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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2024-08-16 03:27:07 作者: 九斛珠
  定王回府時,阿殷已在靜照堂中歇著了。閱讀

  她今日先是去萬壽寺,而後同定王射箭為戲,費了不少精神。這會兒懷孕將近三月,太醫盯得正緊,每日三趟的趕到靜照堂偏殿中,給阿殷請脈。

  定王入殿,正好問問阿殷的胎像,聽得太醫說無恙,便叫人謝他,送他回太醫院去。

  軟帳之內,阿殷斜靠著軟枕,髮髻散落下來,青絲鋪在枕上,眼睛也是懶懶的眯著,「殿下入宮,可被為難了?我瞧金城公主那架勢,像是能咬人似的,沒告殿下的黑狀吧?」

  定王搖頭,往前靠過去,在她唇上親了親。

  阿殷莫名所以,睜眼疑惑望他。

  定王不說話,又親了下,猶覺不夠,含住她唇瓣吮吸。阿殷被他壓在枕上動彈不得,任由他親了片刻,唇舌嬉戲之間,方才的朦朧睡意消散殆盡,便坐起身來,呵手打個哈欠,「時辰怕是不早了。方才我叫如意去後頭釣了一尾魚,又備了酸菜,殿下想不想吃酸菜魚?另外還有酸筍和蟹黃,可以另做幾樣來吃。」

  「聽著不錯。」定王隨她走至桌邊喝茶,「我記得她做酸筍雞皮湯,不油不膩,十分開胃。」

  阿殷手肘撐在桌上,單手託了香腮,眸光灼灼,「殿下想吃酸筍湯?可以啊,自己做。正好我也嘗嘗」

  定王微怔,對著她的灼灼目光,有些狐疑,「當真?」

  「是啊。殿下今日射箭輸給了我,任由我支使。那我便支使了,今晚請殿下屈尊到廚房一趟,做幾樣開胃小菜來吃。酸菜魚和酸筍湯不能少,廚下必有鮮豆腐,可以拿蟹黃做了。旁的殿下瞧著做吧,我也不洗手,在旁邊看殿下做飯,如何?」

  定王挑眉,「好不容易贏我一次,就做這麼點事?」

  他語氣中是少有的揶揄,阿殷柳眉微豎,「等這孩子出來,騎馬射獵,多的是贏殿下的時候!做飯這事兒可麻煩得很,殿下若嫌容易,不如把明日的也包了?怕的是——殿下若做得不好吃,就連累孩子跟著餓肚子了。」同樣的揶揄眼神,似是回敬。

  定王一笑而起,挽著她胳膊,「走。」

  王府的廚膳都在北邊角落,離靜照堂太遠,定王既然只做三人的晚飯,在小廚房便足夠。

  如意和女婢得了阿殷的命令,早已令廚娘將各色菜洗乾淨備著,魚肉也都洗剝乾淨,只是盛在空盤中未動。廚下鍋台灶爐卻都已齊備,有專人伺候。為怕阿殷被煙火氣熏著,廚房的窗戶盡皆敞開,如意還搬了個凳子擺在廊下,可供阿殷休息。

  定王一瞧這架勢,便看向阿殷,「早有預謀?」

  「跟殿下相識已有兩年,卻還沒嘗過殿下的手藝。」阿殷眉眼間的揶揄激將早已消失,代之以笑意,往定王臂彎一挽,道:「父親說當年他在南郡時,就常下廚為娘親做吃食,拿可口的飯菜哄娘親高興。殿下時常冷著張臉,跟個煞神似的,我是不指望殿下能哄我,也只有這麼幾次機會驅使。殿下可得用心些。」

  「我沒哄過你?這話可不公平。」

  阿殷理直氣壯,「難道不是?」

  定王想了想,「捏肩揉背不算?買的首飾衣裳和彎刀不算?還有——」他壓低聲音,「若沒記錯,似乎晚上也常哄你,令你高興。」

  他的聲音極低,卻叫阿殷面上陡熱,抬手便往他胸前捶過去,「胡說什麼!」


  定王雙眼皓若星辰,似是心緒不錯,含笑睇她。

  阿殷別開臉不理他,心中卻有暖意漾開——回京後諸事繁瑣,先有私藏軍械,後有崔恆之事,定王大多數時候面色冷厲,端肅行事,在書房忙至深夜,已有許久不曾這般笑過。比起那令人敬懼的冷麵戰神,她還是更願意看他舒展眉頭,暫時卸下層層重擔。

