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閱讀��
李昂提著藥箱走上前去,躺在涼蓆上的傷員受的全是外傷,骨折、脫臼、擦傷、挫傷、切創。
其中切創的傷口痕跡非常奇怪,創口長、創腔呈舟形、創壁粗糙、創壁之間有組織間橋。
既不像匕首刀刃切割而成的常規切創,也不像刺穿。
倒像是某種奇特的鈍器挫裂創。
難道是武林高手用筷子把人割傷的?
「能治,不過會不會死,主要看傷口感染與否。」
李昂從藥箱裡取出簡易口罩、手套,給自己戴上,再拿出了一捆銀絲。
在場所有村民眼睛都瞪直了,一名患者家屬忍不住問道:「大夫,這是」
「縫合線。」
李昂淡定回答道,用純酒給銀絲進行消毒。
村裡有見識的人小聲問道:「縫合用的不是樹皮麼」
「你說的是桑白皮吧?」
李昂隨意道:「把桑皮內側較粗的筋紋扯下來,剩下的外皮製成細線,要用的時候放在沸水的蒸汽上熏蒸,使其綿軟如新,用來縫合。
是個沒辦法的辦法,但還是容易導致傷口感染,也就是炎症。
用銀絲的話,抗張力強度大,對組織反應小,滅菌簡單,不易引發炎症,缺點是價格昂貴。」
李昂拿著系有銀絲線的銀鉤,熟練地對傷者創口進行消毒、清創、縫合、包紮。
「幸好都是皮外傷,還能用銀絲處理。如果是腹部深層組織受創的話,就只能用羊腸線了。」
由於沒有麻醉手段,李昂儘可能快速地處理著外傷,減輕傷員痛苦。
現在他能夠取得的外科縫合線有三種,絲線,羊腸線和金屬線。
絲線不被組織吸收,
羊腸線能被組織吸收,但對組織刺激反應大,易引起感染,
金屬絲抗張力強度大,對組織反應小,滅菌簡單,缺點是價格昂貴。
『如果以後遇到傷勢更加嚴重、傷在腹部的病患,就必須要用到可以吸收的羊腸線,最好能進行碘處理,實現無菌化。
不過碘處理的前提是碘,要取得碘,得找來硫酸和海草灰,讓硫酸與海草灰中含有的碘化鉀、碘化鈉反應,生成碘化氫。
碘化氫再與硫酸反應,生成游離碘。
而要取得硫酸,又得去找來硝石和硫磺,採用硝化法』
李昂縫合的動作嫻熟飛快,思緒漫遊天際。現代工業牽一髮而動全身,哪怕只是一根小小的無菌羊腸縫合線,都需要複雜工序。
一眾村民和鎮撫司兵卒,驚嘆地看著李昂飛快的縫合動作。
原本猙獰醜陋的傷口,在針線縫合下逐漸合攏,只剩下一條條狹長疤痕。
「把這些人受傷的經過,詳細地說一遍。」
程居岫轉過頭來,看向周平春。
「是。」
周平春下意識地站直身軀,戰戰兢兢地敘述起來。
兩天前,也就是五月十七的夜晚,有村民在睡夢中,聽見自家畜棚傳來狗的狂吠和山羊慘叫。
他以為是有野狼從山上下來,立刻拿著火把、扁擔出門。
其妻子敲響銅鑼,叫醒鄰里。
打狼是全體村民義務,畢竟誰也說不好潛入進村的野狼,會不會叼走自家的牲畜或者孩童。
眾人拿著鏟子鋤頭趕來,用火把照亮畜棚,這才發現畜棚的大門敞開,裡面死了一條看門狗、三隻山羊,另外還有兩隻羊羔失蹤,懷疑是被擄走。
死亡的狗和山羊身上,都殘留著嚴重的咬傷、抓傷、拍傷,部分肢體缺失。看起來很像是狼、豹子、老虎之類的兇殘野獸乾的。
考慮到有兩隻山羊被擄走,極有可能是三隻或者三隻以上的狼群。
依山而建的鄉村,對於防禦野生狼群有著豐富經驗,次日白天立刻組織村民與獵戶,上山尋找狼群蹤跡。
在搜尋過程中,獵戶王六寶的獵犬被襲擊拖走,王六寶上前追趕,卻沒能追上。
「你就是王六寶?」
程居岫掃了眼木訥老實、背著把弓的獵戶,「你看到襲擊獵犬的東西了麼?」
「只看到了一點點。」
王六寶誠惶誠恐地點頭,帶著口音說道:「那個東西趴在地上,體表長了黑色長毛,像一頭狼,從草叢裡猛地竄出來,一下就把我的狗咬死、拖進草叢了,我都沒來得及射箭。」
程居岫眉頭微皺,「體表長滿黑色長毛?」
「是的,今天早晨我們又組織人手上山尋找,很多人都看到了。」
周平春說道:「那東西像一條沒有尾巴的大狼,從山上衝下來,把我們布置好的漁網全衝破了。
村里獵戶朝它射箭,連它的毛髮都沒能射穿,反而被它衝進人堆,傷了好些人,
直到全村老小,都拿火把驅趕它,才把它趕跑。
您看,這就是破掉的漁網。」
「四肢著地,體表長滿黑色長毛,沒有尾巴,力大無窮,刀槍不入,畏火」
程居岫總結了幾個特徵,皺眉思索。
「行巡,會不會是沙孩兒?」
牛溫書問道:「妖類,五級,壹叄壹。
外形類狼,力大無窮,山中野獸見其就會露出微笑,撲進懷中任其吞食。六十年前曾有人在梁溪惠山目擊到過。」
「有這個可能。」
程居岫點頭道:「不過有類似特徵的低級妖類、魔類實在太多。
光憑黑色毛髮、刀槍不入等特徵,還可能是【貉之】、【犀犬】、【人狼】。
具體是那種還進一步檢驗。
牛判官,放嗅犬吧。」
「是。」
牛溫書轉身,讓下屬牽來一條黑白色的細犬。
該犬身形纖細,四肢修長,雙耳下垂,耳尖鈍圓,雙目尤其靈動機警。
即使剛才陪著騎馬隊伍跑了十五里山路,也沒有表現出多少疲態。
「這種細犬,是鎮撫司內部專門培育的品種,從小接受嚴苛的篩選與訓練,每一隻都是長安出產的。
能嗅探出血跡、汗漬、酒氣、香囊在內的多種氣味,並進行遠距離的追蹤鎖定。
三百年來幫鎮撫司和各地衙門破獲了成千上萬起案件,消滅了大量採生折割的人販子。」
程居岫隨口解釋了一句,
負責牽著細犬、讓它去嗅探殘破漁網的鎮撫司士兵,臉上露出了與有榮焉的自豪表情。
儘管某種意義上,這條細犬的軍銜比他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