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兩位媒婆,馮氏把蘇桃從屋裡叫出來。
這是阿桃的終身大事,得給她說一聲。
「阿桃,你周大哥幫你相看的這個秀才公,今兒請了媒婆來提親,娘應了。」
嫁誰不是嫁,蘇桃倒是無所謂,她點了點頭,算是回應馮氏。
想起來李家的事來,馮氏還是堵心,好在老天開眼,這又說下一門還算好的親事。
她大包大攬應了齊家想要結親的好事,也是有她自己的成算的。
「李家的事,娘心裡始終過不去。
齊秀才這邊是你周大哥相中的,品性指定靠得住,娘等不到你爹回來就同意了。
娘信你周大哥的眼光,他讀過書,又在縣城經營書肆,他見得人多又明理。
還有如若不能給你再找個好的婆家,娘每日每日都睡得不安穩。」
馮氏說著說著傷感起來,李家那事兒真是讓她不能釋懷。
「只一點兒,這齊家不如李家那般家底兒厚實。」
蘇桃想討她娘歡心,調皮道:「阿娘,你女兒也不是那嫌貧愛富的人。齊家的提親你應了就行,爹在家還不是要聽你的意見。」
說著說著蘇桃感傷起來:「還有李家那事你莫要再放在心上,咱日子往前過,總往後看免不了傷心。」
「俺的小閨女長大了。」馮氏感慨著拍了拍蘇桃的手背。
「娘聽那說書的說,女子這一生,有兩次投胎,一次是出生,一次是嫁人。你生在咱們家沒有辦法選,娘也想你嫁個好點兒的人家,後半生才能順風順水。
只娘太過著急了些,沒有看清李家是那等忘恩負義的鑽營人家。
你周大哥看中的這齊五郎現下還是個窮秀才,你嫁過去免不了要有一番操勞,娘只求佛祖保佑那齊五郎明年能中個舉人。
窮秀才,富舉人,他中了舉人老爺,你的日子就能好過了。就是他考不中舉人老爺,他還可以開個私塾,算計好了日子也能無憂。」
馮氏又靈光一閃,接著問道:「之前咱們去鎮上坐車,路上遇到個去鎮上賣小豬仔的婦人,你還記不記得?」
蘇桃點頭。
那婦人就是西柳村姓齊的人家,西柳村能有幾家姓齊的,她猜齊秀才很有可能就是她家的郎君。
「娘猜她有可能就是那個齊五郎的娘,你看她年輕有幹勁,看著爽爽利利,想來是個好相與的,以後也少些婆媳不睦的煩憂。」
以往馮氏都是拿阿桃作小孩子看,可想著明年她就要及笄,那邊齊五郎也有十八九。
這親定下來後,說不得明年年初就得成親,難免說得多了些。
蘇桃聽她娘說,她傻愣愣地點頭,一時之間不知道她娘怎麼懂得那麼多,她平常也就是在家照顧兔子,照顧她和她弟弟兩個人啊。
她娘接觸的最多的就是周大娘,兩個人一見面親親熱熱有聊不完的話,比人家親妯娌還要親。
她娘這些莫不是都從她周大娘那裡學來的?畢竟周大娘進了縣城後,眼界好像也不一樣了。
「娘,你說的我都知道了,我不怕辛苦,大不了嫁過去後,我掙錢讓他讀書。」
蘇桃說起她自己要嫁人的事情,跟說別人的一樣平常,沒有一點兒嬌羞。
馮氏見了暗暗嘆氣,就覺得這孩子還是沒有開竅,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娘估摸著,用不了幾天齊家那邊就會來求親,這段時間你別到處跑了,就在屋裡學著做些針線吧。」
蘇桃聽她娘讓她做針線,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娘不是玩笑的吧,她什麼時候做過針線?
看著蘇桃那一臉的驚恐,馮氏假意生氣:
「嫁了人,你的裡衣,他的裡衣不都得由你來做,你也該學學了,不能再像之前一樣做不好,就撂挑子。針線都做不好,到了婆家沒得讓人笑話我這個親娘沒有教好你。」
馮氏最後一句話,完完全全拿捏蘇桃。
蘇桃是那種她可以受委屈,但她的家人不能受委屈的人。
她自己不行,這還關係到她娘的聲譽,那便只能好好學。
只是她現在時常去山上練棍,天天窩在家裡,不是沒法去練了。
「那阿娘,我清晨去山上割草,早膳前回來,然後一整天就在家待著學著做針線。」
馮氏隨口接:「割草有娘呢,不用你那麼辛苦。」
蘇桃慌了:「阿娘你知道我的,力氣多的沒地方使,我不覺得辛苦。」
馮氏盯著蘇桃看了又看,抿嘴一笑伸出食指點了點她額頭,溺愛的不行:「別覺著娘不知道你去山上幹什麼?」
蘇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阿娘會同意吧?」
「隨你吧,反正出嫁前,無論如何針線都得學的像模像樣些。」
這之後果然如馮氏所料,齊家請的媒婆沒過幾天就又過來了,帶來了求親之物,蘇家收下後回了蘇桃現做的吃食。
齊家六禮走的非常緊湊,馮氏覺得下細帖的時候,還是等到蘇青山在家的時候比較好,向媒人委婉地提了一嘴。
求親之前齊家沒有說要見一見阿桃的面,馮氏自是也沒有提。
齊家五郎是周恆親自相看過的,長相品行,周大娘也不會誇張,他們家看不看都行。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端午在即,過了端午地里的小麥也該收了。
鄉下忙碌比不得縣城裡面悠閒,舞龍又舞獅,還有舉辦的賽龍舟,熱鬧的不行。
眼看著要收麥子,準備的事兒也是挺多的,要把鐮刀拿出磨一磨,還要在自己地頭上打個場出來,碾麥子曬麥子。
根本沒有時間去城裡湊熱鬧,但也有那有空閒的,大老遠也要跑去縣城湊了熱鬧再回來。
年年蘇桃都沒有去過,在山上住時她還小,根本不知道縣城是什麼樣的,剛下山那兩年她爹倒是帶她去看過,她小孩子也不懂,就看個熱鬧。
就感覺怎麼能有那麼多人呢,男女老少,還有有丫鬟仆鞍前馬後伺候著的老爺員外們。之後她爹開始去販貨她就沒有去過了。
她得幫著她娘準備收麥,她家的地不多,也就五畝地,她和她娘兩個人也能慢慢幹完。
六月的天,孩兒的臉,說下雨就下雨,五月的月底也是一樣,要下雨,大風一刮馬上就下了,根本招呼不及。
他們得在五月內把麥子都收完,早收完曬乾入庫早放心。
她完全沒有閒心情去看什麼龍舟比賽,只想幫她娘早早地把麥場打好,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