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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艷若桃李

2024-08-16 02:41:59 作者: 令棲
  第26章 艷若桃李

  一分之差,許昭意屈居第二。

  從某種角度而言,她的學生生涯很傳奇,至少從小到大,她就沒跌出過第一的位置,各種獎項盡數被她收入囊中,向來難逢敵手。

  欠抽又裝逼地說一句,時間長了,她其實覺得很無聊,她還是挺期待有個強勁的對手當做目標的。

  好了,可能是她的想法開了光,現在對手真的出現了,還以一種最打臉、最意想不到的方式閃亮登場了。

  許昭意有點懷疑人生。

  鍾婷觀察著她的臉色,弱弱地問了句,「我還以為校霸成績都不怎麼樣呢,你知道你同桌學習成績那麼好嗎?」

  「不知道。」

  許昭意心底有些燥,「我要是知道,我怎麼可能——」

  話說了一半,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同桌騙你了?」

  鍾婷看她臉色微變,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也不是,是我自己會錯了意。」

  許昭意微微抿了下唇,懊惱至極。

  梁靖川以前怎麼說來著?

  他沒騙她,他很認真地糾正她,說自己的每一科都還行。

  她又是怎麼回答來著?

  哦,她不僅不以為意,還以各種方式教育他,讓他停止裝逼。

  天吶,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一旁的鐘婷並不能感同身受。

  畢竟她想想自己慘不忍睹的成績,再看看許昭意的年紀第二,怎麼看她都覺得學渣跟學霸有壁。

  這根本不算考砸好嗎?

  年級第二也是別人無法企及的高度啊!換成她家長要燒香拜佛放鞭炮的啊!

  但她看得出來許昭意很鬱悶,所以她手忙腳亂地安慰她。

  「其實也沒啥,不就是考了一次第二嗎?」

  鍾婷小心翼翼地開導,「沒什麼大不了的,下次咱們就超過他,把他狠狠踩在腳下。」

  「可我跟他打賭了,賭了一個月早餐。」

  許昭意很是喪氣。

  「沒事,誰還個失手的時候啊?」

  鍾婷繼續安慰她,「你別著急,一個月的早餐錢我出,你要是不高興我幫你跑腿都行。」

  「我還每天絮絮叨叨地勸他學習,話多得都能出本《勸學》了。」

  許昭意臉色難看地咬了下唇。

  「也沒事,」鍾婷一拍大腿,「勸同學學習不叫多此一舉,那是樂於助人啊。」

  「我還在他面前裝了個逼,給他補了一天課,又劃重點又講題。」

  許昭意聲音越來越弱,細若蚊蠅。

  「……這個就有點,呃。」

  鍾婷唇角微微抽動,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

  「我還跟他放狠話,」許昭意幾乎想哭,「說了他好幾次做人要有點B數。」

  「……」

  鍾婷徹底服氣了。


  她無言以對地看了許昭意半晌,抱了抱拳,擠出來一句,「看不出來,你倆的同桌生活還挺豐富。」

  許昭意心情糟透了。

  其實第一名換成誰她都能坦然接受、奮勇直追,下次考試把他拉下馬。

  除了梁靖川。

  聯繫下過往,這已經不是憋屈的問題了,這是面子和尊嚴的問題,都可以載入她「人生最難堪時刻」榜首,名垂千古了。

  她並非輸不起,只是不想輸給他而已。

  不然她從前的行為算什麼?

  多此一舉,班門弄斧,愚不可及。

  反正太他媽丟人現眼了!

