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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縣試

2024-08-15 18:00:15 作者: meme貓
  大垣朝建元二十八年二月十六日,是青志縣縣試開始的日子。

  學子們聚集在考棚外,身邊跟著的七大姑八大姨們上至總角小兒,下至耄耋之年的老人,有的甚至全族出動為一人送考,場面混亂又熱鬧。

  考生們人手提一個大考籃,裡面除了放著筆墨紙硯等答卷文具,還有專供夜晚照明的蠟燭和乾糧。

  薛府提前好幾天就幫宋衣雲備好考試所需的一切物品,除了上好的筆墨和蠟燭外外,還有烤饃、月餅、蜜橙糕、蓮米、圓眼肉、炒米、醬瓜、板鴨等等豐富的吃食。

  本來薛錦重還要往宋衣雲的包裹里偷偷塞幾根人參的,最後被宋衣雲發現並制止了,畢竟她是去參加科舉又不是去送命的,不至於如此嚴肅鄭重。

  今天薛濛和宋家父子倆還想來送考,宋衣雲沒有答應。

  此刻她身邊只跟了一個薛府小廝幫她提著考籃,外披月白直裰,面如冠玉,孑然一身、清清冷冷的氣氛跟其他考生相差甚遠。

  然而她的容貌實在太過顯眼,皮膚白得發光,一身氣質更是清峻不凡,雖然長相陌生但說不定能成為今年縣試的黑馬。

  此刻不少人都起了結交的心思,蠢蠢欲動想要跟宋衣雲打個招呼,但很快,幾位負責監考的儒學學官出來了。

  監考官讓學子們排好隊,到考棚外的搜身區接受搜子的檢查。

  科舉檢查的流程非常嚴格,必須要脫光衣服至半裸狀態,搜子看清考生們每片皮膚,是否夾帶小抄,不允許任何渾水摸魚的人存在。

  宋衣雲看著排在自己前面那幾個脫掉裡衣就像被扒掉一張皮,扭扭捏捏、畏畏縮縮的女子,無比乾脆坦蕩把外衣、裡衣全脫掉,只留下一片抹胸和褻褲,雙臂展開,神態自若的接受搜子檢查。

  本來這種程度的半裸對她來說完全不算什麼,但當她感覺到整個房間裡的女人都直勾勾地朝自己看過來,有的人眼裡還冒綠光的時候,瞬間覺得渾身發毛。

  那搜子下意識放輕了呼吸,看著面前這具楚腰蠐領、纖穠合度的胴體,眼神卻分毫不敢放肆,沒幾秒就檢查完了。

  宋衣雲立刻穿上衣物,隔絕身後灼熱的視線,帶著自己的考籃拿上准考證就跟著引路的人去找自己的號舍。

  宋衣雲一邊走一邊打量這個考棚。

  因為青志縣還算富裕,所以考棚條件不錯,這裡畢竟是送千萬學子走上仕途的起始點,代表著一個縣的文化底蘊和士林繁榮,單從外面來看,這裡的建築錯落有致,絲毫不擁擠。

  考棚由四幢青瓦房組成,合院式布局,門廳檐柱上刻有鰲魚、菊花等圖案,寓為「獨占鰲頭」「大吉大利」,上穿枋採用大木雕件,形似「大象鼻」,又似「倒掛龍」「老鼠皮葉」,雕工細膩,形象生動。

