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嘯的聲音似乎要從手機里爆出來:「我的天,你連我這個好兄弟也不記得了?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出院了,是這樣的,你之前是被別人撞了導致失憶了,現在案情有了新的進展,你有時間就現在過來一趟。」
許慕苒在一旁趕緊說道:「沒時間,我們有急事。」
楚天嘯嗤笑一聲:「看你們吧,如果你知道是誰算計你,說不定你會恢復記憶的。」
周子檀說道:「行,我馬上過去。」
說完他調轉車頭,許慕苒驚叫道:「子檀哥哥,你不去試新郎服了?」
周子檀說道:「不去了,我在前面路口把你放下,你自己回家吧。」
他也說不清自己對這個未婚妻是什麼感覺,好像並沒有她口中說的那麼喜歡她,也許是青梅竹馬,日久生情?
而且,自己的母親都親口承認了,難道還有假?
見到楚天嘯,被告知嫌疑人已經抓到了,他透過玻璃窗往裡看,幾個耷拉著臉的男人,似曾相識,原來這就是之前撞他的幾人,那些人已經全都招供了,見到他,登時一個激靈。
那天晚上,他們先把攝像頭破壞掉,接著用石頭砸爛路燈,等到兩輛車逼得周子檀的車行駛進來,便利用夜黑風高將周子檀撞暈過去了,本來是想一了百了結果了他,沒想到卻被路過的路人看到了,只能倉促逃走。
周子檀的臉色越來越黑,問道:「查出主謀是誰了嗎?」
楚天嘯拿出一張照片問道:「你認識這個人嗎?」
周子檀拿著照片看了一會兒,搖搖頭:「似曾相識,我以前可能認識他,現在不記得了。」
楚天嘯說道:「這個人叫秦鶴,是你媽媽閨蜜的前夫,來往不多,你不記得也很正常,正是他策劃了這起案件。」
周子檀問道:「這個人現在在哪裡?」
楚天嘯勾唇一笑,笑得邪魅狂狷:「盡在我們掌握之中,現在就等著看背後的大魚現身了。」
進展順利,周子檀噙著微笑和楚天嘯告別。
過馬路時,他忽然想問一問卞誠婕知不知道秦鶴最近和誰走得比較近,於是撥通了電話。
卻不料一位外賣小哥正趕時間,一不小心闖了紅燈直衝著周子檀的方向......
周子檀的手機飛出了一道拋物線,天旋地轉之間,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最後的意識是聽到有人在喚他......
醫院裡,卞誠婕看著周子檀頭上的紗布,再一次淚水漣漣:「子檀,你怎麼這麼命苦啊,好不容易出院了又被車撞了。」
許慕苒也坐在旁邊挽著卞誠婕:「子檀哥哥,卞阿姨好想你快點醒來,你醒來好不好?」
林清風走進病房,冷冷地說道:「病人需要靜養,請不要在這裡大聲喧譁,打擾其他病人休息。」
許慕苒自認為沒有講很大聲,十分不滿地白了林清風一眼,黑了臉不再言語。
周子檀這次甦醒用了四天時間,陽光燦爛的午後,刺眼的陽光射進眼裡,他用了一段時間才適應過來,手指微微動了動,有點僵硬,一眼看到床邊的卞誠婕和許慕苒,他開口叫了一聲:「媽。」
卞誠婕見他醒過來了,驚喜萬分:「子檀,你終於醒了,你可嚇死媽媽了。」她走過去一把抱住周子檀,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
許慕苒的眼裡也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子檀哥哥,幸好你醒了,太好了,你先休養幾天,等身體好了我們再去試衣服。」
周子檀微微詫異:「試衣服?」
許慕苒答道:「是啊,你的新郎服,到現在也沒有試穿,上次本來說好去試一下的,結果你有事沒去成。」
周子檀垂下眼眸,似乎是在回想。
「你是我的未婚妻?」他問道。
「是啊,子檀哥哥,幸好你還記得,上次你醒過來什麼都忘了,我們都嚇壞了,是吧,卞阿姨?」
卞誠婕目光一閃,不自然地點點頭。
周子檀的漆黑深眸盯住許慕苒:「你是說,我失憶了,不記得你們了?」
許慕苒被他盯得有點不自在,強撐著說道:「是...是啊,你都不記得了,不過沒關係,我和卞阿姨都會幫你慢慢找回記憶的。」
