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嫚心中一軟,放下手中的針線,走到男人身邊,「可是遇到什麼難事了?」
寧祈抬頭看向她,眼底染上抹自嘲,「沒什麼。」
喬嫚不信,「到底出了何事?你怎麼也學會吞吞吐吐的了?」
寧祈猶豫片刻,終是開口道:「今日衛表哥找我了。」
喬嫚臉色一愣,「他找你作甚?」
寧祈抿了抿唇,眼神閃爍,暗含猶豫。
喬嫚心中一跳,隱隱有股不妙的預感,「到底怎麼了,你再不說我可要惱了。」
誰承想她這話反倒叫這男人慢慢紅了眼眶。
喬嫚真被嚇得不輕,這,這是怎麼了?
她表哥把人欺負哭了?不至於吧,印象里,表哥也不是蠻不講理橫行霸道的性子;更何況寧祈是侯爺,表哥才官居四品,怎麼敢以下犯上?
她提著裙擺走到男人面前,一站一坐的緣故,男人的高度恰好在她身前胸口的位置。
喬嫚抬手,動作輕柔,將男人低垂著的腦袋捧在手心,「朝務政務的大事我不管、也管不了,但若是其他的,你不許瞞我;若是有了隱瞞,夫妻倆就有了隔閡,天長日久,就成了怨懟。」
她俯首與他前額相抵,兩人氣息交纏,她柔語喃喃,安慰撫平了他心中所有的躁動和不安。
寧祈埋首在她身前,溫順的蹭了蹭,平時那麼威風的一個男人,此刻竟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喬嫚也依著他,將人摟在懷裡,耐心柔聲安撫。
自兩人將從前的事說開以後,她已經許久不曾這麼溫柔的待他。
本來還對明峰的主意嗤之以鼻的男人此刻忽然感到,他這個屬下實在不錯!
喬嫚環抱著他的肩膀,右手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像平時哄安哥兒睡覺那樣,「你也不是鐵打的,有什麼事別自己扛著,和我說說。」
男人握住她腰身的手臂忽地收緊,調整了呼吸,嗓音低沉沙啞。
「今日朝會結束出宮時,衛表哥特地在宮門處等我,我以為他有要事相商,就依他的話隨他走了一趟。」
「誰知,他開口便是直接喚你的乳名,這於理不合,更不利於你的名聲,我便好聲提醒了句,表哥卻說他叫了十幾年都習慣了,讓我擔待。」
喬嫚一頓,臉色當即就沉了下去。
當著她丈夫的面,叫她的乳名?還說這些讓人浮想聯翩的話,表哥是想幹什麼?
寧祈繼續說道:「這倒沒什麼,表哥與你青梅竹馬,感情自然非比尋常,親近些喚你的乳名也無可厚非。」
喬嫚頓時懷疑自己的耳朵。
這廝何時學來的寬容大度……
不對!這都不是寬容大度了吧!
表哥如果真說了那些話,那就是在向寧祈宣戰,明晃晃的表達他對她的覬覦之心,這是個正常男人就不可能忍得了。
怎麼這傢伙倒是一副我理解我不生氣的賢惠大度模樣?
「你說什麼?你不生氣?」她眯著眼睛,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寧祈:……
他是哪裡說錯話了?怎麼忽然不太一樣了?
喬嫚是真來氣了,方才的溫柔頓時不復存在,叉著腰,俏生生的臉上爬上一絲怒容。
「沒想到我夫君居然如此通情達理寬宏大量,我之前還真是小瞧了你!」
這話里的陰陽怪氣太明顯,一聽就不是真的在誇人。
寧祈也沒那麼傻,略一思忖就想明白了,趕緊順毛哄道:「當然不是!我怎麼可能不吃醋、不在乎你!我,我……我是怕你不高興,怕你覺得我心胸狹隘斤斤計較。」
這還差不多。
喬嫚哼了聲,彆扭的給了他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
「然後呢,表哥還說什麼了?」
寧祈就又恢復了剛才的腔調,將衛循所說的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遍。
聽完這些,喬嫚心口一陣火氣翻湧,臉色漲紅一片,那雙素來柔軟清麗的眸子此刻也染上了幾分慍色。
衛循到底想做什麼!
