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前，臣子不跪乃是重罪。
換了旁人，這一刻恐怕早就被嚇破了膽子。
唯有陳大伴不以為然，哪怕李承乾已經給過他機會也未曾把握住。
輕笑幾聲，臉上的肥肉顫了又顫，戲謔開口說道。
「想來是陛下飲酒甚多，神志都不清醒。」
一聽這話，李承乾就算是再好的脾氣也都無法忍受。
「何出此言？」
他看著不動聲色，只將一抹冷意藏在眼底。
果不其然，總有一些人死到臨頭尚不自知，還能夠在他面前大放闕詞。
「陛下若是沒有飲酒，豈能忘了奴才為何不跪？」
「乃是陛下親口許諾，給奴才的一份殊榮。」
話說出口，陳大伴滿臉不屑的神情。
只當李承乾又在抽風，類似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可他這一次著實是將李承乾錯看。
一聲奴才，更讓李承乾暗暗惱火。
作為奴才，卻沒有一個奴才該有的覺悟，著實該死。
想到這裡，李承乾冷冷一笑，再不打算浪費時間。
「你要不說，朕還真忘了。」
「朕免你跪拜之禮，的確是一份殊榮，那今日朕就將這一份殊榮收回來。」
當著一眾人的面，李承乾的話擲地有聲，絕非玩笑。
剎那間，陳大伴臉色驟變。
不曾想過一向對他言聽計從的李承乾，眼下會這樣子反常。
「陛下，你……」
陳大伴還想要試探幾句，李承乾哪肯給他機會。
大手一揮，耐心已然全無。
接著開口說道。
「朕就問你一句，跪還是不跪？」
視線緊逼，目光凜冽，李承乾的話滿是威脅的意味。
尋常人聽不出來倒也罷了，褚方在一旁護衛，心中大吃一驚。
無意之間，已經將手放在了腰胯之上，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的情況。
殿堂內，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誰都沒有想到，往日的李承乾對陳大伴何等寵信，不惜託付重權。
眼下卻要撕破臉皮，半句好話都沒。
夾在中間的一眾宮女太監，硬是大氣不敢喘一下，害怕這般微妙的局面會被他們給打破。
為君王者，怒火傾瀉，那是要見血的。
迎上了李承乾的目光，陳大伴咬了咬牙，仍舊不願就範。
「陛下，奴才不明白，是奴才那件事情做錯了嗎？」
「要奴才跪，總要有個理由。」
可笑陳大伴自詡為聰明人，能將當朝皇帝玩弄於股掌間，耍的團團轉。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還以為李承乾只是與開玩笑。
話剛說出口，話音未落，李承乾便已經給出了回應。
「就因為你是個奴才。」
「不想跪下，那就別跪了。」
李承乾不願廢話，朝堂有奸臣弄權，內宮有宦官禍亂，他要是再不強硬一點，這糟糕局面如何挽回。
正所謂，不破不立。
李承乾心思已定，當即開口說道。
「來人啊！陳大伴奴才而已，質疑尊上，目無綱紀。」
「將其拖出殿外，杖責八十，以作懲戒。」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
旁人或許不清楚，李承乾的心中極其有數。
這八十大棍要是照實了打，屁股開花都算輕的，斷其尾骨魂歸地府，也在意料當中。
陳大伴臉色大變，猛的站起身來，與李承乾怒目而視。
「陛下，奴才自小伴你長大，到底是怎麼了？連兒時情份都不顧！」
「陛下要打，那就打！」
閹人而已，已是無根，哪怕再為惱火，說出口的話也都像是鴨子在叫。
可他橫行宮中也非一兩日，就連李承乾身邊的這些人，也都無一敢上前。
說到底，他們還是摸不透李承乾的心思。
前不久還對陳大伴百般寵信，當下不管不顧，萬一事後又變了卦，跟著倒霉的還是他們這些人。
眼見如此，李承乾怒火中燒，絕不想讓這些人養成習慣。
皇帝說出口的話，那便是聖旨，哪怕前方刀山火海也得執行不誤。
要都像他們這樣退縮不前，自己這個皇帝不當也罷。
偏偏陳大伴在這種時候都不懂的有所收斂，眼見李承乾滿臉的怒意，他還在一旁怪笑出聲。
「陛下，何必為難這些小的，奴才知道你就是一時不痛快，並不是真的想要苛責奴才。」
「你們這些兔崽子，還愣著幹什麼？趕緊退下。」
陳大伴擺了擺手，一眾太監真就是聽了他的話。
而這一切都被李承乾看在眼裡，那能不懂陳大伴的那點心思，故意在自己面前彰顯。
就差把自己的一張臉拉扯到地上，再用力的踩上幾腳。
他要是連這都能忍受，天下之大，誰是君來誰是臣，就得重新定定規矩了。
「陳大伴。」
「陛下，奴才在。」
李承乾一聲呼喚，陳大伴還以為他已經消了怒氣，滿臉的笑意，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當下的處境。
「朕已經給過你機會，現在……」
「褚方！」
「末將在！」
誰都沒有想到，李承乾話鋒一轉，整張臉都變得陰沉無比。
「你去幫朕把東西拿來，這可是朕從小到大的玩伴，就算是要教訓，也得朕親自動手！」
褚方愣神片刻，轉身就走，對於李承乾的吩咐照做不誤。
眼看李承乾要動真格的，陳大伴徹底慌了神，哪還能夠像最開始的時候那般神氣。
八十大棍要真的帶在身上，不死也殘。
「陛……陛下，不必了，奴才知錯，奴才知錯還不行嗎？」
撲通一聲，陳大伴跪倒在地，可不敢再去冒險賭那麼一次。
萬一李承乾真要以皇上的身份對其杖責，他又怎麼能夠當眾違抗。
可要真挨上一頓大板，這條命還能不能夠保得住，也都是未知之數。
「好你個李承乾！也不知道抽哪門子風，今日之事，你給我等著！」
他一邊在心裡發狠，一邊磕頭如搗蒜，求著李承乾將他饒恕。
看著這個不可一世的大伴，眼下就好像一條狗，匍匐在自己的面前。
李承乾張嘴角微微揚起，絲絲冷意赫然浮現。
一國的皇帝，九五之尊，豈能容忍冒犯。
眼下這般，不過是給陳大伴的一點小小教訓，真正的重頭戲還在後面。
「既然你還懂得尊卑之分，朕就饒過你這一次。」
「記住了，這天下是李家的天下，你不過是朕身旁的一條狗，往後一定要將尾巴夾緊了。」
李承乾隨意開口，幾句話就讓陳大伴臉色大變。
內心驚恐，仿佛掀起驚濤駭浪，再也無法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