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邊城通向皇城的路上,兩千神機營晝夜急行。
落在神機營兩千槍手後面半日腳程的兩萬大軍,也馬不停蹄地向皇城趕來。
一百輛炮車最慢,但也只是落後兩萬大軍半日腳程。
「王爺!」
落後永康馬首一步的公羊毅,望著前面的路說道:「可在雍州休整半日,不然戰馬吃不消的!」
「好!」
神色冷峻的永康,點頭道:「不入雍州城了,繞到城外的驛站,天黑前必須到達大荔城。」
「王爺,前面已經安排好了,我們趕過去就地休整。」
上官元英帶著幾名侍衛,一路起著探馬的作用。
「好!」
永康向上官元英投去讚許的目光,又道:「你們幾個,在驛站換馬,帶足乾糧,務必在明日晌午前進城……」
兩日後,皇城。
六騎健馬風馳電掣,入了外城後,一路疾馳就來到位於內城的董慶堂府上。
「稟董大人!」
跑在最前面的馬還沒有完全停下,從馬背上已經躍下的上官元英,單膝跪地抱拳稟道:「王爺明日天黑前准能到達!」
從董府後花園的院門裡長驅直入的上官元英,一進入後花園,正好遇見在後花園裡散步的董慶堂。
「好!」
董慶堂面色一緩,道:「起來,客堂說話。」
上官元英一行,被帶入董府客堂,下人們已經拿著熱騰騰的毛巾,讓他們擦了把臉。
「邊吃邊說!」
董慶堂指著桌上熱騰騰的肉包子,知道這幾個侍衛餓瘋了。
「謝董大人!」
上官元英也不客氣,向隨行的幾名侍衛一擺手,說道:「抓緊時間吃飽,小睡片刻後,留下兩人跟著我,另外三人原路返回接應王爺……」
嘴裡塞著肉包子,又狠灌了幾口熱湯的上官元英,也不管失議不失議,在董慶堂這樣的高官面前,也是粗放的不是一般。
帶兵多年的董慶堂,雖然現在身處五軍都督府大都督的高位,也只是一臉愛惜地望著幾名狼吞虎咽的侍衛,「慢慢吃,管夠,別噎著。」
一頓狂塞之下,上官元英這才向董慶堂稟報了邊關的部署。
當得知呂寧帶著兩萬大軍即將趕到,董慶堂這才鬆了一口氣。
「但願聖上還能挺上三兩日。」
董慶堂面色凝重,向這個身份低他十八條街的侍衛,吐露著自己的擔憂。
這話的意思,上官元英當然懂了。
作為大昌皇帝曾經的御前侍衛,聽到這個消息時,心裡也不免一陣難過。
「王爺說了!」
上官元英咬著牙,恨恨說道:「要是聖上有何不測,我們會把太子府屠個雞犬不留。」
望著上官元英眼裡閃爍著的狠光,董慶堂嘆息道:「不可亂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就是坐實了四殿下就是當初給聖上茶里下毒的黑手,那也有大昌律法懲治他,切不可妄動私刑。」
和董慶堂聊了一陣,上官元英便告辭離去。
看著上官元英消失的背影,董慶堂也立即動身,急急忙忙就去了宮裡。
這次!
董慶堂沒有去見大昌皇帝,而是來到一座比觀瀾院好不了多少的小院子裡。
當推開院門進去,一個發白如雪的老婦人,佝僂著身子在洗菜。
「呂娘娘!」
董慶堂眼眶一紅,趕上前幾步,扶住發白如雪的老婦人。
「都督!」
老婦人神色坦然,見到董慶堂時並沒有顯得驚慌,直了直身子後,緩緩說道:「你公務繁忙,如何想起到這裡來了?」
「娘娘先坐!」
董慶堂扶著發白如雪的老婦人坐了,然後抓過一隻茶壺一摸,茶壺是熱的。
「宮女出去了,茶是她剛燒好不久,還熱著,你要是渴了,就自己倒了喝,能來這裡的,都是不嫌棄我這個罪人的故交。」
一臉安詳的婦人,在董慶堂這等身份顯赫的人物面前,依舊不亢不卑,平靜如水。
「娘娘!」
董慶堂給老婦人斟了一杯茶,站在桌旁恭敬說道:「九殿下帶著呂將軍,已經在回宮的路上了,明日天黑之前,准能趕到皇城。」
此言一出,淡定如斯的老婦人,霎時就渾身一抖,隨即眼眶裡就溢出了淚水來。
「董都督是說?」
老婦人拂了一把耳邊的白髮,緩緩說道:「小九帶著寧兒回來,難道這大昌朝真要變天了?」
「是他想通了,要立小九?」
「這麼急召小九從邊關回宮,那母子的氣數盡了?」
面對白髮老婦人的接連三問,董慶堂並沒有回答這些問題,他是有原則的。
最終,董慶堂還是開口了,「娘娘,聖上龍體目前不太硬朗!」
不料,白髮老婦人也沒有對此做出反應,而是答非所問,淡淡說道:「謝謝你來告訴我這些,看來,我兒永焱的冤屈,終於可以昭雪了!」
「小九是個好娃兒,他也叫過我一聲娘的!」
「要是他還沒糊塗,知道把位子,傳給何樣的人才合適。」
說完,也不等董慶堂做出反應!
白髮老婦人擺擺手,下起了逐客令,「你回去吧!江山代有才人出,後浪總比前浪強,干不動了,就歇著,別把自己給累倒了才算完!」
董慶堂默不作聲,向白髮老婦人躬身一禮,然後出了小院掩上門來,匆匆離開了這個僻靜的地方。
離開白髮老婦人處,董慶堂又去了大昌皇帝的寢宮,直到夜半三更,才一臉沉著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
搬入觀瀾院的十皇子永昱,指揮著一名老太監和兩名宮女,把原本不大的觀瀾院的所有房間,都打掃得一塵不染。
那些書架已經東倒西歪,一些書籍散發著濃濃的發霉氣味。
十皇子永昱如獲至寶一樣,把那些霉氣撲鼻的書籍,在院子裡一一晾曬開來。
這些書,極其平常!
也不知是被多少人翻騰後剩下的而已!
自從九皇子永康大勝北涼國師兀查赫之後,被一些抱著探寶心態的其他皇子,偷偷地搜尋了個底朝天。
但在永昱看來,越是不被人重視的東西,往往蘊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昱兒,累了就歇歇!」
永昱他娘康妃,這幾天也是度日如年。
宮裡的風聲,讓她膽寒不已,她隱約地感覺到這個皇城將要發生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望著臉上汗水津津的永昱,康妃惜疼地又道:「這幾天你不要到處亂跑,就是戶部那邊,能不去就不去,你又不在編制,純屬鍛鍊而已,好生在這裡讀書。」
「謝母妃提醒!」
永昱接過康妃遞過來的汗帕,擦了擦臉說道:「聽說九哥都繼承了北涼可汗的王位,成了名副其實的北涼盟部的汗王,兒臣想從九哥那裡,謀一份差事來做。」
「閉嘴!」
此言一出,直接把康妃給驚出一身冷汗。
康妃緊張地向四處瞅了瞅,這才壓低聲音又道:「你想幹什麼,裝在心裡就好,切莫到處嚷嚷,最近朝局不穩,你父皇又是養病避世,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還有!」
康妃說完,想了想又道:「你那些哥哥們,無論是誰過來找你,你都要裝病不出,和他們任何人都不能摻和,明白不?」
「兒臣明白!」
永昱心裡清楚,夏士誠已死,李嵩又被抄家,朝中的暗流說不定會藉機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此時若是不慎,就怕稀里糊塗落個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