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之下,整個世界都沉浸在萬物復甦的喜悅之中。
嫩綠衝破束縛,探出了可愛的小腦袋。
雪花不舍地朝人們揮手告別,融化成了一串串剔透的露珠。
有的懸掛在枝葉盡頭,如美人晶瑩的淚珠。
有的點綴在公園的石像上,如閃亮的鑽石項鍊。
有的,則滴落在人們的臉上,如承載著新希望的光。
車內的秦韜亦不知不覺地被這番景象觸動,冷峻的臉龐漸漸地轉為了柔和。
寒冬退卻,糾結了多年的痛苦真的可以在這個春天終結嗎?
他在心底不由自主地打上了一個問號。
卻又在想起黎曼說要幫他時堅定的目光後,悄悄地將這個問號改為了感嘆號。
他默默地翻開腕上手錶的暗層,看著與黎曼的那條距離線逐漸地縮短。展角的笑總也開始放大。
自從她的方向與家的方向融成了同一條線後,秦韜每次對回家都充滿了期待,這是秦予姝去世後從沒有過的感覺。
家於他而言不再只是個休息的地方,而是一個溫暖的港灣。
一個可以讓他蛻掉冰冷的外殼、釋放他所有的依賴,平息他所有的傷痛的地方。
即使他心裡明白,汲取的這份溫暖是強取豪奪來的,他也要不惜一切代價地留住她。
其實,來自情敵一方的壓迫與威脅從未間斷過,只是與黎曼相比,他覺得這些都不算什麼。
就算頂住天大的壓力,他也要把黎曼留在身邊,就像守住他從人又變回軀殼的最後底線一般。
到家後,他根據手錶上的定位在書房裡找到了黎曼。
光影中,金色的小塵埃浮浮沉沉,怡人的暖香從薰香爐中逃出。調皮地鑽到著空氣里。
她端坐在書桌前,正專注地看著從秦韜那要來的,關於秦予姝的所有資料,以及她的日記和時間膠囊,並不時地用小本子記錄著什麼。
陽光柔和地灑在黎曼的身上,令整個人都散發著熠熠光輝,美如仙子。
這一刻,秦韜心底的那根弦被突然地撥動了一下。
他知道,她在為他的事而努力著,一時之間竟十分留戀這樣的畫面,立在門外久久未進,似乎是害怕驚擾了這美夢般的時刻。
黎曼輕輕地勾起嘴角,頭也不抬地問道,「剛剛不是還跑得挺急的嗎?生怕我選跑了似的。找到了,怎麼又偷偷地站在門外不吭聲呢?」
他聞言低頭輕笑,「沒有啊,怕打擾到你而已。」
他邁開閒散的步伐走進書房,停在了黎曼的身邊,然後從後面將她圈進了懷裡。
桌面上是黎曼精心分好類、並細心地用便條貼貼了許多標註的資料。
她沒有查過案,一切都只是從一個殺手的角度去分析。
一般來說,殺手可分為激情殺人和有目的的殺人。
不管是哪一種,都一定有殺人動機。
秦予姝死後,現場被清理得如此乾淨。
從目前掌握的證據來看,她很有可能是死於一場謀殺。
兇手這要麼是個十分有經驗的殺手,要麼就是有預謀的殺人。再要麼,ta還有同夥。
所以才能在短時間內完成這麼多事,還將矛頭指向吳俊皓。
她同情地看嚮往秦韜,說道,「我研究了你姐姐近幾年的所有日記,一般來說,她一周至少寫四篇,無論憂喜,均會記錄在日記本里,未曾間斷過。但最新的這一本,前期也還是延續著這種習慣,到後期的時候,一周居然只有一篇,有的周次甚至都沒有日記。」
「你覺得,日記是被撕毀了,還是她沒寫?」
