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後,李蓮君又恢復到往日那樣,整日待在李府,不是看書就是練武。
冬日的暖陽穿透寒冷的空氣,輕輕的落在窗前那株寒梅上,陽光拂過之處透著淡淡金色。梅花上凝結著少許的露水,陽光下的露水像璀璨的寶石般奪目。
院子裡的兩隻貓互相追趕著,在地上扭打成一團,不一會兒就滾落到牆角。
江北城的冬季很少有積雪,稍顯遺憾,李蓮君幻想著坐在窗前看著一場大雪紛飛。潔白的雪會鋪滿整個院子,厚厚的,軟軟的。屋頂上也全部都是雪,積雪壓彎了樹枝,梅花在茫茫的白色中露出一抹驚艷的紅。
這些都是她看書本中想像的,她從未見過蒼茫的雪地。
「小姐,夫人又給你送書來了!」清衣抱著一堆書小跑著進來。
李蓮君嘆氣,起身幫清衣接住了書籍,抱怨著說:「日日看,日日看,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我看這裡面只有瞌睡蟲!」
李蓮君看著書案上放著一堆書籍,感到很是頭疼。
李夫人說她性子急躁,需要修身養性,所以過幾日就送一些書來給她看。
李蓮君拍了拍腦門,說:「清衣再給我一碗醒神湯,我好像又要打瞌睡了,要不是娘親讓必須看這些書,我是真的不想看,每次看書我都頭疼。」
清衣搖搖頭,說:「好的,小姐我馬上去幫你準備醒神湯水。」
李蓮君坐在書案旁,埋著頭翻著眼前這些書,直到一本破舊的書出現在她眼前,她一瞬間便精神起來了,書名叫:大漠雜談。
李蓮君自言自語:「這書很舊很破,一看便是很久以前的書了,可是為什麼會出現在李府,而且是娘親親自幫我選的,真是奇怪。」
李蓮君翻開了書,字跡有些模糊,但是還能勉強看清楚,書上的字是大漠人擅長的字,和江北城的一些字體不同,她繼續翻看著。
這本大漠雜談記錄了一些曾經大漠的故事,看書中記載,大漠深處的那片綠洲有一座繁華的城,那座城叫雲蘇城。
李蓮君還有些懵,她想,或許只是一個關於大漠的話本故事罷了。
她又繼續翻看著,其中一頁上面畫著蓮花圖案,旁邊寫著四個字:蓮花珏。這枚蓮花珏是絕世好玉,由工匠雕刻上蓮花圖案,所以取名蓮花珏。
蓮花珏里藏著一個武功秘籍,這個武功天下無敵,名叫蓋世蓮龍。
李蓮君繼續看著,書後面一部分的字跡明顯和前部分不同,而且後面的字看起來比前面的新,應該是前後相隔了很長一段時間寫上去的。
只是這字跡看起來那麼熟悉呢?
李蓮君越看越疑惑,她拿過來一本李夫人抄寫的經書,兩本一對比,她更加疑惑了。
兩本的字體雖然不同,但是一些字的筆鋒卻極其相似,或者可以說是一模一樣。但是李蓮君還不能斷定,是同一人的字跡。
李蓮君起身,快速的走了出去,她想找李夫人問個究竟。
清衣端著醒神湯剛剛進來,李蓮君已經跑走了,清衣放下碗,追了出去,喊道:「小姐,小姐,你去哪裡?」
李蓮君回頭喊道:「我去找娘親,你在書房裡等著我回來!」然後又加快了腳步。
此時,李夫人已經念完經,從祠堂走了出來,正好撞見了氣喘吁吁的李蓮君,李夫人並沒有流露出很意外的表情,似乎她早已知道李蓮君會急著來找她一樣。
李蓮君拿起手裡的舊書,說:「娘親,這本書......」
還沒有等李蓮君說完,李夫人拉著李蓮君進了祠堂,並且關上了門,說:「蓮君,小聲點說。」
李蓮君驚訝又有些疑惑的問:「娘親,我正要來問你,你給我看的那堆書里為何會有這本大漠的書?」
李夫人語氣十分平靜,平靜中帶著淡淡的憂傷,她說:「或許是誰不小心遺留在李府的吧。」
李蓮君翻開書,翻到蓮花玉珏那一頁,又問:「娘親,你看看,這裡面記載的蓮花珏還有那個叫蘇永烈的人,為什麼我覺得這很真實?」
李夫人接過書,翻看著,說:「蓮君,你喜歡書里的故事嗎?」
李蓮君點頭,沒有說話。
李夫人表情依然平靜,像平靜無風的湖面,又或者像黑暗裡那暗淡無光的雲色,但是她的眼睛裡開始流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
李蓮君聲音低了一些,好似完全沒有底氣,緩緩開口:「書中後半部分的字,是娘親寫的吧?」
李蓮君看著李夫人的表情,她此刻便可以確認,這本書後面部分一定就是李夫人寫的了,她問:「雲蘇城被獨孤青峰占領改名獨孤城,娘親姓蘇,所以……所以,娘親,你是雲蘇城城主蘇家的人對嗎?所以,你們和獨孤城的仇恨,就是那個時候結下的?」
李夫人沉默著轉過身背對著李蓮君,她此刻已淚流滿面,眉間儘是痛苦,她已經很久沒有聽見誰提及這些事情了,忽然間親耳聽見,心如針扎。
「娘親,你若不告訴我,我就拿著這本書去問爹爹。」
李夫人趕緊拉住了李蓮君,說:「不要去打擾你爹爹。」
「娘親,以前你們和獨孤城到底有什麼恩怨?」
這個問題李蓮君曾問了很多次,只是後來她長大懂事了,便不再問了。
只是現在,以往的種種,關於家族仇恨的一切,她都想了解清楚。因為只有如此,她才能去了結這些仇恨。
李夫人思慮了片刻,回答:「都是以前的江湖恩怨而已,無非就是互相打打殺殺那些事,蓮君,我們不告訴你具體發生了什麼,是因為不想你背著那些痛苦而活。」
李蓮君的眼裡閃過淡淡的淚光,哽咽著說:「娘親,從小我就在被愛被保護的環境中長大,你們將一切恩怨紛爭都擋在了李府外面,你們給了我一個溫暖美好的童年。可是,我現在已經長大了,我總有一天需要承擔這些恩怨紛爭。」
「我知道,你已經長大了,李府已經關不住你了,從你強硬著退婚那天開始,你就已經長大了。」李夫人抹掉了臉上的淚水,惆悵萬分。
她多希望她的女兒永遠可以活在溫暖美好中,永遠不要經歷世間的悲苦,只是,她知道,她的女兒已經無法再安然留在他們身邊了。
「你們當年到底發生了何事?」
「以前我們年輕的時候不小心得罪了獨孤青峰,偏偏那個人又是小人心腸,所以狠狠的報復了我們。」
「那你們以前怎麼得罪了獨孤青峰?他又是怎麼報復的?」李蓮君試探著的口吻問。
「好了蓮君,我有些累了,今日就說到此吧,這本書給你了,你若感興趣就多看兩遍。」李夫人又把書遞給了李蓮君,抿嘴苦笑,神色沉默又哀傷,緩了許久,似乎才收住眼睛裡的淚。
李蓮君接過書,說:「你覺得不告訴我曾經發生的事情,我就可以獨善其身了嗎?」
李夫人繼續沉默,李蓮君也不懂娘親為何一直猶豫不決,她也只好回到書房,她知道她繼續追問,也問不出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