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熄痛苦而扭曲著面孔，身體止不住地發抖，無比艱難地抬起下巴望向她，卻被那隻黑色高跟鞋冷漠地踩下去。
「啊！」
鞋的尖跟抵著他的臉頰，刺出一道血痕，他只能用餘光瑟瑟瞥她，聲線顫抖蘊含著巨大的恐懼：「慈悲的神明大人啊……求您饒恕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踩著他臉的高跟鞋仁慈地離開，她不含溫度但很是柔和的聲音迴響在耳邊，又是那樣帶著無盡噩夢似的笑意道：「【克蘇魯】祂救不了你了是嗎？那就讓我來接納殘缺的你，從今往後，你的信仰神只有我。」
她在李不熄逐眼底逐漸驚恐中緩緩吐出一口氣，就像在管教一隻企圖逃離主人的狗。
遲緩又帶著不可抵擋。
「只有我能接納你，你唯一能夠依存的，也只有我。」
——我是你的救贖，也是你的深淵。
——你別無選擇。
李不熄忙不迭地點頭，那雙灰白的眼睛布滿血絲，透過泛著淚花的眼瞳滿是將她奉為圭臬的痴狂。
「好的！我知道了！我是您的信徒，是您的狗……」他的聲音越發哽咽，內心蓄滿酸澀的痛苦。
「安啦安啦。」她漫不經心地道，「成為我的信徒是你的榮幸，這副悲戚的模樣真的讓我很不滿意啊。」
李不熄愣了一下，懵懵地與格姻對視。
然後就發現，她的那隻血色眼眸閃爍一瞬，他就感覺臉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扯起，被迫扯出一個微笑。
「嗯，好看多了。」格姻勾起唇，很輕易地放過他了。
【技能·心動操縱】的使用前提是對方對自己有好感並且有一絲想要這樣做的念頭。
她使用技能主要是為了探測李不熄對她的好感，留一個對自己沒有絲毫好感只剩怨恨的隱患是蠢貨和聖母才會做的事。
儘管她不想留下這個帶給她危險信號的人，但從危險信號中她也能得知，他的價值很大。
一個能對她產生威脅並且被剝奪玩家權益備受詛咒的人，倒是稀奇。
他身上必定有大機遇，或者是底牌。
而如今他的靈魂已經在格姻手上，他的機遇與底牌四捨五入就是她的。
價值必然大於直接除掉他。
在格姻走後，灰色區域外逐漸泛起一層灰濛濛的霧……
腳踝間的那朵黑色花紋已經攀到小腿，她掃了一眼又買了好幾盒【美妝粉】使用，掩飾住腳踝的詭異花紋。
要進入灰色區域首先需要刷玩家虹膜登記信息，信息保密並且這裡不會管是否被列入遊戲黑名單或是剝奪權益。
進了這裡就要守這裡的規矩，她在登記處刷完虹膜獲得了一張卡和一個跟隨她的飛行機器人。
根據工作人員解釋，這是專門規範玩家在灰色區域行動的機器人，每個玩家都有一台專屬看管自己的機器人，但只要不違反這裡的規定，機器人可以當做空氣。
機器人在錄入她瞳孔後原本黑色的面板開啟，面板上出現了兩個眼睛和一個簡略的一條線嘴巴。
機械的聲音道：「——信息導入完畢。」
然後面板變成一個笑臉：「編號ZEZD2214AI誠摯為您服務，當前您為灰色區域——「罪惡之都」三等公民，請仔細閱讀公民手冊。」
「A-001手冊一、不得隨意傷害其他玩家，違者背負刑期5~100天。」
「二、不得損壞公共財產，違者賠償損失或背負刑期30~60年。」
「三、禁止信仰除【邪神】【克蘇魯】【墮天使·路西法】以外的任何【神】，違者趕出「罪惡之都」」
「四、0點~凌晨1點必須回到住所，違者背負刑期∞」
「五、誠信交易，切勿欺騙，違者背負刑期1天~1年。」
「六、禁止對罪惡之都產生威脅或負面影響，刑法未定。」
「七、嚴禁傷害比您等級高的公民，違者刑法隨機抽取。」
「八、嚴禁殺人，違者背負刑期10~100天。」
「九……」
規則多到她壓根懶得聽，徑直走進一處售房處。
