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卻非十里桃花
第一節 習文弄墨赤子心
在元稹的心裡,那段歲月就像歷久彌香的老酒,在二十多年的記憶里,一直未曾遠去。
童年的玩伴們雖然飄零天涯,悲歡離合,閱盡滄桑,但當日的赤子的單純與稚嫩,卻猶如一座感情的溫床,孕育出詩人多少連綿詩緒。
一
每一段傳奇,都從俯瞰一座城市開始。長安城,這座在終南山腳下熠熠生輝的明珠,如同一位守望者,靜靜地訴說著浮世百態、人間悲喜。皇帝、武將、文人、歌姬,伴隨著叮咚碰響的酒杯,他們的故事纏繞住多少不甘寂寞的靈魂,歲月流轉,情味依舊。元稹的傳奇,也從這座長安城開始。
「安史之亂」之後,昔日強盛的李唐王朝開始走向沒落,至於這場禍亂糾葛的原因,與其說是權臣謀逆導致的舉國之亂,不如說在奢華糜爛的王朝背後,黨羽之爭如同一個毒瘤,早已腐蝕著朝廷的根基。曾經不可一世的大唐王朝,如今已是劣跡斑斑,風雨飄搖,內憂外患,民不聊生。
即便如此,朝野上下,官員們仍沉浸在盛世王朝的美夢之中,他們貪圖享樂,不問政事,將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交於美酒舞姬。觥籌交錯之中、醉眼矇矓之際,權力的遊戲不斷上演,戲碼卻是那些無辜的黎民百姓。為人臣子,他們已然不知身處何地,不知責任為何。
對於安史之亂,他們不覺得是朝廷的不祥之兆,只以為那是刁民之舉,不值一提。那種走向衰落的危機感,亦絲毫沒有在官員心中盪起漣漪,他們依然悠哉樂哉,在花鳥蟲魚中消遣著士大夫的情懷——這其中就包括元氏家族。
元氏一族的祖先是鮮卑族,姓拓跋氏,自魏建立之後,家族將姓氏改為元,雖然在北周年間,家族一度欲將姓氏改回為拓跋氏,但最終沒有實現。從隋朝開始,家族正式將元作為自己的姓氏,並世代傳承。自隨魏孝文帝遷都洛陽之後,元家便一直生活在這裡。
說起元氏家族,在朝廷里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家族綿延百年,人才輩出,從後魏開始,歷經北周、隋朝,到如今的唐朝,元家子弟入朝為官者不計其數,上到尚書、侍郎,下到刺史、縣令,鴻儒俊彥,皆出元門。可以說,元氏一脈在當時算得上是名門望族,不可小覷。
元府當時所居的庭院,位于靖安坊的西北隅,這座庭院歷史悠久,在隋朝時,時任兵部尚書平昌郡公元岩出兵有功,皇帝御賜此地作為犒賞。庭院大氣磅礴,又不失幽微之趣,一條曲折的小溪貫穿南北,兩邊滿是花草樹木,既有偌大的古槐遮陽蔽日,又有數種花草布滿院落。樹蔭蟬鳴、流水花香,元家人便在這樣安適的小天地中過著富裕而悠閒的生活。
中唐時期,這裡便是元寬和弟弟元宵的府宅,元寬當時在朝廷任舒王府長史,而弟弟則任侍御史,兩人雖然官位不高,但是靠著雄厚的世家基業與家族勢力,依然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
公元779 年,正值春風得意的元寬,卻是喜憂參半:憂的是唐代宗李豫御駕歸西,長子李适登基,新主登基,根基未穩,朝臣們要麼趁機結黨營私、賣官鬻爵,要麼忙著歌功頌德,以求得寵,原本風雨飄搖的朝廷更加令人憂心;喜的是就在同年,年近五旬的元寬,終於老來得子,這個姍姍來遲的男嬰便是元稹。
