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這兩天確實累了,昨晚他放下手機後很快便睡著了,連秦韜什麼時候上的床也不知道。
今早醒來時,他又已經起床了。
咋晚拿到手機後,就覺得秦韜有些不對勁,現在一起坐在餐桌前,感受到他明顯不如從前的熱情,她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幹嘛板著個臉?」嚼著麵包瞟了他一眼。
「沒有啊!」他一邊看著手機,一邊雲淡風輕地答道。
「一句話都不說,只顧著看手機,還說沒有?」
「我不是在幫你約人嗎?」
黎曼知道他是口是心非,開門見山道,「說實話,你是不是怕我拿到手機後逃跑?」
他揶揄道,「我就是給你十台手機,你也逃不出去!」
「但我可以找人來救我!」
「你可以試試。」
秦韜頓了頓,又說道,「看看你是先見到他的人,還是他的屍體。」
他優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後起身離開了餐桌。
「人已經約好了,你吃完就出發。」頭也不回地說道。
不知道秦韜怎麼突然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明明前段時間他對黎曼是十分溫柔的……
難道僅僅是因為她拿回手機這個原因嗎?
還是說他知道了什麼?
她想了想,嘆了口氣。
罷了或許他原本就是這樣的,只不過是她天真,以為自己改變了他。
今天,連出行的車也換了。
卡爾曼國王——全球最貴的SUV,1400萬起步。
外觀上看起來非常粗獷竊氣,和裝甲車有些相似,前大燈的三角形設計,如野獸的獠牙。
車內涵蓋各項頂級豪華配備,不僅如此,還具備非常良好的防震和防彈功能。
但這些對了黎曼來說都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車后座內的窗看不到外界,且設有將后座與駕駛室分離的隔音擋板。
可以這麼說,就算秦韜現在想在車上對她做什麼都沒人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到哪裡去。
所幸的是,一上車後他便閉目養神,無意理睬黎曼。
但昏暗的空間還是感到十分的壓抑。
雖然秦韜不再蒙著她的雙眼出行了,但乘坐這輛車其實也與被蒙了眼睛無異。
他們就這樣各懷心事、彼此沉默著,直到抵達目的地。
下車後,秦韜率先走在了前頭,並未如往常一般,去到哪兒都要牽她的手。
他突然的轉變更令黎曼確定,他一定是知道了些什麼!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與吳俊皓有關的那條視頻!
這個想法令她不寒而慄!
約定的地點是路邊的一家歐風咖啡館,簡約低調的裝修風格里增添了看似不經意的小擺件,使整個咖啡館看起來更富有浪漫情調。
他們徑直來到了咖啡館內的一間包廂前。
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她看見坐在裡面的人時,不由得為之一驚!
阮佳榆,也是她所認識的顧婉華,因為響動抬頭望了過來。
在見到立於秦韜身後的黎曼時,她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了親切的笑容。
「小月!」
「……婉華姐姐?」不可思議地喚道。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顧婉華就是秦韜口中與他和秦予姝一起長大的夥伴——阮佳榆。
原來,當年顧婉華被帶到日本後不久,那名日本養父便意外去世了。
在沒有其他親屬的情況下,她被送去到當地的福利院。
一年後,她再度被領養了。
領養她的那對夫婦是日本很有名望的商人,後來因為生意的關係,他們帶著阮佳榆在索羅亞國定居了。
機緣巧合之下,恰好就住在了秦韜家附近。
也正因如此,阮佳榆和秦家姐弟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阮佳榆緊握著她的手,真誠地說道, 「小月,緣分這種東西真的很奇妙!如果不是因為聽到了你和王香蓮的對話,我還不知道,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小月妹妹,原來就是你!都怪我,沒早些把你認出來。」
黎曼將目光從阮佳榆手腕上泛白的紅色手繩中移到了她溫柔的笑顏上。
雖然她不習慣與他人過於親近,但此刻坐在眼前的,可是她灰暗歲月里唯一的守護者,顧婉華。
黎曼同樣握緊了她的手,微笑著說道,「沒認出來很正常啊,畢竟當年我們分開的時候我還那么小,現在應該長得完全不一樣了。」
「確實,現在你都變成一個漂亮的大姑娘了!」
「婉華姐姐你也變漂亮了許多,一點都看不出以前的影子了。」
阮佳榆輕拍著她的手背說道,「現在好了,咱們都在一座城市,以後一定要常常見兒,把以前缺失的陪伴都補回來!秦韜,你沒意見吧?」
他原本並不打算參與兩個久別重逢的女人之間的對話,但既然被Q到了,還是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吧。
「你約小曼,同不同意得看她,不過……既然已經改名了,為她現在的身份著想,以後你還是叫她現在的名字吧!」
她沒想到,秦韜居然主動替她化解掉了這個尷尬的問題,否則,她也不好開口。
黎曼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卻漫不經心地低著頭,不停地用茶匙攪拌著眼前熱氣騰騰的奶茶。
阮佳榆經他一說才恍然大悟,「哦!好好好!是我唐突了,小曼!」
「沒事。」
黎曼的手自然地伸向而前的冰美式,想要抿一口緩解這種不習慣的客套氛圍。
但是手剛要觸碰到杯子,它就被人撤離了。
不明所以地望向一旁的始作俑者,只見秦韜將攪拌得溫度適宜的奶茶推到了她的面前。
「剛來完例假就想喝冰的?」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微笑,語氣也一貫的傲慢,但所做的事卻十分的暖心。
黎曼的臉紅了起來。
畢竟,若不是關係親密的異性,又怎會知道別人女孩子的例假情況?