「我覺得,被撕毀的可能性要比沒有寫的可能性更大,這種活頁本我在市面上見過,至少有三百多頁。而現在我手中的這本,只有兩百五十頁。這說明一定是有人將部分內容撕毀了!有可能是她,也有可能是兇手!」
「她自己怎麼會撕掉日記?」
「你不了解女人,當日記中記載的人令她足夠傷心時,她是有可能想將這段回憶抹除的。」垂下眼眸,不經意地說出了自己似曾相識的心聲。
秦韜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側臉,似乎明白她所指為何。
黎曼繼續說道,「她一周至少四篇日記的習慣是從2012年的9月開始被打破的。這說明,有可能從這時候起,她日記中記載的什麼事、亦或許是她遇到的什麼人。最終導致了她的死亡。」
她條理清晰地分析道,秦韜的眼底卻因為這些話而蒙上了一層水霧。
2012年的9月份,他正享受著新學校帶來的樂趣,忙於參加各種社團活動。
加之上大學後沒有在家裡住了,和姐姐見而的時間甚少。
卻不曾想,他最親愛的姐姐,在這時遭遇了影響生死的最重要階段。
悔恨的情緒在秦韜的心底爆發,他痛苦地抓緊桌沿,手指都用力得發白。
這麼多年了,他對秦予姝的死始終都無法釋懷。
也許也正因為他到現在都還不能平靜地面對她留下的一切,所以才一直查不到真相。
也不是沒有找專人調查過,但現在看來,那些人很明顯是混飯吃的。
察覺到秦韜的不對勁,黎曼關切地問道,「你還好嗎?」
他沒有說話,而是艱難地點了點頭。
黎曼踮起腳尖、張開雙臂,將他擁進懷裡,輕輕地推著他的後像。
她說道,「沒事的,我在呢!」
幾個簡單的字湊成的一句話,卻令秦韜感動至極。
他緊緊地抱著黎曼,把臉埋進她頸肩的長髮中,也將自己的脆弱一同丟了進去。
半響後,他強迫自己將眼淚逼退,才漸漸鬆開了黎曼。
「我沒事,繼續吧!」調整過後,堅定地說道。
「嗯,對了,你這裡有鉛筆嗎?最好是2B鉛筆。」
「有,你等一下。」
秦韜轉身走到一旁的書櫃前,拉開抽屜,從里而拿出了一支2B鉛筆。
他將鉛筆遞給黎曼後,又問他要了一把小刀。
然後拿著那本日記走到窗台前攤開,再把用本刀從鉛筆芯上削出細碎的粉墨均勻地鋪灑在日記本上。
她怕秦韜不理解,一邊削著筆芯一邊解釋道,「這是她日記中最後內容的下一頁,因為剛好是空白頁,我看到上面有字印,所以想試著恢復字跡。」
科普:鉛筆芯是用石墨等材料製成的,非常軟。如果紙面有凹痕,細小的粉末就會進入到肉眼看不見的紙上空隙里,在紙上留下了印跡。
秦韜看著她未施粉黛的美麗素顏上那認真的表情,對黎曼的欣賞之情更勝一籌。
輕柔地說道,「嗯,我明白了。」
「她寫的時候比較用力,應該能成吧……」
不一會兒,黎曼覺得積攢的粉墨已經夠多了,便放下了小刀和鉛筆,將日記本拎了起來。
隨著鉛筆粉墨的滑落,原本雪白的頁面上漸漸地顯出了淡淡的字跡。
她和秦韜興奮地湊近,借著光線仔細地查看上面的字。
這是秦予姝死的兩天前寫的日記。
沒想到我們居然有孩子了!
我真是太開心了!禹!
真的好期待ta的樣子,會不會有和你一樣的淚痣呢?
你會喜歡ta嗎?
一定會的吧!