元稹的降生對於元家來說是大好之事,衣食無憂的世家,自然是希望家族人丁興旺,子嗣綿延。雖然時局有些混亂,但父親元寬堅信這只是一時之亂,官兵自會平定,因此懷抱著呱呱墜地的元稹,元寬不禁喜出望外,雖然在元稹之前,他已經有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了,但是論才華和潛質,這些兒女都讓元寬不甚滿意。小兒子眼眸明亮,五官和他極其相似,欣喜之餘,元寬也對他寄予厚望。
按照曾祖的排序,元稹排行第九,雖然排行最小,但父親對他卻是異常喜愛,空閒之時,元寬便常伴元稹左右,或與他在府中嬉戲玩耍,釋放孩童貪玩的天性,或帶他遊覽城中景色,教會他捕捉自然之美。總之,對於元稹,元寬是關心備至,寵愛有加。
閒來無事時,元寬常把元稹攬入懷中,與他講述家族的光輝歷史,比如祖上曾常伴帝王左右,權傾朝野,位極人臣;比如自己出入宮內的所聞所見,所感所想,面對這個不諳世事的稚子,他似乎要把自己這些年來所有的經歷和感悟都傳授給他。
元家雖是衣食無憂,但是元寬在朝廷里卻過得不盡如人意:新皇繼位,朝野動盪,原先依附舊主的官員因各種理由相繼被貶,身為舒王府長史的元寬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此時的元寬頓時慌了手腳,祖上打下的基業和自己苦心經營的官位,瞬間就可能付諸東流,今後何以安身立命,已過不惑之年的元寬卻不得而知。
元寬的擔心並非杞人憂天,不久,朝廷便以整頓之名對元寬進行了降級處理。其實,如不看在元家世代為朝廷效力的緣故,他甚至可能會被撤職流放,所以對於這樣的處理,元寬也只能默默地接受了。
受到這樣的處理,元寬心緒愁苦,終日眉頭緊皺、鬱鬱寡歡,元稹看到父親不似往日那般寬厚溫和,便撒嬌似的撲到父親懷裡,試圖揣度他的心事。
元寬看著他最為疼惜的兒子,用手輕撫著元稹的頭,告訴他要忘了曾對他說的家族舊事。
元稹心中不解,為何父親原先要自己銘記在心的事情,現在便要自己忘記呢?此前元稹還在為自己家族的歷史驕傲不已,如今父親的話讓他好生疑惑。
看著面前最讓他心疼的兒子元稹,元寬心裡百感交集,原來自己就是宦海之中一粒細沙,千淘萬漉皆不由他。如今朝野暗流涌動,連他這樣卑微的官職亦不能不受到衝擊,貶官之後,如何東山再起,全家老小的生活如何應對,無不令他心焦如焚。
雖然父親此時萬分憂慮,但是在元稹心目中,早已把自己當成衣食無憂的世家子弟了,事實上,他自出生以來,就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由於家裡世代官宦,元家享受著朝廷恩惠的諸多特權,元府不用交稅,族人也不用服兵役,所以對於那時的元稹來說,他不懂得什麼是生活的壓力。
顯赫的家庭背景,還有父親的言傳身教,元稹的心中漸漸產生了遠大的志向,他勤奮苦讀,鑽研經典,希望像父親和叔父那樣,通過科舉考試,一舉成名,入仕為官,光宗耀祖。
但此時的朝廷,卻和元稹想像中的判若兩樣,在元稹所成長的7 年之間,朝廷內外混亂不堪,民間叛亂此起彼伏,幾年間平定了李希烈、王武俊等十餘起叛亂,社會動盪不安,這也使元稹一家發生了巨變。