阮佳榆原本如春風般溫柔的臉上倏地一僵,但很快地又被她不著痕跡地掩飾了過去。
她幫著打圓場道,「小曼,秦韜說得對,女孩子還是少喝冰的為好,這奶茶是這家店的招牌,味道還不錯,你可以嘗嘗。」
「嗯……」
她低下頭乖巧地抿了一口,奶茶的味道的確十分香甜可口,應屬多數女孩的最愛。
但這對於喝慣了苦咖啡的她來說,實在過於甜膩。
見寒喧得也差不多了,打算直奔今日見而的主題。
「姐姐。」不確定阮佳榆是否會像黎曼一樣對以前的名字有所芥蒂,於是聰明地只喊了采這兩個字。
「嗯?」
「今天約你出來,是因為我們最近在翻查予姝姐的案子,有些問題想問問你,看能否找到新的線索。」
談起這位已逝的好友,情緒不免有些低落,「嗯,你問吧。」
「予妹姐有跟你提過她的男朋友嗎?」
阮佳榆如果是秦予姝從小到大的閨蜜,多少一定會知道些什麼。
關於感情的事情,女孩子對誰保密都有可能,但絕不會對自己的閨蜜保密。
「予姝姐沒有男朋友。」
這個回答著實令黎曼吃了一大驚!
沒有男朋友,那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以及那枚蝴蝶胸針、那枚在她床下找到的衣扣,又是誰的?!!
正當她欲帶著滿腹疑惑繼續問下去時,阮佳榆又開口了。
「但她有喜歡的人,是吳俊皓。」
這一瞬間,空氣中似乎有什麼被點燃了!
電光火石間,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在黎曼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她不知自己為何會有如此想法,就像是某種猜測得到了驗證一般。
也是在這一刻,開始深思自己一直隱隱懷疑的問題。
為什麼秦韜查了這麼多年都遠離真相。
為什麼秦韜會如此恨吳俊皓!
秦韜對秦予姝的死有心理陰影,無法冷靜地思考和收集證據,但短短几天,在黎曼的幫助下,他也已經掌握了不少線索。
而阮佳榆,作為秦韜除了自己親姐之外最為信任的人,為何沒有幫到他?
但話又說回來,秦予姝是阮佳榆的好閨蜜,秦韜失去親人痛苦萬分,她失去閨蜜又何嘗不是呢?
黎曼斂盡眼底的質疑,繼續問道,「你好好地回憶一下,在予姝姐的生活圈裡,有沒有一個眼角有痣的男人?」
阮佳榆明顯感覺到她刻意跳過了深究吳俊皓的話題,但還是認真思考了片刻,答道,「沒有。」
「你認識的人里有沒有叫Hyde的人?」
「沒有。」
黎曼嘆了口氣,決定不再直接問關於秦予姝感情的事,而是從她的生活軌跡里找線索。「予姝姐乎日最喜歡去哪裡?有什麼愛好嗎?」
「她喜歡孩子,未來的夢想是做一名法官,所以她平時最喜歡做的,就是去法院旁聽庭審,還有去兒童福利院做義工。」
這樣一個善良又正義的女孩,真的如同天使一般,不禁為秦予姝的死感到深深的惋惜。
「你還記得她在離開前的最後那三個月里,和你說過最多的話題是什麼嗎?」
「是吳俊皓。」
又繞回來了,但她從阮佳榆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破綻。
以秦予姝日記里對吳世勒的喜愛,阮佳榆說的倒也不像是假話。
「她多數說的是什麼?」
阮佳榆掃了一旁一直黑著臉不做聲的秦韜,說道,「說他的日常,還有自己關於他的心情。」
「她就從來都沒有想過向他表白嗎?」
「想是想過,可予姝姐是個感情很內斂的人,不會主動表自心意。」
「但她也給他送過東西啊,比如一些小手工、小點心,還過情書。」
阮佳榆點點頭,未做出反駁。
黎曼盯著她,剛剛,其實是在套她的話。
秦予姝在日記里曾寫過,她給吳俊皓寫過一封情書,還偷偷地送出去了。
但她沒有將這個秘密告訴任何人,包括阮佳榆。
所以,此刻阮佳榆沒有反應,要麼是秦予姝真的在寫過日記之後告訴了她,要麼就是時間太久她記錯了。
亦或者……是她看過秦予姝的日記,把這段記憶和現實弄混了!