  南北兩端各有一幢青磚瓦房對稱而列,南端為門廳、北端為正廳,兩廳之間各有一百個前後間,共設兩百個考間,可同時容納五百名童生應試。

  縣令季林語此刻就端坐在正廳里,負責點名,給考生分發答卷。

  時隔兩個月,宋衣雲再次見到了季林語,她一身青色官袍,神情威嚴,念到每個考生的名字時聲音嚴肅渾厚。

  「宋衣雲!」

  很快,季林語點到了宋衣雲的名字,她立刻走到正廳對季林語行揖致敬,領取考卷。

  期間兩人並無任何眼神交流,好似陌生人一般,不過這樣才符合科舉的紀律,如果考生當場跟主考官眉來眼去,被其他監考官和考生看到並舉報,那是一報一個準。

  宋衣雲拿到卷子在考棚之中穿梭,最後終於按照准考證上的信息找到了自己的號舍。

  這個號舍五面封閉,高六尺、寬三尺、深四尺,有兩塊拼接的木板,可供答題和晚上睡覺用,角落裡還有一個夜壺。

  宋衣雲一想到接下來五天時間吃喝拉撒睡全在這間號舍里,就忍不住的嘆氣。

  不過唯一讓她感到欣慰的是,她不用在這裡呆滿五天,因為縣試的正試只有第一天一場,其他四天都是複試,等考到第五場複試的時候完全可以提前交卷,早點走人。

  宋衣雲進了號舍,並沒有看卷,先把兩塊木板拼成一張桌子和凳子,然後從考籃里拿出筆墨和一炷香,磨好墨,用兩塊燧石打火點燃那炷香,一股提神醒腦的香味慢慢飄溢出來。

  這香裡面加了辛夷、藿香、佩蘭等中藥,具有芳香化濁,醒鼻通竅的功用。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就可以開始答卷。

  第一天正試考兩道經義策問題和一道五言六韻的試帖詩。

  宋衣雲大概看了一下題目,第一道策問題是「齊宣王問卿」,出自《孟子•萬章下》,此章指言國須賢臣,必擇忠良。

  第二道策問題是「足以有容也發」。

  出自《中庸》第三十一章,「唯天下至聖,為能聰明睿知,足以有臨也;寬裕溫柔,足以有容也;發強剛毅,足以有執也;齊莊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別也。」

  此句講的是「天下至聖」即孔子的「五個美德」,分別是:聰明睿知、寬裕溫柔、發強剛毅、齊莊中正、文理密察。

  試帖詩題為《賦得虛堂懸鏡——得公字五言六韻》。

  「虛堂懸鏡」一詞出自《宋史·陳良翰傳》:「知溫州瑞安縣,……聽訟鹹得其情。或問何術。良翰曰:『無術,第公此心,如虛堂懸鏡耳。』」這個詞比喻地方官廉明公正。

  看完所有考題,宋衣雲心中鬆了一口氣,這次考題只要是背熟了四書的人就能答題,至於後續八股怎麼寫則要看個人天賦和平時的練習積累了。

  不過縣試作為童生試最低一級的考試,考生的水平也是最差的,背不熟四書五經的童生大有人在。

  比如宋衣雲上輩子就知道的一個科舉笑話:曾經有一童生把《尚書·秦誓》中的「昧昧我思之」錯認為了「妹妹我思之」,於是全文呼哥喚妹,極盡愛戀之語,考官看完哭笑不得,也幽默的在卷面旁批註一句:哥哥你錯矣。這個故事也成了一時笑談。

  宋衣雲先在腦中想好整個策問的謀篇布局,隨後用規整的正楷字體在草紙上完整按照破題到束股這八股寫一遍,其間修修改改直到沒有任何瑕疵,然後再把草紙上的整篇策論謄抄在答卷上。

  隨著落款最後一筆寫完停筆,她看了一眼旁邊的香燭,最後一點紅粉剛剛燃盡落入了燭台邊新鮮的木灰里,只留下光禿禿的香根。

  看來寫完一篇策論要一個時辰。

  她們是早晨七點進入了考場,如今大概剛過巳時不久,她應該還有機會趕在午時之前寫完第二篇策問。

  大概安排好答卷時間,宋衣雲再次點燃一根香燭,沒再關注外界,立刻埋頭在草紙上苦寫。

  有了第一篇策論的鋪墊,第二篇策論越寫越順暢,一路行雲流水寫到最後束股,幾乎沒有錯字也沒有大改,趁著手熟,宋衣雲立刻把第二篇策論謄寫在答卷上,最後擱筆拿起答卷,把上面的墨跡一點點吹乾,縣試第一場的策論就寫完了。