街道上機器人也很多，飛在空中不停用雷達掃描行人。
她親眼目睹了一名男人與另一名男人發生爭執最終打鬥，他倆身邊跟著的兩個機器人立刻飛下來用堅硬如鐵的胳膊分別牽制住兩個人，並且面板上的臉也變成一串紅色違規的守則：「你違反了A-001公民手冊第一條，審得背負刑期8天，現在執行！」
那兩個人想要掙扎，看起來五大三粗卻仍掙脫不了機器人的鉗制，只能互相對罵，又被兩個機器人分別轉移進一個藍色小袋子裡。
兩個身強體壯的人就這麼毫無還手之力被扭曲壓縮成詭異的不規則形狀流入各自機器人手裡拿著的張開的袋子。
玩味地頂了頂腮，她帶著那張卡踏步走入售房處。
裡面可以說是烏煙瘴氣，一股嗆人的煙味充滿大廳，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嘴裡時不時噴些髒話，大廳接待人員是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她嘴裡叼著煙詫異抬眸看了眼格姻，原本在蹺著腳刷視頻，見來了人甩了下大波浪捲髮站起身用那帶著點兒山東口音的聲音說：「5平米10萬，10平米50萬，20平米120萬，要哪個？」
這個價位已經算是很貴的了，格姻自然也意識到，於是溫和詢問：「可以租嗎？」
那女人大抵也是頭次見這麼標誌的人兒，盯著她臉看了會兒才說：「也有，5平米1000一晚，10平米的5000一晚……」
「50平米呢？」
女人轉頭向另一邊吐出口煙圈，才轉過來張開烈焰紅唇：「1萬一晚。」
格姻，「那就住一晚。」
這是女人身邊兒又走來個短髮女人，叼著沒點的煙從她低胸裙的胸口掏出個打火機來點著。
「你又他媽用我打火機。」女人笑踹了她一腳，這才回過頭調台子上破舊的機器人，皺起眉猛拍了一掌，煩躁地撩起頭髮，「又壞了，老劉摳死了，都破成這屌樣還不換。」
又抬起頭對格姻笑了一下，「稍等，這台機器不太好用。」
那女人身邊的短髮女人抽著煙俯身去搞那台機器，捲髮女人就走一邊兒上邊抽菸邊看，又忽地抬起眼對格姻開了口：「妹妹，新來的吧？」
她這身打扮在這裡的確太過純淨，就像一片污濁中的清泉，很顯然不是這的人。
格姻也和她聊起來，「是啊，但這裡房價怎麼這麼貴？」
捲髮女人：「罪惡之都地方小，而且他們還不得不住旅館，肯定漲價，貴啊。」她抽著煙嘆，「你們這種剛來的啊，千萬別以為自己厲害就違反夜宵禁令那條守則，被抓住那是真要關一輩子！除了去參加副本，一輩子都不可能出來。」
「這條禁令是有什麼緣由嗎？」格姻問。
捲髮女人從抽屜拿出個煙盒，一看就是雜牌便宜的煙，和她嘴裡的一樣。她抽了支遞給格姻，「抽嗎妹妹？」
格姻，「我不會抽。」
捲髮女人「哦」了一聲收回煙，繼續說：「誰知道有啥緣故？嗤，這市長也是個傻B，頒布這麼老些守則有個屁用哦？要犯的還是犯，犯了被抓進去沒幾天又犯，刑期這麼短，誰會忌憚。」
她們又聊了一會，捲髮女人道：「叫我楊姐吧，你是格姻對吧？聽過你名諱，抓捕名單里你可是頭位，佩服。」她語氣沒有半分諷刺，挺真誠地說佩服。
短髮女人修好了機器，楊姐擺弄了一下讓格姻刷卡，刷好卡楊姐遞出房卡，跟她一起上樓。
這路上二人又聊了挺多，楊姐明顯感覺跟格姻聊天很舒服，忍不住多聊，對她好感也是直線上升。
到房間門口楊姐還特意問：「一會兒程意恆要買點兒水果，你吃嗎，給你拿點兒啊？」
通過聊天也有講到程意恆，那個短髮女人，是個給人剪頭髮的。也是楊姐在這地方的真心朋友。
格姻禮貌道謝：「不用了姐姐，再見。」
「行行行，拜拜。」
進去房間，她對這裡的環境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