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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玉牡丹贈予吾妻

2024-08-16 18:08:39 作者: 賭書潑酒不潑茶
  「將軍。」雲落行禮。

  「午膳在聽音閣,你去準備吧。」

  「是。」

  殷淮安推門而入,慕容懷月聽見動靜以為是雲落,剛要問怎麼了,扭頭卻發現是殷淮安,登時不知所措,侷促地起身站在原地,整個人不知如何是好。

  殷淮安抿緊薄唇,走到她面前,冷冷道:「用過午膳後,何大夫會過來,你今日就在房中好好休息。」

  「……不去街市了嗎?」慕容懷月眼底有著隱隱的失望。

  「過兩日,」殷淮安一頓,「你有什麼想要的,午後讓家丁給你帶回來。」

  「……」慕容懷月一時想不到自己要什麼,糾結了半天,才猶豫著說道,「上次中秋那個糖人……」

  「只要糖人嗎?別的呢?」

  慕容懷月搖搖頭:「我一時想不到別的,給我帶個糖人就行。」

  「要什麼樣式的?」

  「我想要和上次一樣的,我的畫像。」

  殷淮安蹙眉,良久未說話。慕容懷月反應過來,她又不能出府,怎麼會帶回來她畫像的糖人,這不是讓殷淮安難堪嗎。

  想到這點的她連忙開口說道:「帶一個牡丹或者貓的樣式的糖人吧。」

  殷淮安坐下,淡淡道:「午後我會讓做糖人的小販來府里。」

  「…多謝。」

  午膳擺上桌,慕容懷月坐立不安,發生了昨晚的事,她現在一看到殷淮安就覺得自己臉頰發燙、呼吸急促。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她還是胃口很差,什麼都吃不下去,喝了碗湯算是用過膳了。只是這次殷淮安倒是沒逼迫她,見她不再動筷便讓人撤了膳食。

  午膳過後大概一盞茶的功夫,樓汛便引著何大夫到了聽音閣。數月來,慕容懷月雖湯藥不斷,身子卻時好時壞,一直未愈。

  何大夫給慕容懷月把過脈後,面色有些凝重,他再三思量,還是請殷淮安出去說話。

  兩人到了正廳,何大夫這才開口道:「小姐的身子十分不好,老朽上次就和將軍說過,小姐心情鬱結,邪氣已經侵入肺腑之中,引發咳血之症。如要根治,除了每日服用湯藥之外,還要保持心情舒暢,千萬不能憂思愁慮,否則只會枉費工夫——」

  「顯然,近段時間小姐並沒有做到心平氣舒。」說罷,何大夫嘆了口氣。

  殷淮安沉默片刻,問道:「嚴重嗎?」

  「如若小姐再繼續這樣下去,只怕香消玉殞之日已然不遠。」

  殷淮安握緊手中摺扇,良久未言語。

  何大夫又說道:「將軍,上次小姐腿傷,老夫按照將軍的吩咐,一直用藥拖著,不讓小姐好的太快。可就是因為這樣,小姐身虛體弱是經不起折騰的,尤其是入冬後天氣寒冷,小姐更要好好調養。所以將軍——」

  「何大夫,」殷淮安打斷他,「你只需要盡你最大的努力醫治好她,其他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是,老夫自然聽命於將軍。」