  她再仔細檢查了一下答卷上上是否有錯字漏字,直到確認沒有任何遺漏之後,就把卷子小心收好,準備開始吃她的午飯了。

  宋衣雲從一邊的考籃里拿出幾盒糕點和一塊烤饃,就著醬瓜吃得津津有味。

  這醬菜是宋衣雲親自指點薛府廚房做的,加了很多鹽和少許糖醃製而成,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大垣朝沒有辣椒,不過科舉考試時也不宜吃太過辛辣的食物,如果拉肚子就得不償失了。

  吃完午餐,她又從竹籃里掏出一個竹筒,去門口的大水缸里舀了一筒水拿進號舍,解完渴後就趴在桌上假寐了幾刻鐘,然後立刻起身寫最後的試帖詩。

  《賦得虛堂懸鏡——得公字五言六韻》這個試帖詩題為唐宋詩詞內容,是為了考察童生們的格律功底、詞彙典故、表達技巧等。

  雖然她的作詩格律什麼都是幾個月之內現學現用的,但得益於她上一世背了不少詩詞,積累夠深的緣故,她作詩反而要比寫策論更加得心應手。

  不過半個時辰,她就作完了詩,最後把考卷放在一邊,等著考官自行收卷,然後趴在桌上開始睡覺。

  因為一直有監考官四處巡視,所以號舍里很安靜,沒人作妖也沒人敢搞小動作,宋衣雲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日暮西沉。

  考官也要來收卷了。

  縣試每考完一場就要收卷,並且晚上不許答卷,考官會在天黑之前把卷收走,晚上的時間供考生吃飯和休息。

  很快,監考官收到宋衣雲的卷子,本來滿面疲憊的臉看到卷面上工整雋秀的正楷字,眼睛瞬間一亮,再看號舍里慵懶伸懶腰的宋衣雲,突然覺得比起人,這字也沒那麼驚艷了。

  這或許就是字如其人吧。

  宋衣雲草草解決了晚餐,在狹小的號舍里原地轉了幾圈消食。

  等到夜深時分,她立刻熄滅蠟燭,把桌子和凳子兩塊木板拼在一起,然後在上面墊幾件衣物當墊布和枕頭,最後躺在上面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其實她並不陌生這種躺在硬木板上的感覺,華國華南地區夏天又漫長又炎熱,從初中住宿開始,她就喜歡在木板床上鋪個涼蓆,底下只蓋一層薄薄的床墊,這樣晚上睡覺就算沒有空調也不會覺得很熱。

  在學校里睡慣了窄小的硬板床,每次回家陷進那鬆軟溫暖的大床床鋪里,甚至會覺得不習慣,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其實高考和科舉非常像,雖然真的能從中學到不少知識,留下許多美好記憶,但如果讓你把學習生涯重新經歷一遍,你會願意嗎?

