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藏月不藏花> 第24章 難分辨鏡花水月

第24章 難分辨鏡花水月

2024-08-16 18:08:54 作者: 賭書潑酒不潑茶
  慕容懷月還生著病,身子不見好,胃口也好不到哪裡去,看著桌上佳肴,她只覺得膩膩的,胃裡很不舒服。殷淮安見她不動筷,知道她不想吃,可是不吃怎麼能行,身子會更加垮的。

  想著,殷淮安夾了許多菜到她面前碗裡,直到堆成小山似的才肯罷休。慕容懷月愣了一下,看向殷淮安,有些請求的意味說道:「我吃不了那麼多,我喝點湯就行。」

  殷淮安不悅,直截了當地拒絕道:「不行,吃完這些。」

  又是這樣,慕容懷月心底哀嘆,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往嘴裡扒飯。

  果然就算和殷淮安有過肌膚之親,那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頂多她會和殷淮安心平氣和地坐著說會兒話,當然這也要看殷淮安的心情。

  飯菜才下去了小半碗,慕容懷月已經撐到不行了,她費勁咽下一口米飯,再度開口請求:「我、我有些難受……」說完,她一手捂著嘴巴一手按著肚子,不停乾嘔著。

  見此情形,殷淮安沒有再強迫她,他讓人撤了膳桌、奉上熱茶。慕容懷月喝了兩口茶,緩了好一會兒,感覺好些後才開口道:「多謝。」

  殷淮安嘆息一聲,扶她到內室貴妃榻上坐下歇息,又讓人在炭盆內多添了些炭火,片刻後,房中甚是暖人。

  殷淮安伸手握了握慕容懷月的手,又差人拿來一床略薄的雲絲夏被來,讓她蓋著:「你先休息,一會兒大夫來為你診脈。」說時,殷淮安替她掖了掖被角。

  慕容懷月微微發愣,她很不適應殷淮安此刻的溫柔關懷,怔怔地看著殷淮安離開房間,她都沒反應過來。還是弄玉進來為她梳妝,她才回過神。

  弄玉伶俐,一雙巧手為慕容懷月梳了個極好看的髮髻。弄玉端詳一番,甚是滿意地拿著銅鏡到慕容懷月面前,俏皮笑道:「小姐您看,今日的髮髻好看嗎?」

  慕容懷月看了看,溫柔一笑,誇獎道:「今日梳的特別好看。」

  「小姐絕色,自我到了京中,就沒看過比小姐長得還俊俏的女子。」弄玉輕輕撫著慕容懷月的一頭青絲,惋惜道,「我跟小姐到了別院,就沒見小姐好好打扮過,難得今日有了興致,必得好好打扮一番。」

  聞言,慕容懷月苦笑一聲,當日她身無寸縷被殷淮安帶回將軍府,女子所用的胭脂香粉、簪釵鈿墜,一概沒有。那日她搬到別院居住,殷淮安差人送來一些她在王府時的舊物,她這才有了可以梳妝打扮的東西。

