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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鈴聲響起，我黯然地轉身離開。
鍾時硯似乎永遠都看起來那麼意氣風發，而我，始終陷在沼澤里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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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自欺欺人地覺得自己是心不在焉地敷衍著這段時光。
當時以及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倔強地否認初中的事情影響到了我的人生。
就像我下意識否認我父母影響到了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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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沒想過自殺，因為我覺得那是我無法承受的疼痛。
不過比起疼痛我更害怕未知。
每個人好像對死亡都有自以為是的說法，明明都沒死過，卻一副振振有詞的模樣。
可是，我的笑笑死了。
當我看到它的屍體的時候，我也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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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是我在外面散步撿到的，那會我寧願在街上閒逛也不想回家，現在依舊如此。
我不明白人類長耳朵的意義是什麼，我明明心裡是不願聽我父母爭吵時的污言穢語的，但它總是會讓我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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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是被棄養的。
就像電視劇里扔小孩一樣，棉被一裹，隨便一扔，生死由天。
我感覺我和它差不多，因為我無論在外面晃到多晚，我父母都不會出來尋我。
我只是他們互相試探的工具罷了。
所以我覺得我抱條狗回去他們應該也不會管我什麼。
事實上我的確料事如神。
我到家的時候他們連頭都沒有抬起來，直到笑笑叫了一聲，他們也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
宋祈年倒是頗有微詞。
但我選擇無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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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為什麼叫笑笑？
廢話，當然是因為它喜歡笑。
可能是因為我很喜歡哭吧，它總是咧個大嘴蹭我。
它小時候就像個奶糰子，長大卻想做我的騎士。
我總是不想去計算笑笑的年齡，因為這會讓我忍不住聯想到它的壽命其實很短很短。
但每當別人問我笑笑多大時，我總是能很精確地報出它的年齡。
我苦笑。
不能怪我太草木皆兵。
我雖然看起來擁有的很多，但其實真正屬於我的東西很少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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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如同黑暗的深淵，冰冷又無盡。
我恍惚地看著笑笑的屍體，它的死亡實在是提前了太多太多，讓我不知所措。
我也知曉了它的死因。
我父母出門的時候不小心把它帶出來了，卻因為趕時間並沒有再把它鎖進去。
所以笑笑跟著他們走到了馬路上。
我父母對我都不聞不問，你們覺得他們會時刻關注著一條狗的安危嗎?
車禍。
笑笑得多疼啊。
偏激的想法迅速占據我的大腦，它們撕扯著我的每一根神經。
我可以讓他們一命還一命嗎？
但是這命我應該找誰去索呢，是肇事的司機還是我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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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恨，從來沒有像此刻般憤怒，從來沒有像此刻般想殺人。
我好恨，恨這世事無常，恨我父母的冷漠，恨我自己的無能為力，恨我現在只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笑笑的屍體卻什麼都做不了。
我忍不住一直在腦海里想像著笑笑被撞的場景。
每次最後的畫面都會定格在笑笑躺在血泊里動彈不得的樣子。
它那個時候會在想什麼？是不是在心裡喊我來幫幫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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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祈年拗不過我，帶我去警察局看了監控錄像。
我淡淡地看著那段視頻，跟我想的差不多。
我看向警察：「這段視頻能發給我嗎？」
對方聞言向我投來奇怪的眼神，宋祈年見狀連忙解釋道：「這是我妹妹非常寵愛的小動物，突然出這事對她刺激有些大，麻煩您了。」
我也很給面子地流下了幾滴不值錢的眼淚。
但其實是因為我再次意識到我連笑笑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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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好痛恨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把它帶回家。
如果那天我沒有把它帶回家，它一定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也許它會成為一隻非常自由自在的小狗，也許會有家庭非常幸福美滿的人收養了它。
我感覺宋祈年突然抓住我的手，他的臉色陰暗得嚇人：「宋時蔚，不要傷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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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惶不可終日。
我感覺自己如今就像一片落葉，再也沒了鮮活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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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有一次我不小心走到馬路中間還站著不動，宋祈年開始送我上下學。
我只是想感同身受地體驗一下笑笑的絕望罷了。
但我忘了宋祈年因為上高中換了學校，他現在去學校的有一段路程和我是一樣的。
他往往都是六親不認地走在我前面。
那天我在家裡沒看到他人影以為他早就走了，沒想到居然一直在我後面跟著。
我被他從馬路中間拽到了路邊，還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
宋祈年的臉上像是結了一層冰。
平常冷著臉就已經很兇了，嚴肅起來更凶。
如果是以前我應該會感到害怕的，但是如今不知道怎麼了，我心裡非常漠然。
宋祈年看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氣得差點冒煙，但最後還是斂下情緒沉默了一會。
「以後上下學我來接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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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已經是宋祈年接送我的第幾天。
我們雖然是肩並肩，但我覺得我倆的神情看起來更像是各走各的。
突然有人騎著車擋住了我和宋祈年的去路。
我的視線漸漸上移，瞳孔驟然一縮，如果我沒記錯，這個男人是我爸之前打得非常火熱的合作夥伴。
看他的神情，兩人估計是鬧掰了。
我之前只見到來家裡大吵大鬧砸東西的，如今還是頭一次碰到這種一副要綁架我和宋祈年的架勢。
我的心跳如擂鼓，連大氣都不敢出，一種強烈的恐懼感湧上心頭。
因為我們這邊的氣氛很凝重，許多路人都投來探究的眼神。
那個男人緩了緩神色：「你們爸爸在哪？」
宋祈年一邊將我推遠一邊回答他的問題：「在家裡，我帶你去，」他神情淡然，「但是得讓我妹妹去上學。」
那個男人答應了。
我瞬間繃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不行啊哥，我要跟你一起。」
宋祈年搭在我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他不讓我轉身：「沒事的，你去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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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學校之後連忙衝到方老頭的辦公室借他的手機打電話。
可能是因為我的臉色非常難看，方老頭一直在暗暗地打量我。
我打的是我媽的手機，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迫切地問她宋祈年在不在家。
聽到肯定的回答後縈繞在我心頭的緊張與不安瞬間消失。
我身心俱疲地走出方老頭的辦公室。
這種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