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桃這邊,一夜好眠後,清晨起來,周大娘跟小翠就已經做好了早膳。
大家一起用早膳的時候,蘇桃見到了大著肚子的周恆娘子。
蘇桃靦腆的打了聲招呼,周恆娘子回她柔柔一笑。
周恆娘子成親後也沒有怎麼回過桃花村,蘇桃跟她也不怎麼熟稔。
周大娘熱情招呼蘇桃用膳,把煎得焦黃酥脆的宿蒸餅往她跟前一推,「快吃吧,香著呢。」
「素娘也吃。」
周大娘往周恆娘子跟前碗碟里加了一塊煎蒸餅,順口又道:「阿桃昨日送來了一隻野雞,我已經讓小翠處理了,現下在鍋里熬著湯呢,中午就能喝了。」
「難為蘇家嬸子和阿桃想著我了。」
周恆娘子聲音柔柔的,說出來的話聽著特別順心。
蘇桃不知道怎麼回讀過書的書肆家的娘子的話,只憨憨的傻笑一下。
周大娘見了抿著嘴笑:「你蘇家叔,嬸子都是好的,也不用特意言謝,心裡記著就行了。」
因著有周大娘,三個人和和樂樂用完了早膳,用過早膳蘇桃就要告辭要回去。
「阿桃,你大哥說,鋪子裡有個什麼描紅的冊子,讓你拿回去給虎子用,你走的時候去鋪子裡一趟。」
「好,我知道了,大娘回去吧。」蘇桃背著背簍出門。
周大娘不放心在後面又安排了一聲:「路上別貪玩,早早回去,免得你娘掛心。」
蘇桃轉過身大聲回答:「知道了,大娘。」
書肆離周家的宅子不遠,沒走多久就到了。
到了書肆門口,就見到裡面有兩個在書架上看書的青衫書生。
蘇桃探頭往裡看,看到周恆在跟一個背影高大清瘦的書生在說話。
周恆忙著,她便不打擾他了,於是側了側身往旁邊挪了挪站在門口等著。
店裡小夥計眼尖,眼裡有活,見門口站了個小娘子,以為她是要來買書又不好意思進來。
書肆中常來常往的都是讀書人,一般人對於書肆都有些敬畏不敢隨便進出,小夥計便以為蘇桃是不敢進去的那類人。
店中掌柜經常告誡他們不可以貌取人,對於進店的客人要一視同仁的熱情,於是小夥計熱情的詢問門邊的蘇桃:「小娘子是來買書的嗎?」
蘇桃不想打擾周恆,不想小夥計聲音那麼大。
她沒有回夥計的話,探頭往店裡看,正好看到周恆也往她這邊看,見是她,便把手中的書遞到了他對面青衫書生的手裡,招手叫她:「阿桃進來。」
蘇桃對著小夥計甜甜一笑:「我找他。」小娘子一笑如春花燦爛,小夥計恍惚了一瞬,回了神趕緊引了她進門。
「齊秀才,不好意思,勞你稍後片刻。」周恆抱歉地對青衫書生道。
青衫書生拱手:「周掌柜請便。」
小娘子一進來,屋中突然就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齊賀不經意間抬頭,便被那張純淨的臉蛋吸引了目光。
小女娘皮膚白皙嬌嫩,笑容乾淨明媚,站在透過窗子照射進來的光線里,整個人仿佛都籠罩上了一圈金光。
隨著她走近,陽光照在她的側臉上,細細的絨毛清晰可見,乾淨的如山間偷跑出來的精靈。
齊賀心臟不受控制的悸動一下,瞳孔閃動間便若無其事的垂下眼翻看手中的書冊,端得是君子有禮,好像一直都沒有走神一樣。
周恆去櫃檯後面拿出來一本泛黃的書冊,還有一疊有些泛黃的紙張,走出來遞給在櫃檯前等著的蘇桃:
「這字帖拿回去讓虎子臨摹,還有這些紙張有些泛黃了,鋪子裡是不能用了,虎子還能用,也一併拿回去吧。」
蘇桃不客氣的接過來裝進背簍里放好,又把背簍背在身上:「謝謝周大哥」
此時店裡還有客人要周恆招待,她不好打擾遂又乖巧道:「我不打擾周大哥了,我先回去了。」
周恆:「回吧,路上慢點兒。」
蘇桃脆脆答:「知道了。」
目送蘇桃出了店門,周恆回來跟齊賀繼續聊他們的。
「久等了。」
齊賀微微一笑,細長的丹鳳眼透出幾分溫潤,他把手中書冊遞給周恆:「周掌柜接著說。」
周恆接過書冊,好似不經意間隨口道了一句:「是鄰家的小妹,家中兄弟也在讀書。」
待字閨中的小娘子,齊賀不便議論,便默然。
周恆見齊賀沒有搭話,他接著談論正事:「如剛才所說,齊秀才只需把自己的註解寫上去便可。
到時候一本書註解十兩銀子,這裡有八九本書,看你的時間,能註解幾本就幾本,別影響了你的課業。」
齊賀拿過他手中的這本《孟子》翻了翻,這個周掌柜是個有頭腦的。
做了註解的四書五經一定比沒有註解的好賣一些,並且做注的又是秀才里的廩生,對於要應考的童生來說還是有些吸引力的。
去年童生考試他沒有得案首,只得了前五的名次,勉強在廩生裡頭。
他深知出頭的椽子先爛這個道理,像他這種無權無勢又無家底的貧家書生不能太過招搖,免得被別人算計。
而考中了廩生每個月又有補貼可以拿,正是他所需要的,便考了個不前不後的名次。
明年八月他還要去府城考鄉試,來年三月便要去京都考會試,哪哪兒都需要銀子,這個活他得接。
雖然價格不高,但他也不是什麼出名的大儒,這個價格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也是合適的,於是他便點了點頭,道了聲好。
周恆見他答應很是高興,引著他去後面坐下來詳談,兩人把各項事項都談完了。
周恆終於有時間問別的,他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茶,緩解一下冒煙的嗓子,開口道:「不知齊秀才婚配了否?」
「無有婚配。」
「可有定下婚約。」
「無有。」
周恆放下茶盞搓了搓手:「某有一鄰家妹妹,年方十四,長得端莊秀麗,品性良善賢淑,宜室宜家。」
蘇桃在他們自己人眼裡那是千好萬好,恨不能把所有的好詞句都安在她身上,但是有些東西過猶而不及,適當就好。
齊賀聽周恆說鄰家妹妹,腦海里便浮現出蘇桃那張清麗嬌美的臉蛋,端莊秀麗不好說,外表倒是挺嬌俏可人的。
突然間他便明白了,周掌柜為何會冒昧說了那一句鄰家小妹。
他沒有直接回復周恆什麼,只說:「婚姻大事要遵從父母之命。」
兩人閒話敘完,周恆送齊賀出門,回來後在腦海里反覆回味了一番遵從父母之命的說辭,疑惑這是不是拒絕?
想著給阿桃說這個親之前,他也是有好好打聽過齊賀的。
齊賀家住西柳村,過得不清貧,也不是頂頂富裕,勉強能供他讀書。
他是家中獨子,父親是老實巴交的鄉下漢子,有個種桃的手藝。
母親是普通的村中婦人。他本人十七歲上便中了秀才,還拿了廩生的名次,少年英才,深得師長喜愛。
齊賀品性好,有前途,要說成親,他能找到更好的書香門第閨秀,但是周恆就想試一下,萬一成了呢。
他總感覺這齊賀並非池中物,他不是那種靠著姻親往上爬的人。
還是得心存希望,畢竟人生中總會有一些你想不明白的好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