但若是後者,她記得秦韜說過,秦予姝的日記只有他和她看過。
阮佳榆似乎並未發現自己的紕漏,還沉浸在對秦予姝的哀思中,但說出的話卻引向了新的方向,同時也有為自己開脫的意圖。
「那三個月……因為我忙於學校考試和活動,和予姝姐的見而少了許多,多數是打電話聯繫,也怪我,如果我當時能抽多一點時間陪她就好了。」
阮佳榆一邊用左手攪拌著眼前的咖啡,一邊嘆氣地說道。
黎曼望著她美麗的側臉,雖然現在富有女強人的魅力,與當初稚嫩的顧婉華大相逕庭。
但想必她還是和過去一樣,是那個珍惜友情、善良的女孩。
否則,也不會那麼多年了,還戴著她送的紅手繩。
順著她手腕上的紅手繩,一路看向她柔嫩白皙的右手。
食指上碩大的鑽戒被燈光折射出了耀眼的光芒。
恍惚間,黎曼想起她剛剛在握著的手時,似乎是將左手覆蓋在了最上面。
拍她的手背時,用的也是左手。
一般人都習慣於將戒指戴在左手上,因為右手要做事不方便。
而阮佳榆用左手攪拌咖啡,戒指戴在右手上,對珍視的人也用的是左手拍對方手背。
顯然,她喜歡用左手,甚至可能是個左撇子。
「姐姐,你的戒指很漂亮,是男朋友送的嗎?」
她突然沒頭沒腦的問題,令阮佳榆和秦韜當場愕然。
她潔愣了一秒,隨即本能地向秦韜掃了一眼。
「不是,我沒有男朋友。」
「希望你可以早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這是予姝姐最大的心愿,她在日記里寫過的。」
隨著黎曼的話音落下,秦韜不解地瞥了她一眼,而阮佳榆的眼中則噙滿了淚水。
但奇怪的是,透過她的眼淚,黎曼似乎還看到了一絲複雜的情緒,像是懷疑、恐懼,又像是悔恨,十分古怪。
她為何會如此?
……
她當然會如此!
因為,秦予姝根本沒在日記中寫過類似的話!!!
所以秦韜才會因不明白黎曼的用意而瞥了她一眼。
黎曼也想相信她啊,她可是婉華姐姐!
原本的確是想鼓勵她才這樣說的,但話說到一半時,又因按耐不住內心的懷疑,想要試探她。
此刻,黎曼心中似乎已經有了答案——阮佳榆看過秦予姝的日記。
所以,她知道日記中沒有這段話。
但黎曼的話引起了她的懷疑,她害怕日記中或許存在過這段內容,只是被自己遺漏了!
若日記中真有這段話,那麼足以見得秦予姝很重視與她的友情。
而她辜負了秦予姝,所以感到悔恨。
假如真相真如猜測的這般,那阮佳榆複雜的表情就不難理解了。
眼淚作為很好的掩飾物,遮住了阮佳榆險些破功的真面目。
然而黎曼的大腦已開始瘋狂地思考下一個問題。
如果阮佳榆真的看過日記,她為什麼要看?是什麼時候看的?
她和秦予姝的死真的有關係嗎?!!!
一陣電話鈴聲打破了這表面溫馨,實則暗潮翻湧的氣氛。
秦韜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說道,「我去接個電話,你們先聊。」
然後,便拿著手機起身離開了。
阮佳榆借著擦拭眼角的淚的動作偷偷地打量了黎曼一眼,吸了吸鼻子說道,「我真的沒想到,予姝姐會把希望我得到幸福這件事當成自己最大的心愿。」
她看似傷心,實則是在套話,繼續深究這段內容,無非是想弄清楚秦予姝的目記里是否真的有她遺漏的地方。
聰明如黎曼,又怎會不明白打草驚蛇的利害關係?