  只是在別院這段時日,天氣寒冷,她整日待在房間裡不出門,再加上她身子一直未好,就懶懶的從不仔細打扮,每日也就讓弄玉簡單梳頭便可。

  慕容懷月看著鏡中的自己,垂眼思忖,今日也不知是自己起了心思還是弄玉有意,想著女為悅己者容而如此。

  這樣想著,她禁不住自嘲一笑,覺得自己甚是可憐。

  弄玉沒發覺她的不對勁,還在喋喋不休:「小姐,今兒帶這支簪子吧,很襯您身上這身衣裳呢。」

  慕容懷月下意識低頭一瞧,整個人一頓,怪不得殷淮安如此溫柔待她,她今兒穿的這件暗紫繡白花的衣裳是秋月明的。

  她現在的衣裳,質地極佳的那些是下人把秋月明之前不怎麼穿過的衣裳拿來給她穿;而另外幾件做工一般的則是雲落的陳年舊衣。

  慕容懷月低頭撫著衣裳上的繡花,心底一陣酸澀,大概殷淮安又當她是秋月明了吧。

  弄玉這時也發覺不對了,擱下簪子,小心問道:「小姐,你怎麼了?是這衣裳不好看嗎?」

  「沒有,」慕容懷月抬眼沖她笑笑,「就帶這支簪子吧。」

  一番功夫後,慕容懷月梳妝完畢,整個人看上去氣色好了不少。她往窗外瞧了一眼,說道:「趁大夫沒來,你陪我在院子裡走走吧。」

  弄玉看起來有些為難,猶豫道:「可是將軍吩咐外面冷,要小姐在房中等大夫過來。」

  「我只是出去走走,很快就回來。」說著,她拉起弄玉,二人往外走去。

  「今兒倒是沒前兩天那麼冷。」慕容懷月在院子裡站了會兒,心裡也暢快了不少。她來別院這麼久,還沒有完全逛過呢,於是弄玉扶著她,兩人慢慢往別院的小池走去。

  別院的小池不如府里的,池旁四周都圍著亂堆砌的奇石,那奇石周圍落滿了積雪。她們走到旁邊,發現唯一一條小路也被積雪堵上,便掉頭往回走。

  「等雪化了,我們再過來吧。」弄玉說道。

  「好,等來年開春暖和了,我們在小池裡養幾尾鯉魚,再養兩隻烏龜。」慕容懷月興致很足,以前在王府她就養了不少小動物。


  弄玉嘟嘴,不解道:「小姐,為什麼養烏龜啊?多沒勁。我們養一些活潑的,不好嗎?」

  「養烏龜很好玩的。」慕容懷月仔細給弄玉講著養烏龜的樂趣,臉上的笑意愈發燦爛。二人說著話沿廊下往回走,盡頭往左拐個彎再走幾步路便是住的房間了。

  殷淮安帶人過來,剛到門口便聽到一陣笑語聲,他止住腳步,細聽了下,發覺那聲音不是在房中,而是由一旁傳來。

  他轉身往那說話聲走去,卻在拐彎處迎面碰上回來的慕容懷月。

  慕容懷月只顧和弄玉說話,沒太注意,便一頭碰上了殷淮安的胸膛。她「哎呦」一聲,捂著口鼻往後退了一步,仰臉看著身前高大的男子,臉上笑容隱去,她略帶驚慌地含混道:「啊,淮安……」

  殷淮安拿開她的手俯身細看,見她沒受傷,才開口道:「怎麼出來了?不嫌冷嗎?」

  「想出來走走,今日還好,不算太冷。」慕容懷月說道。

  殷淮安「嗯」了聲,帶著人回到房中,讓何大夫為她把脈。

  依舊是老樣子,何大夫囑咐完慕容懷月要好生保暖、不要鬱鬱寡歡,便和殷淮安去到偏殿回話。

  「怎麼樣?」殷淮安問道。

  年邁的醫者還是之前那番話,殷淮安聽得頭疼,打斷他:「你盡力就好,另外今日的藥除了之前那些,再加兩副避子湯藥。」

  何大夫垂眼,拱手聽令。

  殷淮安要回去,突然停住腳步,背著大夫問道:「有沒有一勞永逸的法子?」

  何大夫頓了一下,自然明白男子所指什麼,便老實回話:「自然是有,只是很傷身,按照小姐目前的身子狀況,老夫實在不建議小姐這個時候用這種藥。」

  「那就作罷。」

  見殷淮安口吻有所和緩,何大夫又嘆息補充道:「其實,小姐這兩次吃的這種避子湯藥多少也會對身體有所損害,偶爾吃幾次沒什麼,但吃的次數多了,不但損害小姐玉體,避子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殷淮安側身斜睨他一眼,冷笑道:「在這京中有的是好大夫,你若不行,自有行的巴不得來我府中應下這門差事。」

  嚇!

  何大夫登時心中警鈴大作,自知說錯話的瞬間,額上滲出豆大的汗珠。他提著口氣,緊張回話道:「老夫會盡心照顧好小姐。」

  「那就好。」

  慕容懷月正百無聊賴撥弄著榻上鋪著的西域毯子上掛著的吊穗,還未見到人,就聽見屏風外殷淮安的聲音:「都下去吧。」

  她支棱著腦袋看殷淮安走進來,問道:「何大夫怎麼說?我還要喝很久的藥嗎?」

  「嗯。」殷淮安在她身旁坐下,「還是老樣子。」

  慕容懷月不置可否,這些日子她已經習慣了,總是容易睏乏不說,還時不時的咳嗽。其實仔細想來總覺得不是什麼大病,但就是總也不見好。

  殷淮安看她一眼,突然問道:「你想出去走走麼?」

  「什麼?」慕容懷月沒反應過來,「去哪裡?」

  「出去逛逛,前些日子不是說要帶你出去逛一下嗎,你想出去嗎?」

  「你今日不忙麼?」

  「不忙,」殷淮安往窗外看了一眼,「今兒難得出日頭了,出去走走也好。再說了你今天難得打扮一番,悶在屋子裡多可惜。」

  聞言,慕容懷月慌了神,神情急切,想要分辯些什麼。可殷淮安沒給她說話的機會,說道:「一會兒吃了藥我們便出去。」

  「……好。」慕容懷月雖應下了,但耳根泛紅、臉頰發熱,總覺得殷淮安說她梳妝打扮意有所指。

  很快兩份湯藥便送來了,她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其中一副藥是避子湯藥。默不作聲地吃了藥,又坐了片刻,便和殷淮安出門了。

