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大丈夫？」
雲陽明的話讓五國六宗等勢力的弟子面面相覷，這個稱謂，可了不得。
古往今來多少風流人物，敢稱天才者比比皆是，自稱天驕者也如過江之卿，可大丈夫之名，卻屈指可數。
「丈夫」二字，通常是其妻子對夫君的稱呼，代表的是男子氣概。
而大丈夫，則代表的這個男人的貢獻。
何謂大？
在一個領域做到極限，超過其他所有的「小」，故稱大！
若在其面前加上人族二字……
不得了，那是相當不得了啊！
「一個世人唾棄的人奸，萬世不容的叛徒，竟然忽然就成了大丈夫？」
五國六宗的弟子目光古怪，怎麼也不會相信。
失心瘋如乾無霜，最多也就洗洗古寒勾結妖族的事，一劍破城的「萬世罪人」之舉，卻是怎麼都洗不脫的。
可你個小年輕倒好，直接不洗了，一句話就把萬世罪人變成人族大丈夫？
想什麼呢你？！
眾人冷笑：「這不過是你的一家之詞，怎能代表整個人族？是了，他是你罪淵城城主，是最大的大寇，所以你們這群小寇才這麼維護他是不是？」
雲陽明搖頭，道：「人之道，不該如此狹隘……我遍讀史書，走訪人族大地，實地勘測山川河流，可對那一劍破城做個推演，你們一聽便知……」
五國六宗弟子紛紛怒喝，他們是正道仙宗弟子，焉會聽一個罪淵城小寇瞎掰？
當場表示，傻子才會聽！
「你們愛聽不聽！」
突兀，一聲蒼老冷哼聲傳來，看似聲音不大，實則響徹在五國六宗等勢力的弟子腦海中時卻震若雷霆，讓他們的臉色頓時便蒼白下來，身體搖搖晃晃。
他們看向雲陽明旁邊那個老者，不禁心生恐懼，一些識貨者更是從中聽出了一絲真人威嚴。
該死，不是說只有煉虛境以下才能進入小靈界嗎？怎麼會突兀冒出一個如此恐怖的老傢伙？
你該不會告訴我他是在進入小靈界後，才一路突破，跨煉虛入問鼎的吧？
「那是……雲天醉？三千年前便已是問鼎境的老寇？」
這時，終於有人認出了雲天醉，頓時駭然不已。
三千年前，那個老東西，可謂是攪起了天大風雲啊，手中的散修、名門大宗弟子亡魂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是個不折不扣的狠人。
難道罪淵城群寇見他們來了不慌，原來是有這位坐鎮啊！
這一刻，眾人心裡再度將葉塵大罵了一番，連其祖宗十八代都沒能逃過「垂青」。
神特麼的除寇衛道，幸好他們還沒造出太大動靜，不然，有這位在，只怕他們早就被「除」了。
「願聽！願聽！」
眾人心中發苦，雖然雲天醉說他們愛聽不聽，但各大勢力弟子都是人精，哪裡敢真的不聽啊？
當即，一個兩個三四個，盡皆捏著鼻子恭維。
雲陽明本來還有些忐忑，不想那些五國六宗弟子竟這麼好說話的？
「不愧是大宗大國弟子，就是有素質！」
他咧嘴一笑，隨後右手斜指南天，此刻已經入夜，小靈界中靈氣氤氳，空氣清新，月明星稀那是相當的好風景。
但在雲陽明指天的那一刻，諸天星象好似動了起來般，他以天為盤以星做子，很快便大略的勾勒出了一副天海界大勢圖。
「這是古寒一劍破城前的兩族形勢……」
雲陽明撬動星河，組成了一條涇渭分明的楚河漢界。
在星河的這端，人族五國六宗氣勢昌隆，蒸蒸日上，好似未來可期，可在星河的那一端，妖族的氣勢卻以妖庭為中心凝成了一股繩，有種虎吞天下的野望。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沒有永恆的盟約，只有永恆的利益，妖族南下之勢，已經在望了！」
「而我人族的五國六宗，卻還在各自為戰，對那萬年前的鎮妖關——百斷城，更是視若無睹，就連我人族的護族大陣，都已殘破不堪……」
隨著雲陽明再一指點出，星河那一端的妖族傾巢南下，僅一瞬間便推倒了人族無數先賢嘔心瀝血創立的百斷城，有如摧枯拉朽，很快便占據了人族大地的半壁江山。
看到這一幕，一些修者臉色蒼白，直呼「不可能」！
「是啊，不可能！」
雲陽明低語，翻手之間，星河變幻，所有一切推倒重置，天空還是那片天空，星子還是那些星子，但那條「楚河漢界」，卻似有不同了。
「這是你們口中的罪人古寒一劍破城後，而今的百斷城情況！」
他一指點出，星河那端的妖族如同先前般南下，但這一次卻遭遇了百斷城的猛烈抗擊，一條橫亘南北無數萬里的「陣線」將全部妖族阻於百斷城以北！
「這，才是真正的繼承先賢遺志，續我人族脊樑！」
「如此人物，道一聲大丈夫，不過分吧？」