無論阮佳榆是否和秦予姝的死有關,在黎曼看來,她都已經具備了嫌疑,這是黎曼不想面對卻又不得不面對的事實。
黎曼握住她的手,摩挲著她手上的紅繩誠摯地說道,「你得到幸福,也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
不予正面回答,巧妙地將話題拉到了自己身上,卻又答得完美得讓人無法繼續問下去。
其實,這句話半真半假。
若她還是黎曼以前善良正直的婉華姐姐,那麼,她一定傾盡所能地去助她得到幸福。
但如果她已經變成了為謀一己之私而不擇手段的惡人,那黎曼一定要她得到應有的懲罰!
「謝謝你小曼!我也一樣,希望你幸福!」
阮佳榆心知她已不願多談及此話題,適時地終止是最明智的做法。
「對了,予姝姐的案子,現在你們查得怎麼樣了?需要我幫忙嗎?」
說起幫忙,她想起秦韜曾提過,秦予姝出事那幾年,他因為身體和博洲集團的原因很多時候無法脫身,有許多事情都是阮佳榆親力親為去辦的。
按理說,她是最了解案情的人,只可惜,黎曼現在無法信任她。
「嗯……也就剛開始查,沒有太大的頭緒。」不想透露過多。
阮佳榆輕拍她的手背,說道,「辛苦你了。原本我還擔心你和秦韜會相處不來,現在看來還挺好的。」
她的眼神是這般真誠,恍惚間似乎和那個鼓勵著她說「小月別害怕」的顧婉華重疊在了一起。
黎曼的內心突然湧上一股強烈的酸楚。
黎曼內心:婉華姐姐,求求你一定要和予姝姐的死無關!
然而此刻她掙扎的表情在阮佳榆看來,以為是她現在過得並不好。
「怎麼了,小曼,你和秦韜在一起不開心?」
她搖了搖頭,但這樣的舉動在阮佳榆的眼中只是口是心非的表現。
「你是不是還在氣他當初把你安排到吳俊皓的身邊?」
阮佳榆突然提及此事,不免令好奇她接下去的話。
於是並不直接表態,而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黎曼模稜兩可的態度讓她也摸不清心思,她只得選擇相對保守的說法。
「我知道,他以前要你和別人在一起,現在又要你做他的女人,換了是誰都會不好受,又畢竟,人是有感情的生物,並非冷血動物,如果我被自己喜歡的人推出去,我也會心灰意冷吧!」
感同身受、換位思考的說法,可以極快地拉近與對方的距離。
同時,還極易挑起對方最脆弱敏感的神經。
阮佳榆作為她的大姐姐,又是秦韜的好友,以開導的方式說出這樣的話令人挑不出毛病。
如果黎曼真是個無腦的小妹妹,估計就中了她的圈套了!
看似安慰的話,實則是在利用舊傷挑起她和秦韜的關係!
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阮佳榆原本以為會被她的話刺痛神經,因為據她所知,黎曼曾經的確愛慕過秦韜。
但出乎她預料的是,黎曼表現得異常平靜。
她一時之間竟分不清黎曼是因為不喜歡秦韜了,所以感到無所謂,還是因為段位太高,才對她說的話無動於衷。
這是一場心理的博弈,誰能先一步猜出對方的心思,誰就能更勝一籌。
而黎曼,恰好又是這類游 戲的高手。
她從容地說道,「婉華姐姐,我不高興不是因為被他派去吳俊皓身邊,我作為他的手下,聽從他的安排是我的使命,這個我毫無怨言,我煩惱的是秦韜他太過喜歡我了,總是粘著我,讓我一點自由都沒有!你能不能幫幫我,讓他不要那麼喜歡我?」
她拉著阮佳榆的衣袖說道,以一個21歲的標準撒嬌女孩的姿態。
殺人誅心,這招黎曼原封不動地還給她。
阮佳榆也不愧是推拉界的高手,即使內心已被氣得扭曲,而上仍未露出絲毫破綻。
「好~我幫你!傻丫頭。」
笑著輕點黎曼的鼻尖,儼然一個無奈含糊妹妹無理要求的姐姐,說出的卻是她最真實的想法。
這時,阮佳榆包里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她自然地接起手機,黎曼隱約地聽到電話那頭是詢問確認訂房和訂餐信息的客服。
「嗯,沒錯,和去年一樣,302包廂,菜式和蛋糕樣圖我已經選好發到你們客服郵箱了。」
阮佳榆掛斷電話後,她隨口問道,「姐姐要先走了嗎?一會兒有飯局?」
「不是,是明天,明天是秦韜生日,怎麼?你不知道」
她搖搖頭。
「哦,那也不奇怪,他肯定不會主動跟你說的,以前予姝姐在的時候,每年都是予姝姐和我為他準備,那時候我們三個人一起慶生,別提多開心了……後來予姝姐走了,他就越發不重視生日了,我給他張羅,他也是勉強吃頓飯,今年你來了,我們又是三個人了,他應該會開心些。」
黎曼點點頭,心裡想的卻是,明天是2月16號,後天就是2月17號……2月17號……
談話間,秦韜接完電話回來了。
「今天就先聊到這兒吧,我們還有事,得先撤了。」
對阮佳榆說完後,又看向黎曼說道,「走吧,回家。」
這句話很短,僅僅4個字。
但卻有如同萬箭齊發的殺傷力,瞬間將阮佳榆刺得體無完膚!
