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樓靈

2024-08-17 04:07:12 作者: 禮成
  季廷硯順著虞清酒的目光望去,在她眼中已經沾染了邪祟的望鄉樓,他看來一切如常,無從分辨。

  「王爺?」

  見他遲遲不語,虞清酒的出聲打斷了季廷硯的細思,他不動聲色,抬眸望去:

  「望鄉樓乃本朝巨擘,傳出寄居邪祟,恐生百姓猜忌。」

  他頓了頓,目光凌厲定在虞清酒身上:「王妃可有解決之法?」

  見他居然這就起了殺心,虞清酒耐心給季廷硯解釋:「夫宅者,乃陰陽之樞紐,人倫軌橫。」

  她接著道:「所謂宅生靈,便是後天而生的造化靈,靈本無性,行事作風概因人起。」

  「生出它的人家若是行善,宅靈耳濡目染,也自是善輩;若有惡靈,那多半也是主人家非良善之輩。」

  見她似乎對裡面的東西頗為感興趣,季廷硯冷笑一聲,頗為不屑:「王妃的意思是,這裡面的東西是善輩了?」

  「我沒這個意思。」

  虞清酒細細感受身上殘留的陰冷感,想再次進入查探,但直覺難辦。

  那粉末留在身上,形成分辨她的印記,而宅靈已經將她歸於惡客,再想進去查探,怕不是三枚銅板能化解的了。

  她不經意低頭,看著季廷硯的頭髮,忽然有了主意。

  「王爺,我方才怎麼說也保護了您,是不是該有些表示?」

  虞清酒眸中閃過狡黠,在季廷硯不善的目光中,挑眉問道:「借根頭髮如何?」

  「王爺不可!」

  見季廷硯沒有第一時間拒絕,一直等候在外的喜鵲終於坐不住,她快走幾步上前,也顧不得季廷硯的警告,關切道:

  「髮膚血肉,乃人之根本,王爺萬萬不可假於人手,尤其玄黃之術!」

  「喜鵲退下。」

  季廷硯一聲冷淡的斥責,饒有興趣看著似乎做了虧本買賣的虞清酒:「說清楚。」

  一次搭救換一根頭髮,怎麼看都是他賺。

  虞清酒無奈,只能道出實情:「這棟樓已經認得我了,再想進入,只能找一個心甘情願之人,借用髮膚之物掩蓋我的氣息。」

  直接搶或偷都是不行的,必須對方知道,這樁交易才算是得了冥冥中的認可。

  「對借方可有損害?」

  「沒有,交易了結後頭髮便失去了作用,王爺放心!」

  季廷硯拔下一根頭髮,在手中摩挲幾下,終是遞給了虞清酒。

  方才虞清酒保護了他,現在一根頭髮反饋她,很合理。

  喜鵲在身後默默不滿,緊張的目光緊盯著那根頭髮,生怕虞清酒拿它做什麼。

  虞清酒一邊將髮絲纏在手指,好奇的問:「望鄉樓被陰物占據,王爺方才進入其中,是什麼感覺,可有不適?」

  按理說他身為原主,進入其中應該被排斥的更嚴重才是。

  「不曾。」他看著認真做準備的虞清酒,還是道出實情:「甚至有幾分親切感,仿佛相識已久。」

  季廷硯的回答讓虞清酒羨慕地牙酸,她目露驚疑,表情怪異看著安然無恙的季廷硯,捏著指節開始掐算。

  宅靈大多只是一抹氣場,對進入者無差別對待,然現在她與季廷硯截然不同的體會,讓虞清酒多了幾分猜測。

  末了,虞清酒悻悻收回手,嘆了口氣道:「這靈已經生出神智,似乎以你為首。」

  多少人想收服後天生靈做輔,然而道行再高,也大多對無魂無智的靈束手無策,季廷硯居然能白撿一個新生的宅靈做仆,說出去要酸倒多少道士的大牙。

  她不再遲疑,直接推著季廷硯再次進入,解釋道:「原本想單獨進入,但現在這靈對你有好感,王爺隨我一道進去也無妨。」

  再次踏入其中,虞清酒身上的陰寒不減,肉眼可見的打了個擺子,倒吸著冷氣推著他往上走。

  季廷硯絲毫沒有不適感,瞥了眼凍得發僵的虞清酒,又從腦後拔出一根頭髮,指尖托著,一言不發遞給身後。

  虞清酒詫異,彎著眉眼接過:「謝王爺,您真慷慨。」

  「不過這是您主動給的,宅靈看著呢,我可不欠王爺再一次保護了。」

  她感謝歸感謝,堅持一碼歸一碼,決不讓季廷硯鑽一點空子,季廷硯聽的一陣額頭直跳,後悔不該善心大發,這女人完全不知好歹!


  虞清酒推著他往上走,一路上果然如猜測那般:他們越往上,越是進入宅靈腹地,生人闖入,本該被萬般阻攔才是。

  然而現在,宅靈沒有施法阻攔的同時,甚至連拒絕的意思都沒有,幾乎門戶大開,一路上風平浪靜。

  望鄉樓此時雖被陰氣籠罩,卻陰而不邪,氣息純粹,沒有常見陰物帶來的陰風陣陣和嗜血惡念。

  簡而言之,就是乾淨。

  虞清酒面色一喜,看來自己的猜測沒錯。

  氣息乾淨,起碼能證明這個宅靈還未殺生,且本性不壞,再加上對季廷硯有好感,完全可以嘗試交涉,看能不能帶回去鎮宅。

  自家養一個知根知底的靈,總比如現在這般,整個冥王府被別有用心的人暗中算計要好。

  登上頂樓一陣烈風襲來,此處太高太險,虞清酒將季廷硯在背風處放好,這才走上憑欄,抬手搭在額前環顧四周。

  王宮修建是一等一的大事,從定址開始,便有欽天監隨時監管,每一處動工都大有講究,亭台樓閣,軒窗小楔,各有各的深意,皆是為了國運昌盛。

  而此時虞清酒眼中,皇宮的深意可遠不止於此。

  她看完全貌,結合腳下的望鄉樓,忽然短促冷笑一聲,暗嘆這修建之人,真是好大的貪心。

  「笑什麼?」

  季廷硯見她目露譏諷,眼眸暗了暗,鴉羽長睫在眼下投出陰影。

  虞清酒趁機討要好處,摸出張空白符紙伸在他面前:「欲聽天機,先做投名狀。「

  「一滴指尖血做賠,方可抵消王爺探究天機的代價。「

  「故弄玄虛。「

  季廷硯斥責,最終還是伸出指尖貼在符紙上,一陣暖意之後,指尖憑空逼出一滴血珠,卻無任何傷口。

  終於得了心心念念的指尖血,虞清酒妥帖收好,這才目光凌厲,將皇宮的玄機緩緩道來:

  「皇宮腹地自成一派,地基為陣,皇宮為眼,原本互相滋養,相得益彰。

  然而現在憑空多出一個望鄉樓,將龍脈阻隔,大陣被橫刀切斷,平白多出一個人為施加的第二陣眼,龍脈被逼的倒流,匯聚於望鄉樓,甚至又形成一個新的法陣。」

  「王爺,你們的皇宮,被人奪了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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