  「我真傻,真的,」許昭意抬起她茫然的眼睛來,接著說,「我單知道他摸底考試成績差,我不知道他水平其實很高。」

  鍾婷用手指頭戳一戳許昭意的肩膀,「你別這樣,我害怕。」

  「算了,你不用管我了,」許昭意閉了下眼睛,還算平靜地掀開課本,「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就行,我想靜靜。」

  鍾婷本想勸兩句,又不知道怎麼說,最後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那你記得吃晚飯,放學我再來找你。」

  「嗯。」

  許昭意心不在焉地擺擺手,低頭繼續寫字。

  暮色沉降,落日的餘暉透過玻璃窗折進教室里,一寸寸下移,暖烘烘的溫度緩緩降下來。

  鍾婷的腳步聲遠了。

  許昭意寫字的手微微一頓,視線慢慢地挪向身側的空位,腦子裡亂鬨鬨一片,有些恍神。

  她伸手輕拍了下臉頰。

  有感覺,不是夢。

  許昭意捂住臉頰,鬱悶地晃了晃小腦袋。

  ——

  預備鈴響到最後一遍,許昭意面前落下道陰影,修長的手停在她桌面上,微彎的指骨輕扣了兩下。

  「我進去。」

  許昭意抬眸看了眼。

  梁靖川半垂著視線,微潤的碎發有些凌亂。

  他額角的水珠沒擦乾淨,順著輪廓分明的側臉劃到下頜線,透著點倦怠感。

  不用想也知道他去哪兒了。

  他又是掐著點回來的。

  意識到這一點,往日裡的細節被不斷放大,在許昭意腦海里揮之不去——

  他卡點進教室,不肯記筆記,懶得做作業,從不加班加點,摸底考的卷子也是隨便塗了兩筆。

  就這樣,他居然是年紀第一。

  媽的,好氣。

  許昭意輕扯了下唇,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往前拖了下座椅。

  「你怎麼了?」

  梁靖川敏銳地捕捉到她突如其來的壞心情。

  「沒事。」

  許昭意態度輕淡,連個眼神都欠奉。

  梁靖川略微詫異,微微蹙眉。

  趙觀良緊接著從後門溜進來。

  「靠靠靠靠靠,老徐居然表揚我了,」他有點飄,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我剛路過辦公室,還以為被他捏到把柄了。」


  「表揚你拉低量化管理啊,還是為平均分拖後腿啊?」

  徐洋拍了拍桌子上的罰單,「這周扣分有你一半功勞。」

  「瞧不起誰呢,老徐剛透漏了,我成績提了兩百多名,」趙觀良唇角笑出了括號,「我仿佛看到兩萬元的提額在朝我招手。」

  說著,他轉身朝許昭意一拜,活像只蝦仁,「我以後叫您爹都行啊小仙女,我能取得這種成績,那都是拜你所賜。」

  「打住,我對喜當媽不感興趣,」許昭意打了個叫停的手勢,「而且拜你所賜是貶義詞。」

  「我受不了了,以後『賤聖』名號就歸老趙你了,」宋野渾身抖了抖,「你這是想濺人一身血啊,還是想賤人一身血?」

  「不收兒子收孫子,也不是不可以啊。」

  趙觀良看許昭意就跟看撒鈔票的財神爺似的,「我以後還有跟你一起學習的機會嗎?」

  許昭意還沒回答,身側冷不丁地傳來淡淡的一句。

  「沒機會。」

  梁靖川掀了掀眼皮,視線疏冷寡淡,「她要跟我一起學習。」

  「什麼?」

  許昭意動作僵硬地轉向他。

  「你是我同桌,跟我一組,應該跟我一起學習。」

  梁靖川轉頭看了她一眼,嗓音懶洋洋的。

  「你?」

  許昭意笑了,差點拍桌而起。

  好在質問的話在脫口而出前,她及時咽了回去。

  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許昭意還溫和地問了句,「你覺得自己最需要補習什麼?」

  本來醉翁之意就不在酒,梁靖川無所謂補哪科,隨口扯了句,「數學吧。」

  許昭意無聲地咬了下牙,好半晌才擠出來兩個字,「數學?」

  如果沒有記錯,課前她看到的成績單數學一欄,梁靖川150,她149——

  他比她還高一分。

  許昭意做了個深呼吸,想平復下心情,可心底還是有一萬句mmp想講。

  補習?

