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已經到了十月十四的深夜,床上,兩人背靠背躺著,獨孤棄說:「明日便是十五,晚上我們等到月圓,便可以找到出口離開這秘境。只是我們這十幾日,朝夕相處,同床共枕之事,明日之後,我們就當作沒有發生,只要我們不說,便不會再有第三人知道。」
李蓮君說:「好。」
「睡吧。」獨孤棄低沉著說。
「好。」
李蓮君卻無法入睡,她想起這十餘日的點點滴滴,雖然粗茶淡飯,生活極其簡單,但是明日之後將徹底告別,她又有幾分不舍。
今夜的風很大,很涼,吹進了門縫,李蓮君打了一個寒顫,往獨孤棄那邊移了一點,緊緊貼著獨孤棄的後背,過了許久,她才睡著。
獨孤棄睜著眼睛,眉頭緊鎖,明日之後眼下這安穩平靜的日子將再也不會有了,明日之後,他又得扛起肩上那沉重的擔子。
他只覺得壓抑難受,心口又隱隱的難受著。
第二天中午,李蓮君說:「為了感謝獨孤少主這段時日的照顧,我為你做頓飯吧。」
「我拭目以待。」
李蓮君在林子裡摘了一些野菜,抓了一隻野雞,弄得一身狼藉,卻歡快的跳著像只猴子。
她在廚房裡忙活著,弄得滿頭大汗,灰頭土臉的。
她從未做過飯,也不知道怎麼做,平日裡也被伺候慣了,哪裡會做這些事情。
她準備熬一鍋雞湯,給獨孤棄補補,這段時間,他應該消耗了很多內力。
她燒了很久的火,都沒有點燃,她自言自語:「什麼破柴火,怎麼這麼難點燃!」
可是在她眼裡,獨孤棄總是輕而易舉的做著這些事情。
獨孤棄走進來,說:「還是我來吧。」
「那你幫我燒火,我來熬雞湯吧!」李蓮君起身,把柴火遞給獨孤棄。
「你的臉......」獨孤棄沒有忍住,李蓮君的臉上確實太髒了。
獨孤棄拿著打濕的帕子,遞給李蓮君,李蓮君一隻手拿著雞,一隻手拿著菜,根本沒空。
於是獨孤棄走近,伸手幫李蓮君擦拭著臉上的灰。
兩人靠得很近,李蓮君呆呆的看著獨孤棄,她突然覺得兩人這樣像極了爹爹和娘親做飯的樣子。
「李蓮君。」獨孤棄喊她的名字。
「嗯?」
「別發呆了,鍋里燒紅了。」
「哦......我的雞湯......可是這個雞湯怎麼熬呢?先放雞還是先放水......」李蓮君這才回過神來。
「先倒水......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嬌慣尊貴的李府千金!」獨孤棄嘆了口氣,心想,這病嬌小姐真是命好。
「哦......那要倒多少水......」李蓮君也確實夠笨的。
「你確定你要熬湯嗎?我恐怕不敢喝了。」獨孤棄打趣道。
「獨孤棄!你燒你的火,閉嘴吧!」兩人在廚房裡相互打趣,很是歡樂。
飯桌上,李蓮君端上熱氣騰騰的雞湯,她驕傲的說:「快嘗嘗,肯定很美味!」
獨孤棄接過李蓮君遞給他的一碗湯,他喝了一口,便愣住了,片刻後才咽下去,他說:「嗯,還不錯!」然後一口氣喝完了一整碗湯。
李蓮君也興致勃勃的給自己盛了一碗,她喝了一口,馬上噴了出來,說:「這是什麼味道?太難喝了!獨孤棄,你騙我,明明就不好喝,你怎么喝得下去?。」
「其實……還能下咽去。」獨孤棄又盛了一碗,一口氣就喝完了。
雞湯真的沒鹽沒味的,很寡淡,但是獨孤棄卻覺得這碗雞湯很是美味。
「咦......都給你喝吧,我還是吃兩個果子好了。」李蓮君拿起果子,吃了起來。
「你稍等片刻,我把這個雞肉拿去再做一下,可不能辜負了你辛苦抓的野雞。」獨孤棄拿著碗裡的雞,進了廚房。
過了一會兒,他端著雞出來了,一陣香味,李蓮君吞了吞口水,問:「這是什麼,太香了吧。」
「荷葉雞。」獨孤棄撕開包著雞的荷葉,裡面露出香噴噴的雞肉。
「我真的很好奇,你身為一座城的少主,為何還會做吃的,而且做起來如此輕而易舉。」
「我們小時候,經常被扔在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讓我們自生自滅,生存的本事自小便會了,如果什麼都不會,我早就死了無數次了。」
「你不是獨孤青峰的義子,獨孤城的少城主嗎?為什麼會這樣對你?」
「這個......說來話長了。」獨孤棄吃了一口雞肉,沒有說下去。
「你們獨孤城的人真的太冷血了,你們還是孩子,就讓你們自生自滅。所幸我生在江北城,若是我生在你們大漠,就慘了。」
「......冷血......也是,快吃吧,吃了我們出去走走,再看看附近的情況。」獨孤棄低垂著眼睛。
「不好意思,我也不是那個意思......你就不冷血,你是最善良的那個。」
「我十歲就開始殺人,死在我手裡的人不計其數,你說我善良,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誇我善良。」
獨孤棄抬頭,表情又有幾分陰冷。
十歲的她,有爹娘呵護,有丫鬟們伺候,想要的東西伸手就有。
而十歲的他,卻已經開始殺人了……
「我相信你不會濫殺無辜,你心裡有正義。」
獨孤棄只是苦笑了一下,又低下頭吃起了雞肉,不再說話。
「你殺的第一個人,是為什麼?」
李蓮君從未殺過人,但是她知道,有江湖,就必定有死亡。
獨孤棄緩緩抬頭,眼神深沉。
「義父外出,新來的隨從不小心驚擾了馬,義父很生氣,說誰殺了這個隨從,就可以得到一大箱的吃食。那個時候我和呂楠剛剛從沙漠回來,已經三天沒有怎麼吃飽了,就這樣我比別人動作快,殺死了那個隨從。我記得,我拿著弓箭射殺他的時候,他驚恐的逃著,最後還是死在了我的手裡。你說,我是不是在濫殺無辜?」
李蓮君聽到這些的時候,感覺到心口沉悶壓抑,後背一涼,說:「你難道沒有想要逃出那個地方嗎?」
「那裡是我的家,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逃。」
李蓮君看向獨孤棄的眼神,慢慢的複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