她忙低下頭,小心地掩藏起自己眼中的破碎。
而黎曼也同樣地被這4個字所擊中!
「回家」,21年來,從來都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見黎曼還呆愣在原地,秦韜索性抓起她的手,對阮佳榆點了點頭,便拉著黎曼往出口走去。
阮佳榆突然想起了為秦韜生日做的準備,立刻起身朝他們的背影感道,「秦韜!明天…」
秦韜頭也不回地揮揮手,「不用了,明天我和小曼有事!」
黎曼回頭望去,阮佳榆的臉上盛滿了失望與憤恨。
但在與黎曼的目光接觸的那一刻,她的臉上又是溫和的笑容,仿佛剛剛黎曼所見到的都是錯覺。
今日的天氣不錯,陽光明媚,微風習習。
薄雪融化成的水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將整個世界映成了五彩繽紛的水晶城。
等車的間隙,黎曼閉著眼睛面朝天空,享受著久違的陽光與新鮮空氣。
秦韜看著眼前的女孩,在陽光的照射下,她白皙細膩的皮膚宛如璞玉般晶瑩,長而翹的睫毛與彎彎的眉毛如同蝶翼般動人,垂至腰間的潑墨長發更如風中的楊柳隨風而擺。
著實是名副其實的一位大美人兒,令人賞心悅目。
就在黎曼愜意地偷享著這短暫的輕鬆時,一道陌生的聲音突然在不遠處響起。
「不好意思,請讓一讓。」
睜開眼睛正準備挪動身子時,一股強勢的力道已覆上她的纖腰,將她一把拉近!
瞬間,她與秦韜身體相貼,呼吸相觸。
不經意地抬眸,對上了他一直定格在她臉上的視線。
心跳頻率不自覺地加快。
秦韜於她而言,就像一塊巨大的磁石。
而黎曼天生就會被他的磁性所吸引,就算想要抗拒、逃離,心也總不自覺地朝他靠近。
礙於街上不時有人經過,過於親密不免有些尷尬,向後退了一步想拉開與他的距離。
哪知秦韜在察覺到她的目的後,大手一伸將她再次攬進懷中。
「幹什麼這麼著急離開我,嗯?」
「別人都看著呢,你快放手!」黎曼紅著臉低聲抱怨道,小手也開始推拒他的胸膛。
然而她此刻嬌嗔的模樣在秦韜的眼裡卻可愛得不得了,勾起了他逗的心思。
他輕揚唇角,摟 著黎曼的腰,用另一隻手控制住她的手,低頭在她的 唇 上 啄 了一下。
濕 軟的 觸 碰 令黎曼的臉更羞紅了幾分,把頭偏向一側躲避他。
秦韜見狀更是使壞地湊上前去又啄了她一口,她趕緊側向另一頭躲開。
不管如何躲避,秦韜都像甩不掉的牛皮糖,如法炮製地 貼 上 去 親 黎曼一口。
兩個人像貓戲老鼠般在大街上玩起了躲親親的 游 戲。
「唔……秦韜……」
他偷偷地睜開一絲眼縫,望著眼前被自己 吻 得七葷八素的小女人,心底萬分得意。
突然,馬路對面藏匿在暗處的鏡頭因光線晃了一下他的眼!
他彎彎的眉眼不由得為之一緊!
