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支票沈擴最終也沒要。
但他跟溫穗坦誠了那位戀人的存在,溫穗便可以順理成章去醫院看看。
溫穗挑了一個不會和沈擴撞上的時間,工作日上午。
她見到了那個讓沈擴不惜賣掉全部身家,也要救的男人。
很意外,儘管她不是那麼八卦的人,也不會問誰攻誰受這樣的問題,可她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這個叫陸野的男人是個TOP。
他並不是那種孱弱病態需要人保護的男人。
相反,陸野古銅色皮膚,高鼻深目,神情堅毅,除了瘦的過分,倒是並沒有病懨懨的感覺。
他跟西裝革履,神情冷靜,只要不開口就帶幾分禁慾氣息的沈擴,反差巨大。
沈擴是個同,在朋友面前會有點樂子人,愛八卦,可外人看他卻並不娘娘腔。
但他若是站在陸野面前,氣場一定會弱下去。
溫穗把手伸進西裝口袋,攥著的那張支票遲遲不知道怎麼掏出來。
「那個……」她遲疑著開口,「陸野,我是沈擴的同事……」
「溫穗是吧?」陸野看她尷尬的模樣,倒是先笑了,他往病床裡面,隨意伸手拍了拍床沿,「坐吧。」
病房裡沒看到椅子,溫穗就這樣,坐在了陌生男人的床沿上。
因為陸野是沈擴的男朋友,她倒是很信任他。
「你知道我?」她問。
陸野點了點頭:「他來南城發展,不就是為了你?」
沈擴拿她當朋友,為了她義無反顧。
這樣好的人,他卻快要留不住自己的愛人。
溫穗心口發酸,強笑道:「沈老闆是我最好的三個朋友之一。」
另外兩個,是郭纖凝和孟尋。只不過孟尋因為她和傅青洲的事,最近在一直別彆扭扭生她的氣。
「但你背著你最好的朋友來看他的愛人。讓我猜猜……你給他錢,他不肯要,所以來給我?」
溫穗:「……」
猜得也太准了。
她皺眉:「陸野,你這麼聰明,顯得我很笨。」
因為和沈擴的關係,溫穗自然而然地把陸野當成了自己人,她第一次見他就沒有用敬語,沒有叫他「陸先生」,而是直呼其名,說話也很隨意。
她把那張攥出汗來的支票從口袋裡掏出來,放在他床頭,語氣近乎討好:「沈老闆比較要強,但現在不是要強的時候,我們先共同把難關過了,其他事以後再說。」
陸野抬了抬下巴,眼睛裡是她看不懂的情緒:「他不要,我也不要。」
溫穗頭都大了,她又不好跟陸野吵架,只好深深地嘆了口氣:「為什麼不要呢?你們兩個真的很讓人不理解。」
要不是因為和沈擴沒有談攏,她也不至於來打擾他這個病人。
她也知道不要干涉別人的因果,卻沒辦法眼睜睜看著沈擴陷入痛苦,不能自拔。
溫穗認真看著他,循循善誘:「陸野,沈擴不要這張支票的理由是,如果兩個月內再找不到合適的心源,你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在這個世界上受苦,他捨不得。
可是你一定知道,你要是真的死了,沈擴這輩子就完了。」
陸野垂眼,臉上一片灰白。
「說的容易,溫穗,你知道溺水瀕死的人是什麼感覺嗎?
感覺有一隻手攥著心臟,用力收緊。
呼吸困難,胸腔疼的要命,四肢百骸都是疼的。」
他伸出手給溫穗看他的指尖,指甲是心臟病人特有的青黑色。
溫穗這才注意到,他的嘴唇也是黑的,只不過跟他的膚色並不違和。
她心口跟著有點悶痛。
「陸野,你相信我嗎?」她問。
陸野冷冷斜了溫穗一眼:「我能跟著沈擴一起陪你來南城,你說我相信你嗎?」
溫穗剛才還沉浸在難過里,又突然有點想笑,於是她真笑了。
「你笑什麼?」陸野問。
溫穗:「沈擴前幾天跟你說了一樣的話。」
聽到沈擴的名字,陸野的眼神異常傷感。
溫穗趕忙鄭重其事:「所以,請你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活下去。
多活一天,再多活一天,直到我給你找到心源。」
溫穗苦口婆心,勸了陸野許久,直到看他臉上露出疲態,才只得站起來跟他告別。
臨走還是把那張支票硬塞給了陸野:「你照顧好自己。」
陸野這次沒有拒絕,他笑著看她:「溫穗,沈擴果然沒有看錯你。」
一直到了停車場,溫穗心裡還是五味雜陳。
她感慨命運不公,心疼陸野和沈擴。
很快她又開始心疼自己:她的車胎癟了。
左側前後輪都癟了下去,從外面看車子是傾斜的。
不像是不小心軋了釘子,一定是有人刻意為之。
溫穗四處看,不遠處有個攝像頭,被人打碎了,底下還有沒來得及清理的玻璃碎片。
要是只有一個輪子出問題,她可以換備胎,兩個就只好叫了拖車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