「禹……禹是孩子的爸爸!他的眼角有淚痣!」她驚喜地對秦韜說道。
不同於她的喜悅,秦韜的眉頭卻始終緊鎖。
「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眼神倏然變得狠戾,咬牙道,「不過我一定會把他找出來!再把他的皮扒了!」
由始至終,這位孩子的爸爸都未曾出現過。
無論是在和秦予姝談戀愛時,還是在她死後,他都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
就算是個死人,也會留下些許痕跡。
而這麼明顯的刻意隱瞞,可以看出,他具有重大的殺人嫌疑。
「還有一件事。」
「什麼?」
「我研究了遺書與日記的字跡,發現遺書上雖然大部分字跡與日記一致,但有幾個字的寫法感覺怪怪的。」
「哪裡怪?」
「說不上來,就是有些不同。你看看。」將兩樣物品攤開,讓秦韜查看。
他看了半響後,冷哼,「日記的可信度高,遺書一定是偽造的!」
「但這人能把你姐姐的字跡和語氣都模仿得如此的像,想必也是一個心思非常縝密的人,ta為什麼會敗在這幾個字上呢?」
「要麼是ta辦不到,要麼是ta根本沒發現。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作惡多端的人終將被懲罰,這就是ta的宿命。」
黎曼贊同的點頭,然後將一旁的移動式白板拉了出來,開始整理目前收集到的線索。
①時間膠囊和時間膠囊的錄像——證明姐姐很高興,她喜歡孩子、憧憬未來。
②日記恢復的內容——證明姐姐很期待孩子,男友叫禹,有淚痣。
③遺書——表明姐姐不喜歡孩子,對未來很失望,沒提過男友任何事。
「到底是誰在說謊呢?會不會是……姐姐寫下日記和時間膠囊後,發生了令她不愉快的事情,然後自殺呢?」
「絕對不會!」秦韜眼神堅定地說道。
「我姐生性善良,連一隻螞蟻都不忍心傷害,又怎麼可能親手殺了自己和她的孩子?!一定是那個渣男,不想要孩子、又想甩了我姐,才下的死手!」他雙眼猩紅,仿佛來自地獄的羅剎。
「也是,他被摘得這麼幹淨,不是殺人兇手也和此事脫不了千系。殺人動機很有可能就是因為不想要孩子。」
他咬牙切齒,「我一定要把他抓到我姐的墳前,以死謝罪!」
黎曼點頭,頓了頓又說到,「對了,你得先帶我去幾個地方,我要進一步收集證據。」
他收起情緒,問道,「哪裡?」
黎曼在白板上分別寫下了三個地方
姐姐的公寓
學校
墓地
秦韜也是個做事雷厲風行的人,當即就決定帶她去秦予姝的公寓走一遭。
出門前,她問起了留在秦予姝時間膠囊里的蝴蝶胸針,因為她在整理證物時片沒有看到。
秦韜說,那枚胸針是一個老物件,已經拿去給專業人士鑑定了。
鑑定完後會拍下樣本,讓M組織的人去調查,屆時會把胸針送回來。
在她點頭時,秦韜的手上已不知何時多了一條綢緞。
他走到黎曼身後,用綢緞蒙上了她的雙眼,正如她前幾次進出這裡時一般。
雖然感覺無所謂,但黎曼還是諷刺地笑了笑,問道,「你還是不相信我嗎?」
他並未立刻回答,而是動作輕柔地在黎曼的後腦勺上打了個蝴蝶結。
才俯身在她的耳畔說道——「我只是想你永遠留在我的身邊。」
他低沉溫柔的嗓音伴著濕熱的氣息縈繞在她的耳畔,如同一條蠱惑人心的藍血蟒。從她的耳朵一直鑽進了她的心裡,妄想在她的心上霸占一席之地。
待她被蒙上雙眼後,秦韜牽著她的手上了車。
全程十指緊扣,未曾有半分鬆懈。
黎曼打起十二分精神將耳朵豎起,仔細地留意著外界的風吹草動。
然而她並不知道的是,此時秦韜也正全神貫注地緊盯著她。
車子平穩地開著,但由於車內的隔音效果太過好,她並聽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突然,靈機一動。
佯裝難受地咳嗽了幾聲。
「車裡有點悶,能開點窗嗎?」
「可以。」
秦韜出乎她意料地爽快答應了,只可惜,黎曼看不到他這時戲謔的表情。
隨著車窗的降下,大量的冷風一股腦地涌了進來。
她悄悄地挪到窗邊,想從這呼嘯的風聲中篩選有用的信息。
「嘩啦,嘩啦……」一陣陣海浪拍打暗礁的聲音湧入她的耳中。
黎曼內心:海邊?!!!
她在大腦中開始瘋狂搜索,離曾居住的贛川市一小時左右車程的地方,哪裡有海!