  宋衣雲是絕對不願意的。

  不是因為高考會讓她感到痛苦和壓力,而是一遍遍緬懷和重複過去,並不能使人成長,活在當下、腳踏實地才是最重要的。

  清晨,隨著幾縷陽光灑進這片考棚,逐漸有考生起床如廁、準備早餐。

  有的考生緊張得一夜都沒睡著,眼睛裡血絲遍布,眼下一片青黑,精神萎靡。

  有的考生則非常心大,「呼呼」的鼾聲如雷,旁邊的人搞出再大動靜都沒醒。

  還有一些考生像宋衣雲這般,經過一晚的養精蓄銳,早晨起床活力滿滿,好像能一下寫完三份卷子。

  很快考官進了考棚發考卷,今天的複試需要寫四書文一篇,性理論或孝經論一篇,默寫聖諭廣訓,內容也不簡單,任務依然艱巨。

  不過跟昨天寫試帖詩時一樣,今天的宋衣雲文思泉湧,下筆如有神,卷子越寫越順暢,早早就寫完交卷了。

  接下來的兩天複試,宋衣雲一直保持這種高效狀態,考試一場比一場更得心應手,終於到了最後第一天。

  最後一天的複試考的是詩賦、經文、駢文。

  比起前面幾天策問必須要按照八股文體來寫,這場考試內容比較自由,縣試錄取也不會在意第五場複試的成績,所以很多考生選擇擺爛,甚至直接把聖諭廣訓再默寫一遍交卷了事。

  宋衣雲秉持一向專注認真的態度寫完了題,身邊已經有考生交卷了。

  而她交完卷出考棚的時候,天邊一輪灼目日光無比刺眼。

  這幾天一直待在狹小陰暗的號舍里,連伸個懶腰空間都受限,如今驟然看到這明亮的太陽,眼中瞬間湧出一股酸澀之意,一層生理淚水難以抑制地涌了出來,宋衣雲下意識張開五指遮擋在眼前,轉移了視線。

  原來考棚邊有片杏林。

  一排濃密的杏樹,枝頭結滿粉紅、淺黃的杏花一堆堆擁簇在一起,沒有綠葉配,反而顯得更加絢爛鮮艷了。

  宋衣雲正在驚嘆這片偏僻之地也有這樣美麗的花林,候在考棚外的眾人此刻也陷入了一片靜默之中。

  不過她們不是因為樹,而是因為人。

  跟其他出考場臉色蠟黃、神情麻木的人相比,宋衣雲實在是太顯眼了,一身皮膚比雪還要透白,月白的長衫帶起清風朗朗,六塵不染,孤標水上之花。

  青志縣何時有了此等風華絕代的人物?

  正當眾人心中驚嘆之時,宋衣雲突然看到了什麼,眼睛一亮,隨後立刻提著考籃走出了人群擁簇的考場,走到一邊的杏花樹下。

  「薛濛!哥哥!」

  宋衣雲興奮地喊了一聲,本來伸開雙臂想抱抱他們,可一想到自己五天沒有洗澡,身上都快醃入味兒了,於是立刻停下了腳步撓撓頭,笑得頗有幾分羞澀:

  「我身上太臭了……」

  「對了,你們是不是在這裡等我很久了? 」

  「沒有,我們才剛來。」

  薛濛從宋衣雲手上接過考籃,掂量了幾下,輕了不少,「這幾天都累壞了吧,我們趕快回家吧。」

  他說完對宋衣雲招招手,宋衣雲剛想握上去,薛濛就拉起宋升的手走進了馬車裡。

  宋衣雲愣了一會兒,失笑一聲嘆了口氣,也立刻跟了上去。

  宋衣雲進了馬車還沒坐穩,薛濛突然撲進她的懷裡,像只粘人的小狐狸一樣把臉埋進她的脖頸,好像有皮膚饑渴症一樣不停地蹭蹭蹭。

  宋衣雲下意識想躲,然而腰背被他死死抱住,完全無路可逃。

  「傻子,放手,我身上不臭嗎?」

  宋衣雲「嘩啦嘩啦」地揉亂他後腦柔順的長髮,伸出一隻手揪住他的衣領往後扯,語氣頗有怨念:「剛剛在外面不牽我的手,現在就不裝矜持啦?」

  「我不放,就不放……」

  薛濛把頭埋得更深,耍賴撒嬌一樣抱著宋衣雲的脖子不撒手,宋衣雲只好放棄,任他在自己身上四處嗅嗅。

  「哥,你這幾天都待在薛府嗎?」

  宋衣雲沒有忽視一邊沉默的宋升,眼神溫和的詢問道。

  「嗯,這幾天我跟爹爹都待在薛府,我們想在薛府等你考試考完。」

  宋升克制地點點頭,忍住了問妹妹考得怎樣的衝動,

  「現在大家應該都在薛府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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