周子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卞誠婕,凝眸望著窗外的藍天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下午,他就執意出院了。
出院後,拒絕了卞誠婕和許慕苒的邀請,他徑直回了自己租住的小區,按下了林青韻那一層的電梯。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他看著熟悉的房號,按下密碼,卻顯示密碼錯誤,他按下門鈴,從裡面走出一個陌生的姑娘。
「原來住這兒的人呢?」他問道。
陌生姑娘警惕地看著他:「應該是搬走了吧,我才剛剛搬過來不久。」
「你知道她搬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
心頭猶如被一盆涼水澆透,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家,也沒開燈,在黑暗中坐在沙發上,給林青韻發微信:【青韻,我回來了,我想起來所有的事情了,你在哪裡?】
消息被拒收了,林青韻把他刪了。
再打電話。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給林清風打電話,顯示自己的電話已經被拉黑了,而他沒有林父林母的聯繫方式。
他想起來第一次甦醒過來,許慕苒和林青韻都說自己是他的女朋友,他完全想不起半點以前的事,後來是自己的母親卞誠婕進來蓋章許慕苒,林青韻再也沒有來過醫院,從那以後就消失了,他沒有懷疑過自己的母親,卻沒想到正是她騙了自己。
天地茫茫,從何找起?
周子檀第一時間找了鍾澤昊,看著他鬢邊的白髮,周子檀能夠想像為了支撐公司,他遭遇了什麼樣的修羅場。
鍾澤昊撫著茶杯,問起他的傷勢。
周子檀告知他自己已經恢復身體,但是還需要他回去主持大局。
鍾澤昊輕輕抿一口茶,清茶入喉,通體舒暢,講出的話語也中氣十足:「以前我看歷史,新舊勢力從來勢不兩立,如今我商海沉浮幾十年,深有體會,人在江湖,就一定有紛爭,我不犯人,人必犯我,既然你也有心,那我便願意助你一臂之力,徹底站穩腳跟,私心來講,成敗我早已看淡,只是不想輸給那群宵小。」
周子檀勾唇笑了起來,以茶代酒遙遙敬他一杯:「等閒若得東風顧,不負如來不負卿。」
海誠大廈。
新來的前台攔住往裡走的周子檀和鍾澤昊,笑得和煦:「請問二位找誰?」
周子檀冷眸盯著她,之前的前台已經被換掉了,這個是誰的裙帶?
「找張波。」
前台倒吸一口冷氣,張董的名諱也是你們可以直呼其名的嗎?她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
前台笑得疏離:「不好意思,先生,沒有預約不能放您進去。」
周子檀冷笑:「可以,那就讓他出來見我。」
前台也不裝了,語氣不善:「您是誰呀?張董忙著呢,沒空見客。」
周子檀不想浪費時間跟她耗下去:「周子檀,你給他打電話說是周子檀。」
前台拉著臉給張董的秘書打了個電話:「這裡有位客人,他說他叫周子檀,想見張董...哦哦,好的。」
掛斷電話她對周子檀做了個請的姿勢:「周先生,這邊請。」
五分鐘後,海誠大廈出了一條爆炸性新聞:許久不露面的副董事長周子檀在車禍後首次現身。
張董和李董好整以暇地端坐在總裁辦公室,這個地方曾經是周建海的,後來變成了卞誠婕的辦公室,再後來,就成了張董的囊中物。
此時,周子檀和鍾澤昊坐在會客沙發上,兩位叔伯坐在另一端,用看動物一樣的眼神看著他,以往,他們看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戒備與恐懼,而現在,換之以得意和不屑。
張董首先開口:「子檀,聽說你出事了,我們也拿出了賞金懸賞捉拿兇手,不知現在兇手是否找到了?」