正當她想得入神時,突然,一片溫熱侵襲!她知道,那是秦韜正朝她靠近的唇!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而為之,他這個舉動無疑打破了她的平靜,亦中斷了她想要記路的小心思。
濕軟的唇毫無意外地 貼 上了她的櫻桃小嘴,輾 轉輕吮間,步步為營地引誘探索。
鼻問飄來他好聞的氣息,手背貼 上了他 炙熱的掌心。
被蒙住了雙眼的黎曼,感官被無限放大。
他每一個細緻入微的 觸 碰,都被銘刻進了她的記憶中。
恍惚間,腦海里仿佛出現了他認真 吻 她的模樣,睫毛輕顏。耳廓微紅。
他一定是看穿了她的意圖,才想用這種方式干擾她。
又或者說是,挽留。
但黎曼怎麼可能甘願事事都被他拿捏?
就算黎曼愛他,就算她承諾了永遠都不離開他,卻並不代表她願意維持現在這種不平等的關係,這種,用她的自由和妥協來犧牲的不平等的愛情關係。
她要逃出去,不僅僅是為了自由,更是為了讓秦韜看到她的實力!
她要他知道,她甘願留在他的身邊,不是因為迫於無奈,而是出於自願,出於愛。
那才是正確的愛情!
就在秦韜伸出手想將她圈進懷中時,她忽然一改往日的被動,順著他的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唇上也開始主動地回應他。
秦韜詫異地睜開眼凝望著眼前的她,一時之間競不知道黎曼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她纖細膩滑的手指撫過他的側臉,而後漸漸地伸到他的背後。
再趁他不備時,猛地用力翻身將他壓在了身下,纖細的雙腿更是順勢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一頓猛如虎的操作令秦韜都不得不震驚!
趁著他倒吸一口涼氣時,黎曼靈巧的舌學著他平日裡吻她的模樣滋溜一下地鑽入了他的中。
這下秦韜徹底亂了陣腳!
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車內沙發的扶手。
但秦韜也不是普通之流,很快地他便適應了她的轉變,並且還樂在其中。
也許是真的喜歡她難得的主動,之後的秦韜沒再給她出什麼難題。而是安靜地學受著她的吻。
她也終於得以在心裡鬆了口氣,一邊心不在焉地吻著他,一邊細心地暖聽著外界的里動靜。
海浪的聲音消失後,車子似乎進入了一個十分空曠的隧道。
出了隧道後,車子開上了一條長坡,然後便停了下來,可是秦韜卻出奇地沒帶她下車。
直到過了十幾分鐘,車子才重新啟動。
不久後,喧囂的人聲從窗外傳來。
她明白,他們已經來到了市區。
從這一段路途來看,秦韜居住的地方真的十分偏遠。
因為有海浪的聲音,又經過了隧道,讓她十分容易聯想到他們沒有下車的那十兒分鐘裡,很有可能是開進了運載車輛的大型渡輪!
標註:汽車渡輪,是一種在隧道以及大橋普及以前的一種接載汽車渡河或者渡海的水上工具,屬於渡輪的一種。
正當她為自己的新發現而感到興奮不已時,秦韜的一句「到了」終止了她的一切猜想。
他取下了眼睛上的綢緞,牽著她下了車。
「一座立於繁華地帶的孤城」
這是黎曼對麗陶苑的初次印象。
雖然古據著極佳的地理位置,也是以高端住戶定位的高級公寓,但十幾年的樓齡加之維護不佳,已讓它與周圍日新月異的城建築格格不入。
和門口的保安打了個招呼後,秦韜領著她坐電梯上了十六層。
進入公寓後,黎曼明顯地感覺到了他身上極低的氣壓。
出了電梯後右轉,經過一條不長的走廊,他們終於停在了門牌零為1603的公寓前。
秦韜似乎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將手從大衣口袋裡伸了出來,在密碼鎖上摁下一串密碼。
隨著「咔噠」一聲的脆響,布滿灰塵的門被推開了,塵封已久的往事也將被重新翻開。
一股令人窒息的霉味伴著粉塵從室內爭先恐後地湧出來,仿若被關了詐久,滿腹冤屬的魂魄,見著了救命的稻草就迫不及待地衝上來,七嘴八舌地哭訴著自己的冤屈。
黎曼當即被嗆得咳嗽了起來,秦韜卻把背挺得筆直,望著室內熱淚盈眶!