但下一秒,他似乎又想到了些什麼,眼中閃過一抹狡猾之色。
於是,他心安理得地微閉起雙眼,更用心地 吻 黎曼。
甚至捧起她的臉,不動聲色地調整了個角度。
上車後,秦韜的嘴角仍掛著淺淺的笑意。
與來時不同,他將車窗搖了下來,摟著黎曼心情大好地欣賞著路過的風景。
黎曼滿以為這男人肉眼可見的小竊喜,只是因為與她來了一次街頭熱吻。
窗外的天氣晴好,連樹葉都散發著翠綠的光。
她伏在秦韜的胸膛上,感受著透過他襯衫傳遞而來的溫熱,同時,讓微涼的請風捋清自己的思緒。
方才那個熾熱的吻,雖沉醉卻並未真正沉溺。
之所以乖乖地任由秦韜不分場合地親呢,一方面是因為真的想哄哄他。
對於今早與他不愉快的對話以及他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休貼行為。黎曼可以看出,他其實是在乎她的,只是因為太害怕她離開,所以才故意用刻薄的語氣掩飾缺乏安全感的內心。
她需要給他安全感。
如果一個吻足矣,何樂而不為呢?
另一方而,透過秦韜鬢角望出去的咖啡館二樓上,有一抹隱匿在窗後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對方很小心,僅透出了半個身子但還是被自幼便會使用狙擊槍的黎曼一眼看破。
不用猜都知道,如此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一卻在嫉妒心的驅使下忍不住偷偷觀察他們的身影來自於誰。
黎曼倒十分好奇,她看到他們擁吻後一會是什麼反應、會採取什麼措施。
於是,一道俊男美女街頭擁吻的浪漫畫卷促成!
她不知身後匿在暗處的狗仔,秦韜亦不知身後咖啡館二樓藏在窗後的人影。
他們都不知對方醉翁之意不在酒,卻都心照不宣地用吻做了掩護,以達成自己心底的目的!
在腦海中反覆回想著窗後的那道人影后,突然一個想法快速地閃過了黎曼的腦海!
「秦韜。」
她一激動抓住了他的領口坐了起來。
「怎麼了?」
「去姐姐的公寓!我有新的想法!」
「好!」
……
直到他們的車消失在視線的盡頭,咖啡館二樓玻璃窗後的阮佳榆才收回被妒忌和憤怨染紅的雙眼。
如同已蟄伏於暗處許久、即將要失去耐心了的黑曼巴,迫不及待地想把對手一擊斃命、嘴咬撕碎!
她8歲就認識了秦韜,如今已有17個年頭了!
還從未見過他如此溫柔的一面,更從未去過他那個能被他稱之為家的固定居所!
她像是他的朋友,能得到他比別人更多一點的信任;但又像是他熟悉的陌生人,隨時都可以被他丟棄!
原本她以為,他只是天生性子清冷,不懂愛、也不屑被愛,對除了自己姐姐以外的人皆是如此。
但當她知道,他把黎曼關在那個被他稱之為「家」的地方;他為了黎曼不惜對抗多方強大的勢力;他點了自己從來都不碰的奶茶,只為替換掉黎曼眼前的冰美式;他對黎曼說回家。
直到這一刻她才深刻地意識到,秦韜不是天生性子清冷,他只是對她清冷。
他也不是不懂愛,他只是……不愛她。
也是,都17年了,要愛的話早就愛了,又何必等到現在?
看著他言笑晏晏地將黎曼擁入懷中,聯想到他每個夜晚摟著黎曼入睡,她的心疼得就像被凌遲!
她自認是個成熟冷靜的女強人,過去她從不計較他與別的女人如何,那是因為她覺得自己是他身邊最特殊的存在,他總會有需要她的地方。
然而現在她不是了。
「為何偏偏是你?!」
她強忍著內心欲噴薄而出的恨意低聲自言,緩緩地將視線落在了左手食指的鑽戒上。
灼熱的目光如同驕陽烈日,似要在戒指上盯出一個洞來!
突然,她一把扯下了戒指!
陽光之下,一道明顯的疤痕猶如一條醜陋的蟒蛇爬在她蔥蔥玉指上,與戒指的壓痕巧妙地重合。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這道傷疤記載著她怎樣的黑暗歲月。
當年,年僅8歲的她代替了冉月去日本,在異國他鄉里被自己稱作養父的人當成情婦般養著,毫無縛雞之力的自己即使反抗激烈,最終也難逃厄運。
直到有一次,她利用斷指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製造了一場意外將他殺死,才終於擺脫這地獄般的生活!
