明是要抄老子的家,卻打著如此荒唐的幌子。
別說真有夏士誠存放的東西?
就這一箱一箱的真金白銀,他也是難辭其咎。
再是輔國大臣俸祿不低,但養活著百十口家眷的同時,又能攢下如此多的銀子,鬼都不信這裡面沒有問題。
一陣絕望襲來,李嵩緩緩閉上眼睛。
望著眼前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董慶堂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粗略估計,這次查抄的結果,數量不及夏府那般龐大。
但是折算後的數額,卻是同樣驚人!
一個朝臣家裡,居然能搜查出兩千萬兩以上的現銀,這還不包括那些奇珍異寶折算後的價值。
「輔國大人,請吧!」
董慶堂斜瞥一眼內務府執筆太監們手裡捧著的帳冊,轉眼看向李嵩。
「去哪裡?」
李嵩一陣緊張,知道自己的去處,絕不是茶樓或者酒肆。
他為官半生,硃筆一揮,砍掉了不知有多少人的腦袋!
甚至在談笑之間,就有人由此被打入牢獄,或者是丟官被貶。
可眼下,他居然不知道自己會被送往哪裡?
「當然是可去之地了!」
董慶堂似笑非笑,回答的也是雲裡霧裡。
論忠誠!
十個夏士誠和李嵩,都比不上半個董慶堂。
但論陰險,董慶堂也不輸此二人半分。
一旁的十皇子永昱,畢竟年輕氣盛,早已等得不耐煩了,厲聲向侍衛們喊道:「帶下去,暫押天牢,等候父皇發落!」
兩名侍衛上前,從左右按住李嵩的胳膊,押著他就向府門外走去。
李嵩身後,李府的家眷們哭死一片,誰都心裡明白,若是敢有人搜查李府,這已經說明李氏一族,已經到了灰飛煙滅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