五年了,他終於再次打開了這扇門,但腳下似乎有千斤重,重到他都沒有勇氣踏進去。
她明白秦韜的感受,轉身抱住了他,用手輕拍著他的後背。
「我在呢!我會和你一起面對的!」
溫柔的安撫與溫暖的擁抱給了秦韜莫大的勇氣,他用力地回抱住她,深吸了一吃。然後默默地點了點頭。
趁著戴上事先準備好的口罩、手套和鞋套的間隙時,她從秦韜的口中得知了一些關於公寓的事。
這套公寓是秦韜的爺爺秦景榮的一套房產,秦予姝上大學後就開始住在這裡了。
當年這棟樓在市面上炒得極其火爆,一套公寓的市價幾乎就能抵上郊區的一棟別墅了。
秦予姝出事後,除了秦韜本人,就只有警察和他請的偵探出入過此地。
後來秦景榮在秦予姝的死亡以及秦家事業遭受重創的雙重打擊下中風成了植物人。而秦韜自己也得了一場重病,需要住院治療。
這裡就被封鎖了起來。
等到秦韜康復以後,他來過這裡幾次,但每每來過之後,他的心情都需要好長時間才得以恢復。
久而久之,他便沒再來了。
「也就是說,你最後一次來這裡,是五年前?」
「嗯。」落寞地點了點頭。
「除了你,也沒有任何人來過?」
「沒有。」他肯定地說道,「公寓的密碼只有我和姐姐知道。」
「那我們今天來可有大收穫了!」黎曼從地上倏地站起來。
秦韜不明所以,只見她從背包里拿出了一個特製的手電筒。
她一邊朝門口走去,一邊說道,「我剛剛借著光線,看到玄關附近好像有一些腳印。因為這套房被閒置了許久,地面的灰塵很大,所以人一旦進入是很有可能會在地上留下腳印的,而你剛剛說你已經有五年沒有來了,若是你五年前留下的腳印,早就被新的灰塵覆五蓋住了。但這一串……卻沒有!」一邊說著,一邊用特製的手電筒照向那串足跡。
果不其然,在特殊光線的照射下,地面上的足跡清晰可洗。
一旁的秦韜也被這樣的發現震驚到了。
「從腳印的新鮮程度來看,應該是近半年內留下的!」
「沒錯!而且從腳印的大小可以看出這是一個男人!身高在………180-190之間。作電大概是63-75kg!」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和吳俊皓的身高體重差不多。」
黎曼無言以對,但她就是莫名地相信,他不是吳俊皓。
「他是從門口直接進去的…………他有密碼!糟糕!我剛剛……」
秦韜突然想起自己的指紋可能覆蓋住了對方的指紋。
「放心,這種這麼明顯的破綻他是一定不會留下的!但灰塵上的腳印卻不同。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時段正好有光線照進來,我也想不到。而這個人……他應該不會白天來!」
秦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手一伸把門關上,拉看她轉身就走。
「去哪兒?」
「監控室!」
雖然麗陶苑在當年赫赫有名,但經歷了十幾年的風雨,加之出過人命,風光已不似從前。
目前的住戶並不多,大樓的安保情況也十分敷衍。
在秦韜的要求下,受公寓負責人之命的保安很快地調出了近一年的監控錄像。
但公寓內的攝像頭年久失修,不時會出問題,他也不敢確保會不會有人趁著攝像頭壞的時候進出1603。
「師傅,以後如果有人接近1603,請立即打這個電話通知我。」他把自己的電請號再寫下來遞給了保安。
因為16層現在已經沒人住了,會接近1603的人寥寥可數,多少具有嫌疑。
保安小心翼翼地把紙條收好,說道,「哦,好的。」
在保安看來,能讓大樓負責人發話的一定是個不小的人物,因此他也不敢怠慢。