但是潰爛了根的花草,縱使再如何補救無法回到最初的時候。
她的人生,已經從8歲那年開始徹底的壞掉。
縱使如今功成名就,也抹不掉她藏匿在心底的污點。
原本這一切,都不應由她來承受的!
而應是樓下那位正被秦韜摟在懷中巧笑倩兮的女人黎曼!!!
阮佳榆越想越氣,她將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怪罪在了黎曼的頭上,她恨黎曼奪走了她的人生和她的至愛!
她甚至恨到想要黎曼消失!!!
想到這裡,阮佳榆從手提包里拿出了手機,又從內袋中取出了一張卡換上,然後才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許久才被接通,興許是太久沒有聯絡,對方接到電話時競有些意外。
還未等對方開口,阮佳榆便開門見山地說道,「他最近又開始翻查那件事了,似乎有點眉目了,你小心點。」
然而對方聽後非但沒有感激阮佳榆的通風報信,反倒不屑地笑道,「他查了那麼多年都沒有進展,難道這次會有什麼不同?」
「當然,這次他不是一個人,有黎曼幫他。」
「黎曼?」將這個名字咀嚼了一遍,復戲謔地問道。「一個小丫頭片子能千什麼?你不會怕她吧?」
「她是M組織的殺手,他查了這麼多年都沒有進展,她一來就找上了我,你還覺得她簡單嗎?」
「小妮子是有點本事,難怪連吳俊皓和秦韜都圍著她轉。」
「所以該怎麼做,不必我多說了吧?」
「呵,當然!當有一塊石頭擋住去路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它消失,你說對吧,老搭檔?」
「你知道就好!最近沒什麼事不要聯繫我,他們有可能會查我!」
「OK!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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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秦韜馬不停蹄地直抵麗陶苑,午後的陽光猛烈且灼熱,透過走廊上的玻璃窗折射出了刺眼的光芒,在乳白色的牆面上留下斑駁的光點。
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上迴蕩,與緊張的心跳產生了莫名的共鳴
每走一步,眼睛都緊緊地盯著對面相隔近百米、被稱為「風華里」的普通居民樓。
今日躲在咖啡館二樓窗後窺探他們的人影,突然給了她新的啟示。
秦予姝出事的那天,會不會也恰好有人正站在對面樓的某扇窗戶後面看到了她被害的過程呢?
即使只是一小部分,或許都能給他們提供至關重要的線索。
風華里的樓層沒有麗陶苑多,但有樓層與秦予姝所居住的16層持平。
當然,這將近一百米的距離,普通肉眼是不可能看清的,但若用的是望遠鏡……
風華里的住戶這麼多,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從秦韜提供給他的資料來看,他先前並未調查過風華里。
說不定,這次能從中得到一些收穫!
進入公寓前,她對秦韜說道,「今天我可能會在這裡待得比較久,如果你……」
「沒問題!」果斷地將門打開,率先一步進入了室內。
黎曼望著他堅定的背影,明白他這是在用行動向她表明,這次他一定會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不會誤事。
秦予姝的死亡報告上記錄,她的死亡時間是下午五點,於晚上8點時被秦韜發現。
那麼下午4點到5點,就是兇手作案的時間。
5點到8點,則是ta偽造自殺現場、消滅的重要時段!
她和秦韜重新將公寓又仔仔細細地搜索了一遍,直到下午4點,她開始在秦予姝的公寓內外利用望遠鏡對對面的風華里進行反偵察。
雖然處於相同的時段,但月份不同,光線也不一樣。
從走廊到浴室、又從浴室到走廊,反反覆覆地走了好幾遍。
事實證明,秦予姝的公寓從門口走廊至室內,都可以看到風華里!
也就是說,如果當時秦予姝沒有關浴室的窗,她從門口到進入浴室,都很有可能被對而風華里的住戶看到!
雖然浴室的窗未對著洗浴區,無法得知她最後是怎麼躺進浴缸里的,但如果兇手也進入了浴室,是有可能被發現的!
不過很快,想法便被秦韜的一句話澆醒。
「我們從這邊看過去與從對面看過來是有角度偏差的。這只是麗陶苑的視野,要想證實你的想法,還必須得以風華里作為觀察據點。」
秦韜說得對,麗陶苑的走廊並非全開放,走廊上安裝了一直綿延到盡頭的鋁合金窗,多少會阻礙風華里對這邊的視野。
可是風華里的構造不同於麗陶苑,而朝這邊的全是私人住所,並無走廊這樣的公共場地。
要驗證想法,得徵得別人的同意進入到別人家中。
在風華里的住戶不少,但由於房屋老舊共有的房長期無人居住,聯繫戶主也不容易。
總而言之,這不是一項簡單的任務。
「我來處理,給我點時間。」
黎曼內心:時間?誰又能給我時間呢?