雲陽明說道。
嘩～～～
看完雲陽明的推演後，五國六宗弟子，包括林染、林長刀、妖妖幾女在內，立時身軀大震。
林染等人雖然知道古寒不會做無妄之事，卻到底想不出個所以然。
此刻，經過雲陽明的兩幅星象圖推演，才終於知曉古寒那一劍的深遠含義。
「他那一劍雖破了城，卻也為我人族續了命……以自身為燭火點亮族群之未來，道一聲大丈夫，理所應當！」
乾無霜嘆息，他本以為自己已經把古寒看的夠高了，甚至不惜將自身置於險境也要為其正名部分冤枉。
直至此時方知，他對那個男人的認知，還是太小了。
可智者終究只是少數，他們對古寒更加敬佩，但更多的人卻很難改變認知，甚至因雲陽明這番話破了防，一個兩個破口大罵起來：
「這一切只是你的一面之詞，我人族哪那麼脆弱？」
「兩幅星象圖，就想洗白？哪那麼簡單，這樣的圖我可以做一千副一萬副來反駁！」
「你們都是大寇，休想撼動我等百折不饒強大無比的道心！」
「總之一句話，我們不信！！」
「……」
眾修者對雲陽明口誅筆伐，喝聲陣陣。
這時，一個冷哼聲響起：「你們愛信不信！」
五國六宗修者：「……」
「我們信，我們信……」
他們聲若蚊吟，覺得自己再不信的話，估摸著雲天醉就不需要他們信了。
因為一個死人，沒有表達信不信的資格。
……
小靈界入口前，乾坤鏡下，眾真人面色各異。
其實早在葉塵被唐輕薇指控時，事態就似乎朝著他們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了。
直到此刻，他們心中的震驚到了極致，憤怒到了極致，而與此同時而起的，還有他們的沉默也到了震耳欲聾的地步。
小靈界中的五國六宗修者，或許是迫於雲天醉的威脅才不得已說出「信」的話，可到了他們這個級別，卻自然不可能人云亦云。
「雲天醉的孫子……倒是個人物！」
良久之後，藥神山的老真人，徐徐吐出一口濁氣道。
小靈界的五國六宗弟時迫於雲天醉威嚴才「信」，但他們……卻真真是被雲陽明的兩幅星象圖震動了。
眼界老辣如他們，心知肚明，雲陽明那兩幅圖確實已經將大部分因素考慮到位了，這也就是說……古寒一劍破城與否的結果，與他推演的結果，大差不差啊！
「雖說未來不可預測，從現在看當初那一劍，多少有點事後諸葛亮的嫌疑，可，不得不說，我人族今日的這個結果，確實與那一劍分不開。」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古寒不是事後諸葛亮，而是事前，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那麼，他得多可怕啊？」
連向來封劍宗不對付的天刀宗長老，都這般嘆道。
「同樣，也很了不得，說句人族大丈夫，不為過！」
魔教真人魔武，自然以自家聖女為指向，第一次以大勢力的態度，表達了對古寒的尊崇。
其他真人面面相覷，但即便是拐杖邪戾的巫神教枯寂老者，與和古寒有舊怨的大乾帝國乾元老祖，都沒有就此事，多說什麼。
「以己身墮入黑暗為代價，為人族搏一個光輝未來……小寒，這便是你那一劍破城的初衷嗎？」
封劍宗方向，羽流真人滿目痴然。
古寒一劍破城後，她雖然沒有中傷過古寒，可卻從沒有為古寒說過半句話。
回想這些年來的一樁樁一件件，她忽然發現，自己錯的有多麼離譜……
就連身為敵手的魔教聖女、隱為對手的林長刀，以及大乾太子，都不顧一切的信任古寒，而她卻……
她實在是枉為人師啊！！
至於地上那個死狗般的葉塵？
包括羽流真人在內，都已經無人在意了。
「咦，小靈界的門戶有變，似乎……變得更加穩固了？」
忽然，不知是誰說了一句，眾真人看去，不知是不是因為中央仙山被破的關係，通往小靈界的門戶變得比先前堅固了些。
之前最多只能容納化神境修者進去，現在，或許可以……
正當眾人審視遲疑的時候，忽然，一道雪白光芒閃過，頃刻間便消失在入口之中。
羽流真人的的臉上不知何時已經掛滿淚水：「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
「幸好還有機會，我得知的不算太晚……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我的小寒，請……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