秦韜把錄像交給手下去處理後,便帶著黎曼又重新返回16層。
在等電梯的間隙,她一邊思考,一邊和秦韜分析著目前遇到的問題。
「進出1603的人,要麼是你姐姐的神秘男友,要麼就是兇手。」
「男友和兇手,為什麼不可以是同一個人?」
「也不無這種可能,但我想不通的是,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他還回來千什麼呢?如果是懷念,從他消失這麼幹淨的程度來看,好像不至於。」
「那你得從你最熟悉的角度去分析了。」他盯著黎曼的眼睛問道。「作為兇手,為什麼會回到家發地?」
「如果是變態型的兇手,那一定是把殺人作為自己的光榮事跡,回到案發地是想回味自己的戰績。」
「如果是正常一點的呢?」
她和秦韜默契地對視一眼,「那一定是落下了什麼把柄!怕被別人發現,所以折回來找!」
「沒錯!專業的殺手會做到事事小心,但從腳印來看,他並非專業人士。而他之所以回來,一定是為了找某樣可能暴露他的東西。因為這裡很多年都沒人來過了,所以他放鬆了警惕。但他也深知送件事並沒有結束,因為一天沒有我到真兇,我一天都不會放棄!這樣東西於他而言,就像一枚不定時的炸彈,隨時可能將他炸得粉身碎骨。所以,他冒著巨大的風險也要回來!」
「你說,他要找的東西,會不會是那枚蝴蝶胸針呢?」
「很有可能。」他點點頭。
談話間,他們又來到了1603。
這一次,他們做好隔離就直接進入了室內。
為了不破壞那可疑的腳印,他們都是繞著旁邊走。
來人像是在尋找什麼,腳印進入室內後變得雜亂無章,到最後已失去了研究的意義。
黎曼想起秦予姝的屍檢報告上說,她是因為割腕失血過多而亡。
懷孕6周,有輕微流產痕跡,沒有服用過藥物,現場沒有打鬥過的痕跡。
她也不能確認這份屍檢報告的真偽性,但更大的難題是,如今十年過去,很多證據已經失去了意義,現場也都被灰塵所覆蓋。
她覺得,既然當時警察與偵探都已搜查過了,表面的東西應該沒什麼值得看的了。
於是專找一些刁鑽的角落,希望能從蛛絲馬跡中查到當年被遺漏的細作。
她步至窗邊,將窗簾一一拉開。
夕陽的餘暉灑進室內,宛如一條美麗的銀河。
雖已時隔多年,室內的裝潢在當今看來仍不過時,高貴典雅。清新脫俗,和秦予姝本人一樣。
秦予姝日記
「今天的天氣很好,
萬里無雲,像碧玉一樣澄澈!
不禁令我想起了初見俊皓的那天。
那是大二開學的第一天,他穿著乾淨的白襯衫,
而帶微笑地對我說道,『同學你好,請問你知道科技樓在哪裡嗎?
他的笑容太過燦爛,彎彎的月牙眼像掛在天邊的月亮,以至於我當時都忘記了回答。
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我真的沒想到,俊皓就是名聲大噪的新生代表,聽說他獲獎無數,還因為成績優秀跳了幾次級。看著他站在講台上自信地演講,我真的由衷地佩服!他以後一定會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今天真的很幸運,學生會與校團委合作,我居然分到了和俊皓一組。原本我以為他只是長得帥、成績好罷了,沒想到他心地還這麼善良!今天若不是他,估計我會被臭罵一頓吧!……」
「今天的天氣很糟糕,和我的心情一樣糟糕透了!越了解俊皓,我只會覺得自己和他之間的差距越大!為什麼我如此努力也追不上他的腳步?為什麼我那麼喜歡他他卻一點都不知道……」
「我把窗簾都拉上,把所有的燈都關了,把自己蒙進被子裡
隔絕所有的空氣時,是不是也可以隔絕對你的思念?