貞元二年(公元786 年),元稹的叔父元宵因病去世,此事讓元寬痛不欲生、心灰意冷,一向堅強的元寬就此病倒,雖然他心中仍有層層憂慮,無奈大勢已去,即便他耗盡全身氣力,也終究無法挽回,數月後,元寬在家中與世長辭。
半年之內連失兩大支柱,這徹底擊垮了元家的老老小小,這意味著他們不僅要承受接連喪失親人的劇痛,而且也要面對家裡的經濟來源被徹底切斷的現狀,元家老小的生活從此將無依無靠。
元寬、元宵家中內人未曾料到他們的夫君就這樣撒手西去,更沒有想過百年家族會就此衰落,她們終日鬱鬱寡歡,家裡的開支也是一省再省,無奈府中人口眾多,每月還是要消耗一大筆開支。
有人提出要外出經商賺錢,但是想到外面時局動盪,兵荒馬亂,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家裡的婦女都把自己的金銀首飾賣掉,以換取散碎銀兩,最後,不得已辭退了所有奴婢雜役,一家人才得以活下來。從富有到沒落,元家上下苦不堪言。
此時的元稹,還無法從失去父親的陰影中走出。自記事以來,父親便是他的精神楷模、理想典範,面對父親的離世,元稹心中高大的支柱瞬間崩塌,父親和叔父的音容笑貌依舊,只是如今只能在夢中與之相會,而那考取功名的理想,也與他漸行漸遠……
對於這個從小生活在富足與幻想中的孩子來說,家族落寞的事實,無疑讓他難以接受,之前自己勾勒的所有美景,如今似乎都被打碎。他一直對父親充滿了感激與懷念,以至於後來他在為姐姐編寫墓志銘的時候,也帶上了對父親那種深深的眷戀,令後人讀之黯然涕下。
元稹的童年是不幸的。只是年幼的他還未能洞穿世間百態與人情冷暖,那剎那間的陣痛也還未一點點地分散、滲入到他的內心深處。此刻,更為難過的是他的母親鄭氏,她像一枝飽受風霜摧殘的雨荷,孤獨、脆弱,又頑強。她努力地張開身體,為的只是臂膀下那個稚嫩的元稹。
二
長安城裡,時光依舊溫柔而緩慢。灞河上的漣漪攪動著人的心扉,戶牖下的月光映照著思婦的面頰,秦樓內的歌聲撩撥著騷客的思緒,從山間古寺傳來的鐘聲,熄滅了最後一叢漁火。遠處,平安坊內,歌舞昇平不知倦,火樹銀花不夜天。
此刻長安對於元稹母子而言,已變成了傷心之處。鄭氏喪夫之後,眼前所見,皆是物是人非,既然痛苦不能改變,倒不如遠走他鄉,將過去就埋葬在此處。
經過鄭氏的反覆斟酌,在與元家上下商量之後,決定帶著元稹和哥哥元積投奔自己的姐姐和舅族,那裡的條件雖然與長安不可相比,但好在有親人相伴,或許此時的鄭氏母子,最需要的就是親情的慰藉。
鄭氏的姐姐和舅族住在西南的鳳翔(今陝西省寶雞市),那也是鄭氏生長的地方,原先鄭氏一家和舅族離得很近,父母死後,鄭氏和姐姐相依為命,舅族的親人們也時常去關照鄭氏姐妹,後來鄭氏嫁到長安,家裡只有姐姐一家和那些舅族的親人了。所以當鄭氏為以後打算的時候,首先想到要投奔姐姐。
帶著幼子重回故鄉,鄭氏心中有幾多感慨,又有些許委屈,而回到故鄉,又意味著回歸、意味著溫暖。
元稹習慣了長安城裡的繁華世界,看到眼前這種寂靜與空曠,使他非常好奇,這裡的人生活貧苦,衣著樸素,雖然元家已經敗落,但是他所穿的衣服還是要遠遠好過這些農民。新奇之餘,他也意識到,這個王朝只是外表浮華,普通百姓的生活依然十分艱辛。
雖然從未見過姨母,但是鄭氏姐姐的熱情還是讓元稹消除了距離感,姨母有一個女兒和女婿,都與她一同居住。元稹的姐夫是陸翰儒業的先生,頗有些學問,所以元稹一見到他,就覺得分外親切,迫不及待地向他請教學問之事。
