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映菀到達黃泉樓前的已經的黃昏時分了。
斜曬來都橘黃色的陽光灑在高高的黃泉樓上,正面印照出大片陰影,後面則是鍍上了一圈光,明暗碰撞下真似黃泉路上的樓,自帶陰霾與威懾。
一路爬上樓頂,靠著藥物強撐的唐映菀已經上氣不接下氣,感覺眼前都已經開始發黑了。
好在林公公沒有讓她繼續再走,指了指前面的紗上繡金龍的屏風道:「黃醫聖就在這屏風候著。」
唐映菀求之不得,點頭是一步也不肯再動,若不是在黃泉樓,她此刻定然不顧其他直接就坐下去了。
待林公公走進裡面,唐映菀悄然給自己餵了一顆藥,深呼吸了十來次才終於勉強恢復一點。
但還沒舒一口氣,就聽到了腳步聲。
是林公公的,但從屏風上模糊的浮影上能清晰看到是一前一後兩個的。
後面的是林公公。
那前面的就是攝政王。
這麼近,她都聽不到他的腳步聲,可見武功之高,只怕在封衍之上。
「黃醫聖?」
聲音低冷,如南極冰山上的冰川水滴在心尖,激得人不由得渾身戰慄。
「草民黃正拜見攝政王。」
「黃正?是你嗎?你就敢提他跪拜本王?」唐映菀正要拜,攝政王略帶戲謔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沒等她反應,一個右臉有大塊黑斑,渾身是血的人就被拖了出來,雙眼被挖,雙耳流血,估計也是被廢了的,因為看不到聽不到,無法辨別唐映菀在何處,那人只能一直喊:「狗娘養的,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假扮我!我是黃正!我才是醫聖!不!我都是騙人的,我不會治病,我就沒來過後金,攝政王!攝政王!饒命!饒命啊!草民不敢了,再不行騙了!」
「聒噪。」
攝政王低低一聲,人立即被拖走從樓上扔了下去。
沒有預想的重物落地聲,也沒有立即殞命,而是好像叫落在了下一層,痛苦的嘶喊聲連綿響起,縈繞耳邊。
唐映菀站在原地,如墜冰窖,連呼吸都仿若被冰封了。
因為她知道,那個人,是真的。
醫聖黃正,臉上右臉有一塊黑斑,這也是他遮面的原因。
攝政王不是提前注意到她,而是一早就知道了她說假的醫聖。
為什麼會盯著她?
「本王在問你一次,你是黃醫聖嗎?」沉沉的聲音,如惡魔低語。
唐映菀喉嚨發僵,此刻西鶴不在,移動醫院又和自己斷聯,她逃無可逃,只有……
「不是。」唐映菀抬頭否定。
攝政王沒有立即回應,不知說再想什麼還是其他,過來片刻,唐映菀額頭上細細密密的冷汗都已經匯聚成汗珠開始往下滴落了才緩緩問:「哦?那你為何假扮他去胡家給胡寧安治病?」
「我想要藉此展示醫術,讓攝政王注意到我。」
攝政王似來了興趣,浮影斜靠在一側問:「為何要讓本王注意你?」
「自然是想功成名就,還想……還想要貴國秘藥。」
「那你打算,如何要呢?」
「我只會醫術,自是以醫術為攝政王效力以換取我想要的東西,只是,不知攝政王能否給我一個證明自身能力的機會。」
殿內再一次陷入沉寂。
唐映菀緊要著牙關,迫使自己撐住氣勢。
「好啊。」攝政王帶著笑應下,同時林公公將一個折本送到了她跟前。
接過折本打開,看到那裡面內容的一瞬間唐映菀渾身血液都凝固了,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穩住語氣道:「這病要追因需要時間,更需親見病人,逐步調整……」
「本王無需你治病,你不是說你有能力嗎,那便也讓大梁的軍隊神不知鬼不覺的病一病吧,這能力,你可有啊?」
聲音說得輕鬆,可唐映菀卻是渾身僵硬,即便隔著紗屏她也能感覺到那似把她整個人貫穿的視線。
「可以一試。」強撐著吐出四個字。
「三日為限。」
話音落地,林公公就把唐映菀請了出去。
至於一路怎麼出的宮,怎麼回到的公主府,唐映菀完全記不清了,躺在軟榻上她就如剛剛被人從水裡撈出來,張著嘴大口大口的汲取空氣。
「怎麼了?他和你說了什麼?發生了什麼?」見她如此,肖政業急不可耐的詢問,要不是西鶴擋在前面,他都已經衝到唐映菀跟前了。
緩了一刻,唐映菀才嚴肅道:「從我們進入後金就已經被攝政王盯上了。」
肖政業頓時臉色鐵青。
「不會。」衛熙突然肯定的開口,所有人看向他,他才悠悠道:「應該是在入城的時候,我同你說過,我們被人盯上了。」
唐映菀回應入城的時候衛熙的確說過。
「那不是裘家的人嗎?」
「應該不是,從那些人身上能夠感覺到天山人的那種獨特的波動,他們應該也是感受到了我們的,才盯上的我們。」
「那你不早說!」唐映菀氣的坐了起來。
「你又沒問。」衛熙聳了聳肩,一副不能怪他的樣子。
唐映菀被氣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但也明白這個時候糾結這個沒有任何意義,局面已經如常了。
「那豈不是我們的行動也早已經被他所洞悉了?那他……為什麼不殺了我們?」
唐映菀搖頭,她也弄不清那位攝政王的心思。
是肖政業的人辦事隱秘沒有被發現呢,還是他壓根就沒有把他們這些人放在眼裡?
讓她給大梁軍隊投毒是試探還是惡趣味的戲耍?
不過是什麼,現在她都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唯一當緊的是,得把消息傳給封衍。
肖政業的人現在不能用了,那要怎麼傳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