  慕容懷月身子不好,步履緩慢,殷淮安便一手執扇、一手牽起她,二人並肩慢慢走著。

  京中臨近除夕還有不少店鋪開著,兩人在一家胭脂水粉店鋪前停下,殷淮安低頭問道:「進去看看嗎?」

  慕容懷月抬頭看了眼匾額——玲瓏醉,她沒聽說過這家店鋪,心下有些好奇,便輕輕點頭。

  二人進到店裡,店鋪老闆是一位和善的婦人。婦人是開門做生意的,看眼色的功夫是爐火純青,她見他們二人樣貌出眾、衣著不凡,想也不想就滿臉堆笑,迎上前招呼道:「二位,想買些什麼?」


  「你看看,喜歡些什麼。」殷淮安將慕容懷月拉到櫃檯擺著的水粉前,又扭頭問婦人,「只有這些嗎?」

  「哎呦~公子,您一看就是貴人,我這小店剛開不久,一些稀罕水粉要過了年才能運過來,到時候您再來瞧,絕對會讓您滿意的。」

  「什麼水粉這樣罕見?」殷淮安隨口問了一句,一旁看水粉的慕容懷月倒是好奇,也側過身看向他們。

  婦人神秘兮兮壓低聲音道:「是南洋來的紫茉花露,極其珍貴的東西。公子若是喜歡,我便為公子留一盒,待過完年,公子來取便是了。」

  「這紫茉花露有多少我全要了。」說罷,殷淮安掏出一錠沉甸甸的銀子丟給婦人,「這是定金,過完年我來取,你要給我留好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婦人眉開眼笑,捧著銀子笑得合不攏嘴。

  殷淮安又讓慕容懷月挑了些喜歡的胭脂水粉,婦人細心包好,遞給慕容懷月:「小姐,您拿好。」

  二人接過東西要走,婦人在身後笑意盈盈說道:「祝兩位貴人恩愛長久。」

  慕容懷月愣了一瞬,但很快反應過來,仰臉去看身旁人的神情。殷淮安唇角抿了抿,淡然往外走去,慕容懷月便握緊手中的水粉,低頭跟上。

  本以為殷淮安會就此發怒,慕容懷月跟在身後提心弔膽走了半晌,直到殷淮安停下腳步轉身問她:「別磨蹭了,要不要吃些東西?」

  「什麼?」

  殷淮安往旁邊一抬下巴:「炸糕,吃嗎?」

  慕容懷月下意識點頭,殷淮安便開口讓老闆炸兩塊兒糕。慕容懷月在旁邊看著,聞到油炸的香氣卻十分反胃,她小心瞟著殷淮安的臉色,不敢表現出來,生怕掃了他的興致。

  炸糕很快做好,老闆用油袋裝好遞給他們。殷淮安和慕容懷月一人拿著一塊兒,就在炸糕攤坐下吃著。

  慕容懷月硬撐著吃了兩口便再也吃不下了,她帶著討好的笑看向殷淮安:「我可以把炸糕帶回別院再吃嗎?」

  還未等殷淮安有所回應,聽到她說話的炸糕攤老闆插話道:「炸糕要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慕容懷月為難地看了一眼小攤老闆,又看著殷淮安,一雙桃花眼甚是明亮。

  「你是不是吃不下了?」

  慕容懷月點點頭,捧著炸糕小聲說道:「太膩了。」

  殷淮安看著她這副表情,突然「噗嗤」一下笑出聲。慕容懷月不明所以,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殷淮安,一下也愣在原地。

  殷淮安執扇遮面,只露出一雙滿含笑意的鳳眸。他輕咳一聲,同樣小聲說道:「你這么小聲說話,是怕老闆聽到嗎?」

  慕容懷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嗯」了聲。見她如此,殷淮安笑意更甚。

  「不想吃便不吃了吧。」殷淮安從她手中接過炸糕,丟在桌上,「走吧,我們再去逛逛,然後回去。」

  慕容懷月和他並肩走著,人卻在殷淮安那個笑里沒回神。她扭頭瞧了一眼殷淮安,見他不僅沒有因為脂粉鋪婦人的話而生氣,此刻還春風滿面,她一時有些糊塗了。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