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酒問:「前輩,晚輩想知道,您打算如何解美人血。」
提到這個,駱無畏便皺了皺眉,道:「美人血於你,如同附骨之蛆,若想徹底解除,得花半年多的時間,輔以緩解的湯藥,便可慢慢解除,但是初時,並不好受。」
在聽到要輔以緩解湯藥的時候,沈酒就已經從裡到外從上到下的覺得非常不好受了。
最後,也只能苦笑:「無妨,只是有勞前輩了。」
駱無畏笑了笑,道:「沒事沒事,那什麼,公主啊,你方便給老夫一點血嗎?」
??
沈酒:「好。」
說著,就已經從頭上拔了一支銀質山茶花簪子,自簪中抽出一把小刀,當即就撩開左邊的衣袖,露出一截纖細白瘦的小臂,對著就要往下劃,這動作,那叫一個乾脆利落。
給屋裡的人都嚇了一跳。
駱無畏連忙從隨身帶著的行囊中找出來一個空的小瓶子,打開木塞,道:「公主動作也太快了,這般爽快,按理來說,應是江湖中人才對。」
沈酒直接在手臂上劃了一道血痕。
血慢慢流進白色的小瓶中,李勉好奇問神情頗為激動的駱無畏:「老頭,你要我侄女的血做什麼?」
駱無畏蓋上瓶塞,拿出一瓶止血的傷藥給李承毓,李承毓接過去就趕緊給沈酒上藥。
「當然是研究研究了,這可是美人血,天下難得,話說,你這小侄女還真是重情重義,美人血毒發是能把人給疼死的,她硬生生給熬過來了,一熬就是六年,還去當了三年了西臨公主都沒被發現。」駱無畏將小瓶子放進自己的行囊里,轉頭看向一臉淡然的沈酒:「眾人皆知,只要熬得住美人血毒發之痛,自身功力便會增長一分,但放眼整個江湖,卻無一人養這個毒。」
微生嶸:「美人血能不能成本就難說,死在養美人血的途中是更常有的事,天下沒什麼武功是一蹴而就的。」
李勉點點頭,問那邊正在給小臂上藥的沈酒:「小酒,你是怎麼養成美人血的?」
沈酒看著李承毓包紮好之後打了一個丑兮兮的結,皺了下眉,才回答:「在師父身邊當了七八年試毒的藥人,要不然,還真養不成。」
沈酒想了想,道:「算是因禍得福。」
……
這哪是什麼因禍得福?
李勉覺得自己有必要教訓一下這丫頭,沈酒又道:「藥人頂了天活到二十五歲,美人血毒發是疼,但是確實是救了我。」
駱無畏:「藥人最好解,換血之法就能好好活著,你能配出美人血,區區藥人的後遺症和踏雪無痕,不可能解不了,你種美人血,應是有其他的原因吧。」
沈酒抬頭看他,一一掃過他們的眼睛。
「我是配出踏雪無痕的解藥,可是我根本不確定那解藥有沒有用。」沈酒拉下袖子,遮住那丑兮兮的結,道:「我用續魂丹給他們續命,自己試了踏雪無痕,配出了解藥,配出了才想起來我曾做過藥人,體質與常人不同,配出來的是不是解藥我並不確定,我不能拿陛下的身體來試。」
她抬頭,語氣帶了一絲絕望:「當時,除了美人血,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不是學武的料,確實動了走捷徑的念頭。」
說著,她站起來,沈酒慢慢走,邊走邊道:「當時我離陛下很近,我就在他身邊,眼睜睜看著那兩個刺客揮劍過來,因為武功不濟,我什麼都做不了,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我自己的無能。」
所以,她養了美人血,用自己做藥引。
沈酒抬起右手,手中凝聚掌力,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塊巨石上,這房間的門是開著的,開著的門,一眼就能看到院中景色。
一掌擊出,院中的假山巨石碎成了齏粉。
「當時我就發誓,我一定要變強,根骨不佳,那我就後天去改,駱家主說的美人血的解法我知道,我一直沒用,就是這個原因。」沈酒轉身,看著面前的人,道:「陛下覺得愧疚我,所以請了駱家主前來,身為晚輩,自是不能拂了長輩的心意,英雄宴過後,勞煩駱家主隨我們師徒回一趟晟京。」