  定王示意如意過來陪著她,便往廚房中去。

  阿殷這是第二次見他進廚房。上回還是她待嫁的時候,定王奉旨出京,臨行前去靜安巷的陶家院中,賴著阿殷給他做酸筍雞皮湯。威儀挺拔的王爺跟她待在那不算寬敞的廚房,滿是溫暖的煙火氣息。

  王府的廚房自然比那邊寬敞整潔許多,各色刀具齊備,定王隨便掃了一眼,便取一把尖刀在手。

  修長的手指觸到刀柄的那一瞬,他似是習慣一般,隨手挽個刀花。

  鋒銳明亮的尖刀在他指尖旋動,如撥弄草葉般順手,叫阿殷呆了一瞬。

  她原以為定王尊貴慣了,對廚事必定生疏。況他握慣了殺敵斬將的刀槍,碰到廚刀時會不稱手,誰知看那架勢,雖不算熟稔,卻也不算生疏?再看那切魚的姿勢,均勻迅捷,更因他身材頎長輪廓極好,連帶著切魚的姿勢都十分悅目。

  待魚菜和辣椒薑絲等物切完時,阿殷已被他的動作吸引到身邊,「殿下從前進過廚房?」

  「行軍在外,偶爾會親自造飯。」定王抿唇,似有得色。

  偶爾親自早飯就練出這架勢?阿殷覺得不可置信。

  而後不待廚子稟報做法,他已命人點火,將阿殷送到門外後,熟稔的倒油燒魚。趁著熬湯的間隙,還將豆腐蒸上,又怕蟹黃性寒,特地煮了薑湯為佐,有條不紊。

  沒過多久,誘人的酸菜魚湯香味便陣陣往鼻中撲來,令勞累半日的阿殷霎時覺出飢餓。

  待那酸菜魚湯初成,阿殷先命如意舀了一小碗出來,拿湯匙嘗嘗,竟是意料之外的美味。

  阿殷目中幾乎是放光,驚喜而狐疑的瞧著定王,那種久違的崇拜再一次襲上心間——

  很久之前,她看著定王騎了黒獅子執劍端肅前行,彈指殺敵時,只覺他恍如天神。而今在這煙火紅塵的方寸之地,他拿了鏟勺忙碌,雖只是燒菜這般簡單的事,卻叫她意外、驚喜,甚至崇拜。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身手氣度出眾不說,朝堂上能翻雲覆雨,戰場上可奮勇殺敵,甚至在這小小廚房裡,也有如此神通?

  這個疑問,阿殷終於在拿小半碗酸菜魚和蟹黃豆腐壓住饞意後問出了口。

  定王端坐在對面,仿佛漫不經心,「會做飯很奇怪?」

  「會做飯不奇怪,可殿下做得也太好吃了!」阿殷美食入腹,這句誇讚真心實意,「就算偶爾在外造飯,也練不出這等手藝的!」

  定王「哦」了聲,將她面前的碗添滿,道:「這就是天賦。」

  鬼才信的天賦!阿殷追問,定王卻始終噙笑不肯說。

  次日清晨,早飯後兩人在晨光里散步完畢,便到書房裡去。

  從前阿殷還要每日舞刀練功,懷孕之初不敢跳騰,閒著又覺得無趣,每日便到定王書房裡來。他在外間議事,她在內間練字或是看書,因定王藏書頗豐,阿殷倒有許多可看。

  將近晌午十分,宮中來人,召定王入宮面聖。


  定王依命到了承乾殿時,裡頭只有魏善陪著永初帝。

  四月里天氣漸暖,承乾殿正面的窗扇也開了許多,有徐徐涼風透入,將院裡的花香送進來,倒比龍涎香更叫人頭腦清爽。

  永初帝坐在御案後,面色不辨陰晴,見定王跪地問安,便抬手示意免禮。

  「南邊地動的災民愈來愈多,戶部雖派人過去賑災,卻還是有民怨沸騰。」永初帝苦惱的揉了揉雙鬢,「朕有意派你過去,賑災撫恤百姓,還需體察民情,瞧瞧那幾個官員的品行——這回義捐所得的錢糧頗多,原本不該有民怨,怕是中間出了岔子。」

  這一趟賑災,來回也需一個月的功夫。

  定王先前揣度永初帝的打算,雖猜到他可能會舍了太子,卻沒想到這麼快。這種事情上,他自然不會推辭,「兒臣遵命。父皇的意思,是何時啟程?」

  「自是越快越好。過些天要殿試,後頭還有一堆瑣事,你在京城也能為我分憂。」

  定王拱手應是。

  永初帝點了點頭,又對著御案發呆,好半晌又踱步下來,也不發一語,緩緩走向窗邊。朱紅色的鏤花窗扇,是宮廷中最常見的花樣,方寸之外便是外頭的廣闊天地——綠樹朱牆,碧瓦金脊,蒼穹湛藍如洗,有雲朵如絮飄動。

