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晏禮早在外頭就聽見了父女二人的悄悄話,不理會陸榮江的哀嚎,熟門熟路的進了暖閣,脫衣裳進了浴桶。
聽著暖閣里嘩啦啦的水聲,陸榮江看了看陸安錦,又看了看暖閣的方向,一瞬間變得曖昧不明。
外頭都說姬晏禮極其厭惡陸安錦,依照這位東廠九千歲的脾氣,陸安錦在他手下只怕活不過半年。
但他瞧著二人雖無交流,但卻比從前多了許多默契,一看便是朝夕相處處出來的。
「柳氏不過是個妾,大哥沒有正妻,她代為管家原也是情理之中,可若一個妾室敢惦記正妻的嫁妝,是可以直接打死官府都不會過問的。」
「這麼多年她們母女陷害我不知道多少次,直接打死豈不是便宜她們了。」
陸安錦憤憤開口,「可她敢惦記我亡母的嫁妝,若不給她們點教訓實在難平我心頭之恨。」
「這還不簡單,那些嫁妝如今都是安錦的,柳氏一個妾,無權過問。」
「得空去陸家把嫁妝都清點出來,安錦好生收著就是了。」
姬晏禮的聲音隔著幾道屏風幽幽傳來,「還有一樁事,陸家從前沒有主母,陸家二小姐和三小姐在柳氏身邊實在教養的不上檯面,大哥何不考慮再娶?到時有正妻在上,柳氏哪裡還能翻得起浪?」
陸榮江心軟,柳氏畢竟跟了他許多年,又給他生了陸卿雪和陸晴霜。
有她們兩個在,只要柳氏不觸及他的底線,陸榮江便會保她一世榮華富貴。
可陸榮江聽了卻連連搖頭,「當初柳氏之事已是我對不起知素,若是再迎別人進門頂了她的位置,那百年之後有何顏面到地下去見她?」
「大哥你可曾想過,你百年之後陸家沒有嫡子承繼家業,陸家敗落,安錦三姐妹若是受了欺負,又有何人為她們撐腰?」
「況且陸家偌大家業,也是需要正妻掌管的。」
陸安錦也點點頭,「自打母親去後,父親一直孤身一人,女兒瞧著也不免心疼,若是有人貼身照顧,女兒也可放心些。」
「你們二人一唱一和,是之前商量好了?」
陸榮江難得被他們說動了幾分,「你們說的到也在理,只是如今我已年過四十若再娶續弦,只怕會引起旁人非議。」
「陸家被人非議的,難道還差大哥你嗎?」
暖閣里傳來姬晏禮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況且大哥如今是續娶,旁人有什麼好議論的,他們若是有什麼想法,自有我東廠讓他們閉嘴。」
「這……」陸榮江想反駁,但卻發現姬晏禮說的話竟找不出半點錯處。
「哎,只是此事怎麼都急不來,等找到合適的人選再說吧。」
姬晏禮自是知道他對程知素的感情,他能鬆口答應另娶已是不易,便再沒揪著此事不放,只是整理好了衣裳就要離開。
可陸榮江卻抱了小朵塞到了他懷裡,「賢弟,這孩子到現在還沒起名,錦兒說要她跟著你姓,那你便給她起個名字吧,總不能一直叫著乳名。」
姬晏禮抱著粉糰子手足無措,可陸榮江卻絲毫沒察覺,只自顧自的說道,「我知道你跟錦兒情況特殊,但你們既成了夫妻,她的女兒便是你的女兒,跟你姓也是理所應當。」
姬小朵剛滿月,這會奶媽剛餵了奶,她吃飽喝足不哭也不鬧,瞪著一雙眼看著姬晏禮。
全然不知抱著她的這人是個讓人聞風喪膽的活閻王。
懷裡的人又小又軟,還散發著陣陣奶香氣,姬晏禮哪裡抱過這么小的嬰兒,只覺得稍用力些就會掐壞她的骨頭。
見他臉色都變了,陸榮江生怕他直接把姬小朵扔出去,忙上前從他懷裡接了過來。
陸榮江和陸安錦坐在床邊,看著此前早就準備好的衣物,姬晏禮沒再說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又過了一月,便是謝離和陸卿雪的婚期。
柳氏費勁心機要給她多準備些嫁妝,除了公中出的那一份,又將自己多年來積攢的體己,拿出了一大半給了她。
但她一個妾室,手裡哪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況且謝離畢竟是皇子,她準備的那些東西也就更不夠瞧了。
柳氏思前想後,只覺得不能讓陸卿雪在謝離跟前失了面子,她女兒那樣的品貌,作妾已然是委屈她了,若不在嫁妝上想辦法多補償一些,她這個做母親的以後怕是覺都睡不好。
因而她還是把主意打到了程知素的嫁妝上。
這日一早,趁著陸榮江出門上朝之際,柳氏便偷了鑰匙,帶著人開了存放著程知素嫁妝的庫房。
程家是百年世家,程知素身為嫡女,嫁到陸家時帶的嫁妝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
她死後,除了早就拿出來用了的器物以外,剩下的都被陸榮江鎖了起來,放在正院的庫房,鑰匙只有兩把,一把在陸榮江手裡,一把在陸安錦身上。
柳氏偷了鑰匙,帶著幾個信得過的僕婦風風火火的往庫房而去。
陸榮江怕睹物思人,平日根本不會到庫房來,陸安錦又早已嫁了出去,柳氏篤定自己即便偷了東西短時間也不會被發現。
等陸榮江察覺異常,只怕早就過了不知多少年,哪裡還能證明是自己拿的。
庫房位置極為偏遠,在陸家西北方向,柳氏一路盤算著要給陸卿雪拿什麼貴重東西,生怕自己選的東西她不滿意,還特地拉上了她一起。
陸卿雪佯裝為難,柳氏勸了幾句也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了下來。
「那裡頭的東西你看中了什麼就放心拿,橫豎那程氏早就是一抔黃土了,她那個女兒嫁了個太監也是個沒後的,等你努努力做了王妃,又何必畏懼她?」
「姨娘,這樣的話以後可千萬不能說了,若是被九千歲知道,我可護不了你。」
「姨娘知道,姨娘只是替你覺得委屈,無論才貌品性,你皆不在那陸安錦之下,但就因是庶出,就處處被她壓制,就連你爹都更疼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