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和尚仰天大笑，「哈哈，怕了吧？」
瘦和尚不懷好意掃了眼，笑的一臉猥瑣，「跪下來磕頭，興許能放了你。」
「不止磕頭，還要……呵呵！」
「這就是多管閒事的下場！！」
七八個和尚包圍靈溪，伸出油膩的手，眼神露骨。
靈溪站在原地，神色未變。
小童大喊：「觀主，小心！」
和尚們一步步靠近，面露凶光，「先抓了她，等下抓你，兩個不識好歹的奴才！」
靈溪輕輕揮手。
和尚們臉色瞬變，飛出十丈遠。
「你剛剛看清是誰打我們嗎？」
「沒有，你看清了嗎？」
「也沒有，她不對勁！」
「邪物！一定是邪物！！」
「快，告訴方丈！」
和尚們捂著屁股，一瘸一拐跑進寺廟。
小童告狀，「觀主，他們去搬救兵了。」
「無礙。」
靈溪平淡地吐出兩個字，目光定格在滿身血痕的小孩身上。
年紀不大，身形瘦弱，臉蛋沾滿了污漬，那雙眼睛滿是戒備。
剛才和尚們用柳條抽他，罵他偷佛珠，他一聲不吭。
靈溪伸手，「起來。」
從他的角度看，她仿佛從畫中走出來的神女，渾身散發仙氣。
白衣勝雪，目若寒星。
只一眼，便動人心魄。
阿堯抬起髒兮兮的手，懸在半空中。
他好髒，不配碰她。
阿堯想收回手，瘦弱的手腕卻被她握住，那張清麗的臉近在咫尺。
她道：「站起來。」
阿堯抽回手，咬牙爬起來。
靈溪直問：「你可願跟我走？」
阿堯低頭，不說話。
小童睨他一眼，「啞巴，不會說話。」
阿堯的頭埋得更低了。
此時，和尚們簇擁一位老和尚衝出來，囂張放話。
「方丈在此，速速跪下！」
靈溪沒有回頭，語氣毫無波瀾，「明淨，你如今越發放肆。」
和尚們：「大膽！竟敢直呼方丈的法號，來人……啊！！」
明淨狠狠拍他一巴掌，「閉嘴！」
得罪誰不好，竟然得罪了這位。
元清觀第三任觀主，靈溪。
每位觀主皆有實力，甚至能引天雷，毫不誇張地講整個月寒山都由元清觀罩著，寺廟也不例外。
當年師父不服氣，被觀主打的滿地找牙。
他非常服氣，不想丟牙。
明淨雙手合十，態度恭敬，「觀主，你來寺廟有何貴幹？」
靈溪淡淡道：「我要帶他走。」
明淨糾結，委婉地提醒，「觀主，他是當今六皇子，因為某些事不得不住在寺廟，萬一皇上問起不好交代。」
靈溪一臉冷漠，「皇上如何是你的事，與我何干？」
「今日，我定要帶走他。」
此話一出，明淨瞬間慫了。
六皇子的母妃被打入冷宮，他又被丟進寺廟，顯然不得皇上喜愛。
天高路遠，皇上估計早忘了他。
靈溪還小，卻比前兩任觀主都厲害，明淨更怕丟牙。
他揉了揉嘴，「觀主，隨你。」
靈溪轉身離去，「走。」
小童蹦蹦跳跳，「我來了。」
阿堯猶豫片刻，跟了上去。
五歲時母妃被打入冷宮，七歲時被父皇趕到寺廟，受盡苦楚。
和尚們取笑他，打罵他。
跟她走，總不會比如今過的差。
山路顛簸，路程遙遠，對小孩來說是個極大的挑戰。
小童爬慣了，絲毫不累。
阿堯咬緊牙關，一步步往上爬，兩隻鞋全破了，露出血肉模糊的腳趾。
他不怕痛，面色如常人般。
小童直抽氣，「可憐的娃娃哦。」
「觀主，要不我背他上山？」
阿堯用行動拒絕，緊緊跟在靈溪身後，一步一個血腳印。
他不是廢物！
他可以爬上去！！
兩個時辰後，眾人終於來到半山腰。
一座破舊的道觀立在前方，牌匾上寫著三個大字，元清觀。
小童興奮介紹，「將來的第一大道觀，天下厲害的道觀，你能到這裡來是莫大的福氣。」
他推門，幾道透明的身影飄出來。
「觀主回來了。」
「喲，來新人了，是個小娃娃。」
「我最喜歡小娃娃，滋溜～」
阿堯愣住，害怕地往後縮。
這些東西不像人，一個沒舌頭，一個沒嘴巴，一個沒腦袋。
小童簡單解釋，「分別是小花，小綠和小強，鬼魂們暫住在道觀，你不用害怕。」
「小花今年剛死，執念太深；小綠死了一百年，不想投胎；小強投胎不了……」
小童越說越起勁，沒注意到身後的阿堯滿臉驚恐，退至角落。
鬼魂？！
這大大超出了他的認知。
靈溪發話，「燒水，沐浴。」
「我明白，觀主。」小童露出甜甜的微笑，指揮鬼魂們幹活。
他朝髒小孩伸手，語氣如同披著羊皮的狼。
「來，過來。」
阿堯想逃卻逃不掉，被鬼魂們按在桶里，洗的乾乾淨淨。
他錯了，徹底錯了。
這個地方比寺廟更恐怖。
他能活著出去嗎？
還不想死。
阿堯被迫換上一身道袍，被迫進道觀，被迫去見觀主。
他洗乾淨了露出原本的樣貌，唇紅齒白，黑眸亮晶晶的，清峻不失矜貴。
多一份太柔，少一分太剛。
小童感慨，「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小孩，雖然我只見過五個活小孩，但你確實比別的小孩好看……」
阿堯不理他。
小童自言自語一番，推門進去。
「觀主，我們來了。」
靈溪放下茶杯，神色清冷，「怎樣？」
小童乖巧應答，「洗了三遍，終於洗乾淨了，送過來給觀主。」
靈溪：「沒問你。」
「哦。」小童心裡酸酸的。
以前道觀只有他和觀主兩個活人，剩下的不是鬼魂就是妖怪。
小娃娃一來，他失寵了。
傷心了一會，小童貼心地關上門，為兩人留下獨處的空間。
阿堯眉眼低垂，雙手握拳。
若是情況不對，他寧願一頭撞死，也不要待在這裡。
靈溪輕敲桌面，言簡意賅道：「我救了你。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人。」
阿堯大驚失色。
觀主竟是為了他的身體！
他才九歲，就要像皇兄那樣娶妻生子、行魚水之歡，太早了吧。
阿堯嚇死了，終於張開嘴巴。
「我，我才九歲，不行！」
靈溪掃了他一眼，「九歲看著像六歲，身子骨太弱，確實不行。」
阿堯乖巧點頭，「觀主，我會砍柴端水，我會洗衣做飯，你別逼我做那種事……」
靈溪不解，「哪種事？你臉紅什麼？」
阿堯搖頭，沉默不語。
靈溪問：「你叫什麼？」
「阿堯……」
阿堯捂著臉，想哭。
靈溪面無表情，繼續問。
兩人不在一個頻道，尬聊了一刻鐘。
靈溪大致弄清楚他的情況。
沒人疼愛，任人欺負的小可憐。
靈溪起身，一字一句道。
「從今以後，我是你的師父。」
「誰欺負你，儘管告訴我。」
她站在他身邊，宛如神明。
阿堯看呆了，一眼萬年。
「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