一切安頓好之後,鄭氏向姐姐訴說了元家的遭遇,期間,兩姐妹不時抱頭痛哭,姐姐十分同情妹妹的遭遇,像她們這種窮苦家庭的女子來說,就盼著嫁一個好的夫君,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可如今,妹夫過早離世,妹妹又帶著兩個孩子無處可去,如此可憐的妹妹,怎能讓她不同情和難過。
好在家裡雖然清貧,但日子還算過得去,鄭氏從長安來的時候,也帶來一些銀兩和準備典當的首飾,如果精打細算,也能度過一些時日。所以元稹一家就在鳳翔暫時住了下來。
到了鳳翔,元稹仍不忘看書念詩,即便姨母帶他們出去遊玩,元稹所注意的,也都是和書有關係的地方。有一次,他在一個書肆邊駐足了很久,姨母看到之後走上前去,見元稹非常投入地在看書,雙手輕輕捧著書,害怕把書弄壞了。抬頭時看到姨母,他立即合上書,在身上擦了擦之後,又放回原處。
姨母見狀,便問他是不是很喜歡這本書。元稹連忙搖頭,但姨母看出他的心思,便掏出錢來,把那本書買下。元稹接過姨母給的書後,既驚訝又感動,連聲向姨母道謝。
這幾聲「謝謝」,忽然令鄭氏的姐姐感到一絲心痛,元稹來自於都城長安,算是世家子弟,但命運卻總是為難這樣一個孩子。元稹為了不給家裡添加負擔,他只能強忍著對讀書的渴望,真是個懂事的孩子。經過此事之後,鄭氏的姐姐便決定要幫幫這個孩子。
晚上,她找來自己的女兒女婿,說起今天發生的事情,希望女婿可以利用空閒的時間教他讀書。女婿身為先生,自然對這種勤奮刻苦的孩子非常喜愛,也就答應了岳母的請求。每逢早晚和書院休息的時間,元稹和元積就去姐夫的房間。
這是元稹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老師,雖然與以前父親給哥哥姐姐們請過的那些先生相比,學識和名氣都稍有遜色,但是能有一位專業的先生來指導學習,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在學習過程中,陸翰亦被兩人的刻苦所打動,尤其是元稹,他不僅刻苦,而且在詩歌方面透著一種靈性,在學習中他能夠舉一反三,能把當前學習的詩文與其他相關文章聯繫起來。陸翰還驚奇地發現,元稹所涉獵的文章、詩歌,已經遠遠超過了同齡人,有些甚至自己都沒有聽說過,所以他十分器重元稹,立志將畢生所學授予這個學生。
其實,陸翰之所以如此喜歡元稹,還有一個原因:自己幼年的家境也不好。
陸翰從小生活在越州山陰,家裡十分貧窮,為了找到一個願意教自己的先生,他不遠千里找當時著名的詩人。看到元稹之後,他立即想起了過去的自己,他太清楚求學之路的艱辛,如果能夠藉助他的臂膀讓元稹一飛沖天,對老師而言,亦是最大的安慰。
有時看到眼前的元稹,陸翰心中生出些許酸楚,窮人為了謀求功名,他們便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辛苦與努力,心裡的那份隱忍和痛苦誰人能知?寒門若想出貴子,便要踩著荊棘步步向前。
由於條件有限,陸翰家裡藏書不多,但是他向元稹、元積二人承諾,只要想讀,隨時可以去他房間裡拿,即使他不在家,也可以找姐姐去拿。