  好半天,永初帝的聲音隨風而來,「這一年總是不太平,司天台也屢次上奏,說天象有異。朕與司天台和禮部商議過,有意擇日祭祀天地。玄素,你覺得如何?」

  自姜家和代王之事後,他越來越喜歡徵詢定王的意見。

  定王微露訝色,「祭祀天地,那可不是小事。」

  帝王祭祀天地是每年中最隆重的儀式,光是春祭和冬至就能將禮部累得人仰馬翻。且因祭祀的器具犧牲等皆有極嚴格鋪張的規定,儀式繁複,儀器又考究,皇帝和陪祭之人還需齋戒,幾乎能驚動京城裡半數的官員,一場祭祀下來,花費的人力物力都是不小的。

  永初帝自然也明白這層,緩緩道:「先前北地連年旱災,南邊又逢水澇,去年秋天,天降雷火燒了北邊兩處宮室。入了冬,北邊受凍災,緊接著是東襄的戰事。雖然東襄被擊退,幾年內應無力南下,卻也耗費了將士兵糧無數。春荒還沒完,這南邊又是地動,連那天象,司天台都奏報數次有異。朕心裡不踏實。」

  算起來,這半年裡確實是多災多難。

  原本因為先前的旱災水澇,國庫就不算充盈,經戰事賑災,竟淪落到需百姓義捐才能賑災的地步,著實是許多年未曾有過的事情。京城裡諸般流言、司天台奏報的言辭,定王也都有所耳聞,永初帝會生出祭祀天地的心思,並不算意外。

  他默了半晌,道:「既然父皇有意祭祀天地,兒臣願意分憂。」

  「你這趟南下,一月時間盡夠,屆時早日回京。」

  定王應命,又道:「祭祀天地是國之大事,雖有太子、禮部及諸位宰相分憂,然父皇近來龍體微恙,兒臣著實不放心。南邊災情固然急切,賑災的錢糧已然撥付,兒臣過去,自信能定大局,無需帶旁的人手。」

  「嗯。朕信你。」

  定王倒不在乎這件事上永初帝是否信他。要緊的事祭祀的事情。

  在例行之外祭祀天地,需由司天台擇定日期,由工部將祭祀所用祭壇修繕一新,太常寺備下諸般器皿,禮部定下儀程方可。籌備起來,會有許多的人參與。


  這其中魚龍混雜,漸漸被逼入死角的太子和皇后會做什麼手腳,誰都無法預測。他可不願千里迢迢的賑災回來,父皇已經被暗算,太子借東宮之位登基,只留給他一條死路——既然已走到這地步,後面的事情,自然更不能掉以輕心。

  他拱手,態度端肅,「籌備祭祀,諸事繁瑣,需銀錢和官員出力的地方也不少。兒臣斗膽,舉薦司馬常荀參與此事,或可為父皇分憂。」

  永初帝自然知道常荀是誰。

  中書令府上的人,各個都很出色,太子妃常蘭芝的才德自不必說,常茂官居刺史,那常荀的官職雖低些,本事卻半點都不比常茂差。哪怕是永初帝,也總聽說常荀極會處事,跟京城眾人交情都不錯。先前為南邊賑災之事,讓常鈺親自出馬說服,這回永初帝自然不好再勞動他。

  若有這個應變機敏的常荀在,倒是能解去些麻煩。

  只是定王和太子的暗潮洶湧永初帝也有所察覺,定王原本總將那位司馬帶在身邊,如今忽然要留下常荀在京城,這打算……

  永初帝尚且沉吟,就聽定王續道:「兒臣聽聞中書令夫人抱恙,她最疼常荀,兒臣也不忍令常荀出京。何況,阿殷如今懷有身孕,府中還需有人照看,唯有留下常荀,兒臣才能放心。」

  他以阿殷的名字稱呼,倒頗顯親近。

  永初帝膝下三子,除了東宮有個小孫子外,沒旁的孫子孫女,對阿殷腹中的胎兒也頗期待。聽定王這般解釋,疑慮盡去。沉吟了半晌,遂道:「既然常荀閒著,朕倒可叫他歷練歷練。」

  定王遂告退回府,叫蔡高和魏清挑了幾個人南下,卻將曹長史和常荀召至書房,議事至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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