俊皓,你知道嗎?每當看到你對別的女孩笑時,我真的很難過
也許在你的眼裡,我和她們一樣,都只是你的普通朋友。
但我不想只做朋友!從來都不想……
有時候我希望你多關注我一些,有時候我又覺得,你值得擁有更好的我不是沒有想過向你告白,
但是當我看見你桌而上堆積如山、卻永遠也不會去打開的情書和禮物時,我退縮了。我不想我真摯的喜歡也淪為這些布滿灰塵的物件一樣,被你遺忘在了風中…」
……
恍惚間,她似乎能看到秦予姝在這間房裡生活的點點滴滴。
她的日記與眼前的景象巧妙地重疊在一起,一時之間競令黎曼分不清虛實。
毫無疑問,她真的很喜歡吳俊皓,日記里滿滿當當地寫的都是他。
青春期的少女往往會愛上比自己優秀的人,像吳俊皓這種自帶光環的王者,都不知是多少少女的暗戀對象了。
但秦予姝性格溫婉,又十分敏感多疑,暗戀無疑成了她最痛苦的病結。
如果她當初勇敢一點告白,又或者她身邊有一個能開導她的人,或許她就能看開一點了。
只是,令她想不通的是,秦予姝既然這麼喜歡吳俊皓,又怎麼會突然之間移情別怎。還有了孩子呢?
「小月,過來幫一下忙!」
在她發愣間,秦韜站在臥室的床邊對她喊道。
「哦,來了。」
她趕忙放下手中的物件,跑到他的身邊。
「我想把床挪動一下看看床底。」
馬上擼起衣袖說道,「好嘞,我來幫你。」
「不,不用你動手。這鋪床的床頭固定了,搬不走。」
「一會兒我把它抬起來,你用手電筒照照底下有沒有什麼有用的證物。」
「好。」
「因為很重,我堅持不了多久,你動作得快點。」
「嗯!沒問題!」
「一、二、三!」
隨著秦韜倒數結束,他一鼓作氣抬起了床鋪,她趕緊用手電筒掃射床的各個角落。
「怎麼樣?有沒有?」咬著牙問道。
「沒有……」床鋪底下除了灰塵,就是一些細小的雜物。
但就在秦韜將床放下來時,手電筒掃過之處突然有一道亮光一閃而過。
「哎,等等!」
「砰」的一聲,床已經落回了原地。
「怎麼了?」他氣喘吁吁地問道。
「我剛剛好像照到了一個會閃的東西。」
「沒看清嗎?那我們再來一次?」
「這次你能堅持久一點嗎?我想把它弄出來。」
「我儘量。」
「你等我一下。」
她從陽台里拿來了衣叉,趁著秦韜再次將床抬起時,用衣叉將那顆光澤的東西一點點地勾了出來。
「原來是一枚衣扣。」將灰塵擦去,看著手巾這布滿了光澤的小物作說道。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我看看。」
黎曼將衣扣遞給他。
他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嚴肅地說道,「這不是普通的衣扣,應該是用集種珠寶做成的。像是男士高定西裝袖口的衣扣!」
黎曼驚喜地問道,「這麼說來,這枚衣扣很有可能就是你姐姐那個神秘男友的?」
「嗯!」
「太好了!」
她趕緊從背包里拿出了證物袋,「快,裝進去,回去讓人查一查,說不定就能我到兇手了!」
他把衣扣放進了黎曼提供的證物袋後,由衷地說道,「小月,今天,謝謝你了。」
「突然說什麼謝呢?」
「如果不是你,我真的沒有勇氣再踏入這裡,更別說找到這些證物了。」
「我幫你不是應該的嗎?」她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秦韜內心感動,想抱抱她,又怕自己的髒手和一身臭汗髒了她。
黎曼會意地伸直胳膊,示意他也學她一樣把手臂抬起來。
秦韜照著她的要求做了。
黎曼將手臂從他的胳膊底下穿過去,再將頭靠在了他的肩上,就這樣代替了擁抱。
聽著他擲地有力的心跳聲,她的心平靜且安定。
「小月……」
「嗯?」
「我……」
他磨蹭了半天,終是覺得這樣的場合說那樣的話並不合適,於是硬生生地把剩下的兩個字吞了回去。
「你對我真的很重要。」
「嗯……」心裡甜甜的,黎曼不由得更靠近了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