除了在家讀書之外,陸翰還經常帶著元稹、元積兩兄弟出去遊玩,他知道這兩兄弟喜歡讀書,便帶著他們去當地最好的書社。有一次,陸翰帶著兩兄弟,來到了自己的好朋友家裡。陸翰的這位朋友也是喜歡讀書寫詩的,因為家境富足,所以書房的牆壁上,有好幾百本藏書。元稹、元積兩兄弟看到之後,驚訝駐足,眼裡似乎沒有其他人和物了,陸翰的朋友看到後,微微一笑,將他們帶到書架面前,要他們不必拘禮,隨意觀看。
見滿屋藏書,元稹心中又喜又驚,驚的是在這落後的鄉野之地,竟有如此藏書頗豐之人;喜的是既可以隨意觀看,以後讀書便有了好去處。那裝幀精美的線裝古書,是如此強烈地誘惑著他,讓元稹迫不及待地前去觀看。
陸翰和這位朋友雖然家境懸殊較大,但是兩人以文相識,朋友絲毫沒有在意陸翰家境之貧寒,反倒對其非常尊敬,認為陸翰是一個尊師重道之人,所以與他交往十分密切。前幾日,陸翰與他聊天時,談到了元稹、元積兩兄弟讀書之刻苦、悟性之敏捷。他當時就對陸翰說,有空一定要帶他們兩兄弟到家做客,今天見到元稹、元積兩兄弟果真如他所言,便心生喜愛,決意為這兩個好學的年輕人提供必要的幫助。
臨走時,他把元稹、元積沒有讀完的書重新交還給兩人。告訴他們,什麼時候讀完,再還不遲,並且歡迎他們隨時來讀書、借書。元稹受到如此禮遇,自然十分開心,回家路上手捧書卷,臉上不時露出些許笑容,這樣的笑容,自父親去世以後,還是第一次出現在他的臉上。
除了跟著老師學習之外,元稹、元積還認識了姨兄胡靈之、吳士則、吳士矩等十幾個同齡夥伴,幾番玩耍之後,元稹、元積兩兄弟就與他們漸漸熟悉。
與元稹在長安的那些朋友不同的是,他們身上都流露出農村少年的簡單、質樸之氣。他們很重義氣,也很親和,和他們在一起,元稹感受到一種久違的親切感。
自從父親去世之後,他大多數時間都和家人在一起,很少有機會和其他同齡人一同嬉戲,過早的成熟使元稹總覺得自己的心思有別於他人,總怕別人嘲笑自己,直到遇到胡靈之等人之後,天真、頑皮的性格才重新回到這個少年身上,在元稹後來所寫的《答姨兄胡靈之見寄五十韻》中,對當時的情節進行了生動的描寫:
九歲賦解詩,飲酒至斗余乃醉。時方依倚舅族,舅憐,不以禮數檢,故得與姨兄胡靈之之輩十數人為晝夜遊。日月挑擲,於今餘二十年矣!
期間悲歡離散,可勝道哉!
憶昔鳳翔城,齠年是事榮。理家煩伯舅,相宅盡吾兄。詩律蒙親授,朋游忝自迎。
元稹從來沒有如此放肆的玩耍過,從文中可以清晰地看出元稹當時的開心,直到他長大成人,仍把此當作童年最為珍貴的記憶。在元稹的心裡,那段歲月就像歷久彌香的老酒,在二十多年的記憶里,一直未曾遠去。童年的玩伴們雖然飄零天涯,悲歡離合,閱盡滄桑,但當日的赤子的單純與稚嫩,卻猶如一座感情的溫床,孕育出詩人多少連綿詩緒。
這些孩子都是窮苦人家出身,所以他們更懂得珍惜身邊的一切,在他們心中,只要能過上平平安安的生活就足矣。安穩,是他們對一切生活的希冀,在小農經濟的包圍中,他們脆弱的家庭生態根本經不起什麼變故,生命的至重亦不過長久二字。
和這群孩子長期相處,元稹的心性也發生了極大的改變,在這過去未曾觸碰的世界裡,他懂得了人生的艱難與不易,一種悲憫情懷自此籠罩著他,這種情懷亦對他後來的創作產生了深遠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