與秦韜約定的時間僅剩半個月了,想儘快助他找到真兇,獲得自由!
畢竟,不打算永遠待在他身邊。
秦韜口袋裡的電話適時地響了起來,黎曼再次拿起望遠鏡朝對而望去,認真地觀察起風華里同樓層的每一位住戶。
突然,一扇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只見,它被厚實的物品從內遮了個嚴嚴實實!
更詭異的是,窗的上方還懸掛了一面小鏡子,從角度上來看,恰好正對看所處的麗陶苑!
據黎曼所知,民間流傳著一種說法,在窗戶上懸掛一面鏡子,可以辟邪化煞。
是不是因為對方看到了秦予姝的遇害過程,內心惶恐不安,所以才掛了這而鏡子呢?
而ta將窗戶遮得嚴嚴實實,顯然是不想被別人看到,亦或者是不願意看到這邊!
「那家人有問題!」
放下望遠鏡,果斷地對秦韜說道。
這時,他也恰好掛斷了電話。
「怎麼了?」
黎曼把自己的發現告訴秦韜,他也認同她的看法,決定立即先從那家人查起。
與此同時,他告訴了黎曼一個消息——麗陶苑的監控和墓地的監控都已被排查完畢。
從監控記錄上得知,幾個月前,果真有一名身高185左右,體重大概70Kg的陌生男子來過麗陶苑,而那天,16層的監控恰好壞了。
但從當日的電梯監控記錄來看,他坐電梯上到15層後,又走了步梯!
而其他樓層的監控表明,他並沒有出現在別的樓層。
由此可以推斷,他應該是上了16層。
仔細地觀察從電梯監控影像上截圖下來的畫面,即使男人全副武裝,身高體重也與吳俊皓相近,黎曼還是一眼看出了此人並非他。
秦韜便意有所指地說道,「這人不一定就是兇手,他來此地也有可能是受人之託。」
顯然,秦韜說得不無道理,要證明吳俊皓完全與秦予姝的死無關,還得有直接的證據。
「墓地那邊沒有這個男人的身影,也沒有其他可疑的人。」
在黎曼正要露出失望的神情時,他繼續說道,「不過……有一個陌生女人來看過我姐話幾次,她就是我姐那位移民的好友——唐靜!」
「這麼說來,唐靜回過國,而且即使她出國後仍與你姐保持著良好的友誼。」
「嗯。」
「你姐的葬禮,她來了嗎?」
「沒有。當時通知了她,但她家好像出了什麼事,所以並沒有回來。」
真正在乎的人,即使跋山涉水、時過境遷,也會回來希望。
而身為秦予姝戀人的Hyde,卻從未去墓地看過她一眼。
人性而前,真相是殘酷的。
「麗陶苑監控里出現的那個人可能就是Hyde,你把他的影像印出來,讓大家在找人的時候帶上這些照片。」
「嗯。」
回去的路上,秦韜收到了最新的信息,在秦予姝公寓發現的那枚衣扣,是來自於全球高奢男裝品牌Kasha十年前發行的一個限量款系列的西裝。
因為衣扣內含貴重寶石,因此西裝也價格不菲,那一系列全球總共才十套,從購買人的名單來看,沒有索羅亞國人。
「會不會是別人買的,後面送給了他,亦或者是……當天穿的人根本不是購買者呢?」
「都有可能。利用名單一個個排查,總能揪出他的尾巴!」
「嗯!」
黎曼沉默了片刻,還是說道,「你順便也查查婉華姐姐吧,我的直覺告訴我,她還知道些什麼,只是沒說出來。」
「好。」
回去後,她立刻鑽進了書房,一頭扎進了秦予姝留下的東西以及一堆堆資料中。
秦韜看見黎曼對秦予姝的事情這麼上心,心裡得到了巨大的慰籍。
但想起她背著他刪除吳俊皓視頻的那一幕,他熱切的目光又迅速地蒙上了一層冰霜。
其實秦韜哪裡知道,黎曼迫切地想要查出真兇,是出於多方面的考慮。
不僅想為他解開心結,還為了渴望自由的自己。
黎曼總有一種預感,這件事結束後,她的生活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無論最後,她能否改變秦韜,讓他放下對她的掌控、尊重她、平等地與她相戀,黎曼都能問心無愧了。
他救過黎曼的命,她解開他一生的心結,也算不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