  「還有,要勞煩何大夫多開一副避子湯藥。」

  「……是。」年邁的醫者心底嘆了口氣,轉身去偏廳擬方子。

  殷淮安回到聽音閣,慕容懷月正倚著床邊昏昏欲睡,見殷淮安回來,問道:「何大夫呢?」

  「在開藥方準備煎藥。」

  「我還要吃多久的藥?」

  「不知道。」殷淮安走到慕容懷月身前,俯身看她,「你最近是不是經常胡思亂想?在想什麼?」

  慕容懷月一愣,下意識搖頭否認:「沒有,沒想什麼。」

  「說謊有用嗎?」殷淮安唇角勾起,極盡諷刺,「為你母親擔憂對吧?」

  慕容懷月低下頭一言不發,算是默認。母親重病,父親被困於宮中不能照顧母親,她怎麼可能不會擔憂。

  雖然害怕,但還是艱難地開口:「淮安,你能不能讓我……回王府和母親見一面?」

  「不能。」殷淮安無情拒絕。慕容懷月臉色瞬變,慘白無比,她看著那雙冰冷的鳳眸,明明早知道不可能,但還是難掩內心的絕望,她苦笑著點點頭:「…知道了。」

  殷淮安頭一歪,問道:「你不會以為跟我睡了你就可以肆意妄為吧?」


  令人面紅耳赤的話語,慕容懷月既羞愧又膽怯,她垂下眼,說道:「抱歉,我只是太擔心母親了,沒有其他意思。」

  「那就好。」殷淮安抬手撫上女子的青絲,溫柔道,「一會兒吃了藥就休息吧。」

  慕容懷月感到一陣惡寒。

  一個時辰後,兩碗藥送到聽音閣,慕容懷月看著有些疑惑,問道:「怎麼要喝兩碗?」

  何大夫看了一眼殷淮安,不知如何作答。倒是殷淮安指著其中一個海碗,十分坦然地說道:「還有一份是避子湯。」

  慕容懷月要去端藥碗的手懸在空中一瞬,旋即,便做平常狀端起其中一份湯藥,低著頭一邊用勺子攪著一邊說道:「其實不用這麼費功夫的,我之前喝過香灰水,是不能有孕的。」

  「香灰水?」殷淮安一挑眉。

  「嗯,問鳳凰樓的姑娘們討要的。」

  「恐怕那不是香灰水,而是水銀。」殷淮安揉揉眉心,「水銀會傷身,但是不會絕育,這段時間你服用了不少補藥,身子已經慢慢調理回來了。」

  「……嗯。」慕容懷月一點頭,慢慢喝著藥。不管是什麼,反正那東西傷了她的身子,她在暗巷這麼時日,多虧了那東西才不能有孕。

  喝完手中的湯藥,她看著丫鬟手裡的另一碗湯藥,既然殷淮安不放心,那麼她喝就是了,也不差這些。

  兩碗湯藥見底,慕容懷月漱過口,又拿了兩顆蜜餞塞到舌底,壓一壓苦味。

  「何大夫,這避子湯需要喝幾次?」殷淮安問道。

  「兩次即可,晚膳後小姐再服用一副就可以了。」

  「好。」殷淮安一揮手,「好生送何大夫出去。」

  等聽音閣只剩下他們二人的時候,慕容懷月深感不自在,可她看殷淮安沒有離開的意思,也不敢問,只好干坐著。

  殷淮安坐在床榻邊,低聲說道:「你先午睡,過會兒畫糖人的到了我叫你起床。」

  「好。」吃過藥後慕容懷月很快就犯困了,剛躺下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殷淮安坐在床榻邊,盯著女子的睡顏出神。慕容懷月花容月貌,哪怕在病中,姿色也不減分毫。

  喟嘆一聲,殷淮安移開視線,走出屏風外。他走到多寶格前,初雪那日他帶來的錦匣一直擱在格上,看樣子慕容懷月沒有打開過。

  錦匣里是他在汝州尋來的玉牡丹,那日他隨著叔叔在汝州名店搜尋上貢給聖上的珍稀物件,在一家不起眼的玉石店鋪看到了這一支通體月白的玉牡丹。

  那店家是一位年近古稀、白髮蒼蒼的老者,殷淮安想買下那支玉牡丹,老者卻說玉牡丹是他過世妻子留下的遺物,不會輕易賣人。

  殷淮安也不想強求,正要離開時,老者突然攔下他,問道:「這玉牡丹你要送給何人?」

  不知怎地,殷淮安一怔,回答了一個令他自己都意外的話語——

  「我要送給我的妻子。」他說。

  等殷淮安離開那家店鋪的時候,他手裡多了個錦匣,而那錦匣里就是那支玉牡丹。

  又是一聲輕嘆,殷淮安從格上取下錦匣,打開並取出裡面的玉牡丹,高舉玉牡丹對著光線細細看著。

  初雪那日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帶著錦匣到了聽音閣,他又不想親口送給她,最後便讓雲落擱在多寶格上,也不提及此事。

  殷淮安望向屏風,眼底氤氳著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緒,仿佛透過屏風上的山水畫注視正在寢殿內安睡的女子。

  思緒正亂著,樓汛在聽音閣外回稟:「將軍,大將軍那邊派人送了不少東西來,賀將軍娶親之事。」

  「知道了。」殷淮安將玉牡丹放回錦匣里,又重新擱到格上。要在除夕前成親,時間有些太緊張了,他要趕緊回到汀雨殿,將一些瑣事打點妥當,以免何相心懷不滿。

  頭等要緊事便是慕容懷月在他府中之事絕不能讓何孝嵐知曉。

  畢竟何孝嵐和慕容懷月之間的恩怨他也略有耳聞。

  昔日慕容懷月貴為安平公主,又是聖上的堂妹,太后還是慕容懷月母親的表姑母,所以慕容懷月行事素來跋扈。一次後宮宴席,她和何孝嵐因為一塊兒西域上供的胭脂起了爭執,後來事情雖然解決了,但二人之間的梁子也就結下了。