周子檀淡淡道:「不勞張叔掛心,還在徹查,相信很快會有進展。」
這意思就是沒找到咯。
張董和李董對視一眼,幸災樂禍的表情心照不宣。
張董假意安慰道:「現在科技這麼發達,作惡的人跑不了的,遲早會落網,還你一個公道。」
周子檀頷首。
李董附和道:「是啊,子檀,你就在家好好休養,我們都是和你爸一起開創海誠的,你就放心好了。」
周子檀微笑:「二位叔伯我自然是信得過的,不過,從今天起,我要回來上班了,先知會二位一聲。」
「什麼?」
兩個開山元老異口同聲。
「你們沒聽錯,我要回來上班了,最近一個月的報表,各個部門下班之前給我發一份。」
張董狹窄的眼眸重新審視了對面的年輕人,覺得他的氣場一如以往令人感到壓迫感極強,再往上對上他的墨眸,銳利,冷漠,這不像是一個失憶的人該有的眼神。他突然有所感應,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你不是......」
「失憶了?沒錯,但是我記得我是這個集團的實際掌權人,海誠是我媽的產業,海誠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海誠,公司的業務來之前我已經和我媽交流過一遍了,我可能不記得公司的人,但是公司的事我還是記得的。」
張董和李董被他的話震驚得面面相覷。
周子檀不再贅言,徑直回自己的辦公室吩咐助理組織召開中層以上幹部的一次大會。
很多中層以上的管理是被周子檀提拔上來的,因此他一回歸,眾望所歸,眾人欣喜異常,各個述職都熱情高漲,周子檀環視這一支他建立起來的領導班子,沉聲說道:「最近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了,從今天開始,我會繼續和大家共進退,鍾澤昊鍾總會在下周開始上班,請大家不要相信所謂的謠言,鍾總對公司一片赤誠,兢兢業業,為公司創造的價值,大家有目共睹。好了,言盡於此,有什麼事大家私下和我溝通,散會。」
眾人魚貫而出,周子檀叫住助理:「林青韻什麼時候離職的?」
助理一愣,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臉色說道:「上個月二十三號,是張總的決定,我們也沒有權力置喙。」
「她有說自己要去哪裡嗎?」
「沒有聽她說過呢,她離職很突然。」
「好,我知道了。」
助理又加一句:「不過,她離職前幾天,銘爵的程總來公司樓下找過她。」
眼見周子檀的臉上瞬間凝了一層冰霜,助理趕緊跑了。
周子檀回到公司就切換了工作狂模式,卞誠婕聽說他一出院就來了公司,還把鍾澤昊叫回來了,心下安定,又喚許慕苒一起來宅子吃晚餐。
周子檀握著手機,骨節分明的手上青筋虬結,語調平和:「媽,我住院這段時間積壓了很多工作,今晚就不回去了,你和苒苒好好享用美食。」
卞誠婕看著掛斷的手機一時怔然,許慕苒察言觀色,明了周子檀不會來了,強顏歡笑道:「沒事,卞阿姨,子檀哥哥剛剛回公司肯定是很忙的,過幾天就好了。」
卞誠婕嘴唇扯了扯,她總覺得自己的兒子這次醒來之後有點怪怪的。
海誠大廈。
窗外萬家燈火璀璨,室內一人伏案埋首。
良久,周子檀抬起手腕,已經是凌晨兩點。
他掏出手機,打通了楚天嘯的電話,響了十幾秒,電話接通,楚天嘯帶著睡意的聲音響起:「阿檀,你不會是還要問我案子的進展吧,我告訴你,我們這一行,也是要睡覺的,不是鐵人,你懂不懂?!」
周子檀似乎才反應過來打擾他睡覺了,看不出歉意地說道:「那真是抱歉啊,天嘯,還以為這麼早你還沒睡呢,開始養生了?」
楚天嘯闔著眼眸,用盡最後的力氣說道:「有事快說。」
周子檀走到窗前站定:「幫我查一下林青韻最近的生活軌跡。」
楚天嘯的瞳孔瞬間放大,都被氣笑了,半夜三更找他,為了這事,好吧,確實很重要。
「好,明天查,還有什麼吩咐,周公子?」
「沒,跪安吧。」
楚天嘯疾速掛斷電話,酣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