他們兩家從前是有過默契不假,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
她現在早已為人妻、為人母,與他除了表兄妹的情分,實則再無其他。
他為何要去和寧祈添油加醋的說那些陳年舊事?
他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是真的情深不壽、矢志不渝、還是只是男人的勝負欲和不甘心在作祟?
他有沒有想過,若是寧祈是個不明是非的,她會是何種處境?
若此事被有心之人宣揚出去,她的名聲還要不要?她日後在婆家如何自處?
樁樁件件,他是只顧自己痛快了,從來沒有為她考慮過一分一毫。
還什麼還她自由、放她走,
他有問過她的想法意見嗎,就這麼擅做主張替她張口?
她嫡親的兩個兄長看寧祈最不順眼的時候,頂多也只是想將人揪過來揍一頓,他這個當表哥的倒越俎代庖的直接讓她夫君和她和離?
這到底是哪門子的道理!
她放著好好的侯夫人不做,要去哪?
難不成讓她拋棄自己的兒子、二嫁再去給他做夫人?
舅母把他看得眼珠子一般,就算她是親外甥女,舅母也不可能捨得自己的獨子娶一個二嫁女啊。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的怒氣那樣明顯,寧祈強掩著心底涌動的愉悅,輕聲開口道:「你……你真的和衛表哥?」
問這話時,男人的表情帶著點小心翼翼,沙啞的聲線裡帶著一絲顫抖。
喬嫚呆呆的看著他,心跳越來越快,嘴角弧度上揚,故意逗他道:「我和表哥怎麼了?」
寧祈這下是真的有點沒底了,「你和他真像他說的那樣?」
青梅竹馬無所謂,誰沒個一起長大的玩伴,真算起來,昌華和他也能湊上這個詞;
他在意的是她的心,是不是真的有為衛循敞開過,是不是真的有除他以外的男人得到過她的一絲愛戀。
喬嫚一瞬不瞬看著他,好看的眉眼中含著戲謔的色彩,「你很介意嗎?」
寧祈咬牙切齒,掐著她的腰就把人抱在了腿上,「你說呢?」
什麼寬容大度、豁達雅量是一點也裝不下去了。
喬嫚順勢摟著他的脖子,「要是表哥說的都是真的,你會怎麼樣?」
寧祈稍作思量,自嘲的笑道:「如果是真的……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如他所願。」
喬嫚不可置信,「你!」
「你的心如果在別人身上,我單要一個身也沒什麼意思。」他聲線清冽,帶著些許的沙啞,仿佛羽毛輕輕掃過心尖,酥酥麻麻的。
喬嫚唇角一勾,纖長的手指輕點他的鼻尖,眼波流轉之間帶著幾分狡黠,「我怎麼不知道原來你為人還這麼君子啊?」
寧祈散漫揚眉,眼眸中噙著懶散的笑意,「是啊,我一個天天負責查案追兇提審犯人的武將當然是沒有衛公子溫潤清雋、翩若君子了。」
喬嫚被他這副陰陽怪氣的腔調逗得不行,笑得肩膀都在發顫,「這,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
「不過你本來也不是君子那范兒的。」
有些話自己說能行,別人一說可就不是那個味了。
喬嫚這話頓時就把男人給氣炸毛了,將人往美人靠上一壓,隨即就開始上下其手在腋下和小腹處撓她痒痒,「喬嬌嬌,你給我把話說清楚,我怎麼就不君子了?」
喬嫚最怕癢,哪裡受得住這個,沒幾下眼淚就笑出來了,上氣不接下氣道:「明明是你自己說的。」
「我能這麼說,你能嗎?」男人理直氣壯的狡辯。
喬嫚受不住,連聲求饒,男人卻不肯罷手,一臉壞笑,「叫聲好聽的,我就放過你。」
喬嫚掙扎得直打滾,若不是寧祈顧著她,早從美人靠上摔下來了。
一聽這人讓他叫聲好聽的就能放過她,忙不迭就答應了,「我,我答應你,你想聽什麼?」
「就叫一聲——」
他挑眉,近乎蠱惑般低聲,一字一句道:「紹,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