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以我血祭山河（12）

  「師兄，有人找你。」顧青山從外面小跑進來，一張臉通紅，「我讓他先等等。」

  「黃老闆？」顧淮之正在院子裡溫著基本功，鬢角處已經滲出了薄汗，但聲音依然平穩。

  「不是，是那天和你一起回來的那個男人。」

  「你讓他進來吧。」

  沈懷意被人攔在門口處也沒有惱，站在那裡看著鐫刻的對聯。

  「進來吧。」顧青山氣鼓鼓的站在前面喊著，他對那天來的所有人都是沒有好感的，而且這個人一看就不簡單。

  聽到聲音沈懷意就邁步進了院子，夥計拎著包裹屁顛屁顛跟在後面。

  近幾日都是霧蒙蒙的天，大多數時間都見不著太陽，今日卻是個十足的大晴天，一絲雲都沒有。夏末還是燥熱，現在又是正午為了方便練功顧淮之上面穿的白色裡衣，袖子挽到小臂最上，露出流暢緊實的肌肉線條，下面是黑色束腳褲，襯的兩條腿更是修長筆直。

  顧淮之的頭髮極黑且很是柔軟，折射著略微有些晃眼的太陽光。現下沒有髮蠟的拘束自然順垂著，額前的碎發微微捲曲向兩邊分開，比起台上嫵媚婀娜的旦角兒，倒是更像俊朗小生。

  看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沈懷意叫夥計放下放下東西先回去，自己則站在院中看著他練功。

  「哼，真是個怪人。」顧青山看了眼站在陽光下的男人嘟囔道，「太陽這麼毒也不知道避避。」

  顧淮之正溫到點翻，轉身瞥見陽光下笑吟吟的人時沒注意重心不穩一個趔趄晃了一下，那晃動極微小外人可能看不出來，但他自己還是能感受到，「怎麼這麼簡單的動作也會失誤？看來自己真的是懈怠了。」心裡有些惱，索性不練了。

  「沈少爺今日怎麼有興致來我這裡？」顧淮之隨手扯過身旁圓石桌上的汗巾擦了擦臉上的汗，帶著沈懷意朝屋裡走。

  「聽黃老闆說顧老闆今兒身子不爽快，鴻運的牌子都摘了。」沈懷意看著眼前生龍活虎的人可以加重了『身子不爽快。』

  「今兒個起來確實有些不適，只不過多躺了一會兒好多了。」顧淮之臉色一僵，不過身後的人並沒有看到，「沈少爺請坐。」

  院子不大平日裡也沒什麼人來，平日裡的一兩個客人顧淮之都在自己房間招待，屋子不大不過是個套間，外面是茶几桌椅，裡面則是他平時睡覺的地方。

  「這是我今兒個在仙味坊吃早點時嘗到的小吃，算不上多好吃，卻主要占了個清爽可口，想著顧老闆身子不適必定食欲不振，倒是可以嘗嘗。」說話間沈懷意袖長的手指已經剝開了盒子外面的油紙。

  打開盒子一股清淡花香撲鼻而來，幾枚精緻的翠綠色糕點可可愛愛的擺著，像極了盛開的蓮花，「這不是哄小孩的吃食嗎？」顧淮之看出來這是蓮花糕。

  「哦？是嗎？這我倒是不知，只是剛好想著比較適合病人就買了。」沈懷意笑吟吟的看著顧淮之，依然把病人二字咬的極重。

  「沈少爺大可不必這樣。」顧淮之咬了咬唇，藉機轉移話題。

  「怎樣？」

  「送我那麼貴重的東西，還幫我。」顧淮之抬起頭看著他，眉頭微微蹙起，許是見多了太多複雜的人與事，他不習慣這樣別人對他沒有目的的好，可能沈懷意是有的但他還沒有覺察到。

  「無事。我喜歡。」沈懷意將盒子往他旁邊輕輕推了推，修長的指節籠在光里有些泛白，像漂亮的瓷器，「練了一早上該餓了，嘗嘗。」

  「你...」顧淮之有些惱了，見多了懷揣目的的接近，沈懷意這樣的反應盡讓他有些無所適從，「沈少爺大可不必，有條件大可說出來。畢竟...」他的眸色冷了下去，相比直白的不懷好意，這樣迂迴試探偽裝高清更讓他厭惡，「畢竟沈家在這北平城可是說一不二，沈少爺還苦為難自己。」

  「沈家是沈家，和我沒有關係。」沈懷意眉頭微微皺了皺，「我做這些只因你是顧淮之，而不是那個萬人眼前的顧老闆。」

  他知道顧淮之的身份遭遇讓他不能相信太多人，「你不必自輕，不是所有人都為了那些齷齪事活著，總有人會想穿過大雨為你遞上一把傘。」

  陽光有些晃眼，顧淮之眯了眯眼，隔著空氣中漂浮的細小灰塵看向沈懷意，兩人的眼神在這一瞬交匯，他下意識的想要躲閃，因為看過來的眸子裡多了許多洶湧的情愫，歡喜、真誠、心疼...甚至是愛意？

  「師兄，師兄，翠薇姐姐問你留不留這個人在這兒吃飯？」顧青山今天倒是規矩了許多知道師兄在接待客人，在外面敲門問道。

  「不...」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懷意略微傷心的聲音打斷，「顧老闆當真小氣，我大老遠來看你卻飯都不留我吃，剛還說謝我。」

  「師兄？」明明聽到師兄說話了，怎麼突然沒聲音了？顧青山小聲試探著又叫了一句。

  「留，讓翠薇動作快一點，客人吃完飯還有事。」顧淮之看著一臉『傷心』的人咬了咬牙。明明是矜貴公子，怎麼就是有股子匪氣呢？這是他不止一次有過的想法了。

  「你師姐目前應該是安全的。」沈懷意看顧淮之沒有動作，只能捏起糕點遞到手邊，「軍部沒他們的消息。」

  顧淮之一愣，眼前的那人從初見就能猜到自己的心思，現在也是，但他已經沒有心思去追問緣由了，「多謝沈少爺留心，只是她如何早和我著顧家班沒了關係。」

  沈懷意晃了晃手裡的點心，看著對面人一直蹙起的眉頭稍稍散開，嘴角揚起一個細微的弧度，「閒談罷了，顧老闆聽聽就好。」

  飯桌上，顧淮之心情好了許多，和顧家班的師弟妹們介紹了今天的客人，剛開始大家都對那天的事有點陰影，但很快就發現這個沈家少爺好像並不可怕，氣氛也漸漸熱絡了起來。

  到底是小孩，心性貪玩，走的時候顧青山還專門和沈懷意說經常來玩，吃飯的時候沈懷意講了很多西洋新鮮的玩意兒，他喜歡聽。

  「那就明天見？」沈懷意扯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明天給你們帶我說的蛋糕。」

  聽到蛋糕的時候所有人都很興奮，尤其是顧青山眼珠子亮的跟燈泡似的，「好！明天見。」說著還用力朝已經走到門邊的人揮了揮手，結果轉頭看到師兄鐵青著臉的時候又悄悄把腦袋縮了回去。

  「明天見？」顧淮之默默在心裡咀嚼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