  他怎麼好意思提補習?

  到底誰該給誰補習啊!

  「行,挺好的。」

  許昭意面色依舊溫和,近乎微笑,「不過我這種普通人,真教不了你這種天才。」

  梁靖川能察覺出她的情緒波動,她的語調雖然平靜,可他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意味。

  疑問還沒說出口,教室後門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川哥,主任讓你去教務處。」

  「什麼情況?

  不會又被他逮著什麼了?」

  徐洋幾乎要跳起來,生無可戀,「炫邁乾脆改名叫紅牛吧,開罰單開到亢奮了。」

  「我也不知道,好像說什麼成績,」數學課代表聳了下肩,不勝唏噓,「看臉色還挺凝重的,咱們好幾個任課老師都在呢,嚇我一跳。」

  梁靖川聞言,心底微微一動,起身時看了眼許昭意,隱約感覺到了什麼。

  不過沒時間在這兒聊,他拎著校服外套出去。


  他一走遠,教室里三五紮堆,竊竊私語。

  「既然任課老師都在,不會真是因為考試成績吧?

  我聽說成績出來了。」

  「不可能,年級倒數第一都沒這陣仗。」

  有人伸出食指搖搖,「你太小看炫邁的心臟承受能力了,大佬成績再差,也不至於跌破最低記錄吧?」

  許昭意倒是能猜出個大概。

  估計他是被叫去覆核卷子了,畢竟兩次考試的成績天差地別,換成誰也會覺得跌破眼鏡。

  不過她並不懷疑他成績的真實性。

  他倆各科成績根本不一樣,而且他總分都比她高;再者她跟梁靖川的考試位置就在臨位,他壓根就沒瞄過別人,還是提前交的卷,哪來的作弊機會?

  果然人比人得死,命比命成病。

  ——

  許昭意的猜測當晚就得到了驗證。

  晚自習快結束時,梁靖川才被放回來。

  後面進來的老徐難得換了副表情,就跟中了彩票似的,滿臉洋溢著喜悅。

  「臨放學,我們先公布一下考試成績。」

  老徐樂呵呵地拿著成績單去了講台,「學委過來投下屏幕。」

  學委還在上面倒騰,底下漸漸開始騷動,議論的、裝死的,還有臨時念念有詞、求神禱告的。

  梁靖川無聲地看了許昭意半晌,突然壓低了嗓音,道,「你是不是有話想說?」

  許昭意忍了一晚上,早就裝不下去了,當即冷笑了聲,「有什麼好說的。」

  她一瞬不瞬地看著他,「需要我提前恭喜嗎?」

  果然,今晚的不對勁就是為此。

  梁靖川的確心虛,雖然他自始至終沒刻意引導或者騙過她,但補習的事,他確實打過成績差的幌子。

  「我其實——」

  他還沒想好措辭,許昭意冷淡地截斷了他的話頭。

  「你其實,想聽我講『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的故事?」

  「……」

  「或者『前浪被拍死在沙灘上』的故事?」

  許昭意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我不是。」

  梁靖川太陽穴狂跳。

  「哦對,你本來成績就挺好,不算是我徒弟,」許昭意微微一笑,「那我們應該談談《狼來了》的故事,探討一下誠信與友善。」

  「我沒打算騙你。」

  梁靖川微微蹙眉。

  「沒打算騙我?」

  許昭意罪名給他按得飛快,「那你的意思是,找我補習是為了戲弄我?」

  「……我也沒這意思。」

  梁靖川完全想像不出來,話題走向是怎麼拐到這裡來的。

  不僅跑偏了,他的「罪行」聽上去,還越來越嚴重了。

  「那行,要不你挑一個吧,」許昭意特別善解人意地退讓了1毫米,「騙我,還是戲弄我?」

  梁靖川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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