駱無畏疑惑:「你自己能解,還要老夫作甚?」
沈酒理直氣壯:「做戲啊,剛給了您一瓶血,您總不能不幫我。」
駱無畏:「……」
最後,還沒等人答應,她就先躬身行禮:「多謝前輩。」
駱無畏來的時候就配好了藥,他從自己的行囊中摸出來一個綠色的藥瓶,遞過去,沈酒剛接過來,就聽他道:「這個藥會讓你提前毒發,毒發之時,再配上準備的藥湯,你何時準備好?」
沈酒:「晚上吧,您才剛來,休息一下。」
等他們都出去了,沈酒打算去廚房給李承毓做點吃的,畢竟這傢伙最近送了她不少東西,她這也沒啥能送出去,正好自己的廚藝能拿得出手。
正打算洗手作羹湯,突然發現李勉還在,愣了一下,問:「王爺怎麼還沒走?」
她並沒有打算把這位的晚飯也備上,嚯嚯一個人就夠了。
李勉問:「我就是好奇,皇兄對你是有多大的恩情,讓你這麼的……義無反顧。」
沈酒一笑:「窮途末路之時,得陛下相救。」
見她不多說,李勉也懶得問。
待人都走了,沈酒才拍了拍發呆的李承毓,李承毓才回過神來。
「你想吃什麼?」
李承毓驚訝:「師父你還會做飯?」
沈酒:「那當然。」
「我想吃清蒸鱸魚,慧仁米粥,蓮子糕,茶得要廬山雲霧,還想喝桂花釀。」
沈酒:「等我去看看菜譜,實在不行,我給你做清水煮白菜。」
「……」
「給你點顏色就開染坊,得寸進尺,我又不是御膳房。」
最後,李承毓看著賣相還算可以的菜,在她期待的眼神中伸出筷子夾了一點魚肉,道:「做得特別不錯,師父,以後切記少做,安心煉藥。」
沈酒:「……」
最後,師徒倆還是出了一趟門,擱城主府門口吃的面。
回了之後,駱無畏也過來,沈酒走進去,自覺的吃了藥,隨後往嘴裡塞帕子,手腕纏上白綾。
「皇叔,你怎麼來了?」
看到走過來的李勉,李承毓有些驚訝地問。
李勉還沒說話,駱無畏就先開口了。
「老夫叫來的,炙陽心經乃極陽內功,但火灼之時,需得用外力讓她穩定些,肅親王的寒玉功乃是極寒內功,最合適。」
李勉皺眉:「咬著手帕做什麼?」
李承毓:「避免疼得受不住而咬舌自盡。」
這藥的見效是極快的,沈酒坐躺著不到片刻,身上便已經冰冷下去,眼睫和眉毛覆了一層霜花,嫣紅的唇色盡數退去,臉色蒼白如紙。
沈酒是個很要強的人,這麼些年,李承毓從未見她哭過,就是上次毒發時,也並未見到。
李承毓坐到床頭,將人抱在懷裡。
「師父,別睡。」
別一直睡著,李承毓握住她冰冷的手,真氣不斷地往她身體裡送,炙陽心經很暖,李承毓的手也是很熱的那種。
不多時,他覺得自己的內力被送了回來。
李承毓也不輸送自己的內力了,只是將人抱在懷裡,不斷用浸了熱水的帕子擦她的手和臉。
半個時辰後,她身體的溫度漸漸回升,甚至是越升越高,李承毓看向駱無畏,駱無畏則是看向李勉。
「你先放下她。」
片刻之後。
「不行,我內力全被送回來了,沒用。」李勉微微皺眉:「只能她自己撐過去,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駱無畏:「這樣不行,一直燒下去,身體損傷極大,這個身體狀況服藥,十之八九得暴斃,讓人找點冰塊來放進浴桶,將她放進去泡一會兒。」
城主府的人手腳很快,浴桶和冰塊都備齊了,李承毓將沈酒抱起來,小心放在浴桶里,將她嘴裡的布揭了。
沈酒緊閉著眼睛,臉色被這滾燙的熱度燒得通紅,急促的喘息,像是要溺死在水裡。
李勉問:「就讓她這麼受著?有什麼止疼的藥嗎?」
「有止疼藥也沒用,若非她毅力夠強,在受火灼之痛時候,就已經自盡了。」
駱無畏出門將剛煎出來的藥盛好,走回來遞給李承毓,道:「你想法子餵她喝下去。」
李承毓看向沈酒。
「師父,醒醒。」
沒有動靜。
折騰了一會兒,一直餵不進去,李承毓皺著眉,有些沮喪,他目光落到一臉痛苦的女子臉上,心裡有個不合時宜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