  既然他要迎娶何孝嵐,就得讓府里的人嘴巴閉緊了。

  讓樓汛吩咐下去後,他清點完殷文釗送來的賀禮,讓宣總管把東西收到庫房,又寫了一封書信,讓樓汛親自送到秋侍郎手中。


  忙到快晚膳時分,府里人來稟,畫糖人的小販到了。

  張大擺了十幾年的攤兒、畫了十幾年的糖人,這還是他第一次登門畫糖人,還是到威名遠揚的將軍府中畫糖人。

  張大跟在府中家丁身後思忖,這是府中哪位公子小姐喜歡這市井玩意兒?

  一路雕樑畫棟、亭台樓榭,富麗堂皇到張大連多看一眼都不敢。低頭走了好長的路,張大終於跟著到了一棟掛著「汀雨殿」牌匾的樓前,帶路的家丁回身跟他說道:「您請稍等片刻。」說罷,家丁便上到高階上,和守在門口的人說了句話。

  張大背著畫糖人的傢伙什兒,大著膽子抬眼四處瞧了一下,又趕緊低下頭,生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不一會兒,他聽到開門的聲音,接著是一串腳步聲,然後一截黑袍下襬出現在他低垂的視線中。

  「跟我走。」

  冷漠低沉的聲音十分凌厲駭人,張大也不敢抬頭看說話人樣貌幾何,只是背著箱子老實跟在他身後。

  又是好長一段路,這才到了地方,張大候在門外,等著傳召。

  約莫半炷香前,丫鬟伺候慕容懷月起床洗漱,雲落奉上一盞茶,看著神色略萎靡的人提醒道:「小姐,該清醒些。」

  慕容懷月抬眼,強打起精神應了聲。

  殷淮安推門而入時,一股冷風也趁機鑽進聽音閣,裹得厚厚的慕容懷月打了個哆嗦,看向來人。

  殷淮安見她已經起床,說道:「那畫糖人的在外面候著,我讓他進來了。」

  「嗯。」慕容懷月難掩雀躍,眉眼間透著喜悅。

  殷淮安一揮手,家丁將張大帶進來,殷淮安在八仙桌前坐下,雲落立刻奉上六神茶。

  他呷了口茶,看嚮慕容懷月:「你要什麼樣式的糖人,和他直說便可。」

  慕容懷月起身,張大立刻見禮:「問小姐安。」

  慕容懷月頷首,走上前:「能照著我的樣貌畫一個糖人嗎?」

  張大放下傢伙什兒,一拍胸腹保證道:「小姐放心,小的畫了十幾年的糖人,什麼都畫過。」說罷,他挽起袖子,將溫熱的糖汁擺出來,攪和一番,開始作畫。

  張大眼睛一抬一垂,手下動作翻飛,麥芽糖勾勒出慕容懷月幾分花容月貌。

  片刻後,張大將畫好的糖人奉上,慕容懷月接過一瞧,果然與中秋那日的糖人一模一樣,她很喜歡。

  張大從見到慕容懷月第一眼覺著她有些眼熟,這麼瞧著也想起來了,中秋那日他給這位小姐畫過一次糖人,還得了好大一筆賞錢。

  這樣一想,張大笑道:「小姐可還喜歡別的?我瞧小姐衣裳繡的牡丹甚好,不如我再給小姐畫一個牡丹吧?」

  還未等慕容懷月回答,張大已經著手畫上了。很快,他將一朵栩栩如生的糖牡丹遞給慕容懷月。

  「多謝。」慕容懷月又和張大說了會兒話,問了畫糖人的糖漿如何製成,又問了些瑣事,這才罷休。

  殷淮安一直看著,也不出聲,等慕容懷月玩夠了,便讓宣總管帶人出去領賞。

  雲落在掐絲琺瑯炭盆又添了好些炭火,問道:「將軍,在聽音閣用膳嗎?」

  「嗯,你去準備吧。」殷淮安屏退下人,房中又只剩他們二人。

  慕容懷月一心在糖人上,舉著那朵糖牡丹對著燭火細細觀賞,殷淮安冷哼一聲:「有什麼好瞧的,又不是真的。」

  「可是這糖牡丹真的畫得極好,你瞧,花瓣層層疊疊的,十分逼真。」

  慕容懷月回過身,難得以自在輕快的神態和殷淮安說話。只是這種輕鬆氛圍只存在了一瞬,在看到殷淮安那漠然處之神色時,慕容懷月斂下喜悅之情,怔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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