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後,裴晚悠不吃不喝地躺在床上,她看著手機里的照片,淚水止不住的流。
白延舟還有事,不能留下來陪她,吩咐管家一定要看好她。
不知不覺,裴晚悠睡著了,夢裡哥哥們在跟她做最後的道別,她哭喊著想讓他們留下來,可他們還是走了。
裴晚悠捂著胸口從床上坐了起來,也許是眼淚流多了,這會反而哭不出來了。
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天亮後,活下來的組長會來到白家進行最後的族長投票。
白延舟宣布婚訊後,幾乎斷送了他所有當族長的機會。
可大哥一死,其他組長又接連遇害,支持他的占比反而多了很多...
拿人命堆疊出來的族長,裴晚悠無力放下手機,希望白延舟能帶領白家走到最後...
她打算等舒舒回來就帶著她離開這裡,去其他地方定居,離白延舟遠遠的。
裴晚悠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絕望,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機,家人的離去,像是一道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他們已經不在了。
就在她再次躺下沒多久,主屋的門緩緩打開,白延舟輕手輕腳走到床邊。
裴晚悠的長睫微微抖動著,但是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只能裝睡。
他為她掖好被角後,又在床邊坐了一會,臨走前不舍地隔著被子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吻了吻。
白延舟可以不擇手段的把人留在身邊,可是一想到她要面臨數不盡的崩潰和折磨,他只能放棄。
清早。
錢嘉彥剛走進雪竹院就看到白延舟眼裡布滿了血絲,指尖還夾著煙,腳邊落了一地的菸頭。
「白哥?」錢嘉彥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白延舟聽到聲音後站了起來,他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後,回了偏房。
錢嘉彥坐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他困的要命,卻不得不早早起床。
裴晚悠穿著黑色長裙,長發簡單編成了麻花辮搭在肩膀上,淡淡的妝容掩蓋了黑眼圈。
「大小姐,早上好。」錢嘉彥立刻站了起來,態度十分恭敬。
裴晚悠看向錢嘉彥,聲音沙啞道:「彥哥哥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錢嘉彥見她跟白延舟一樣,眼裡布滿了血絲,加上她身形纖細,柔弱盡顯,他不自覺放慢了語速:「我昨天就到了,回家避避風頭。」
「身體不舒服就多睡一會,其他組長還沒到,不急。」錢嘉彥說著露出心疼的眼神。
除了十二組那兩個,家裡就數裴晚悠最小,加上她性格活潑可愛,他們平時都是把她當掌上明珠寵寵的。
裴晚悠聽到錢嘉彥這麼說,眼裡瞬間起了霧氣「其他組長活該沒到」有些人永遠到不了了。
錢嘉彥伸出手在嘴上拍了拍,雖然不知道自己哪句說錯了,但見她這麼難過心裡有些自責,早晚死這張破嘴上。
裴晚悠趴在了桌子上,臉貼著手臂:「如果我能一直不長大就好了...」內心深處想逃避這一切。
「你以為你現在長大了?」白延舟已經換好了衣服,依舊是黑色的西裝,不同的是,他換了髮型,金髮自然垂在冷眸上方,沒了伶俐,看起來很乖順。
像個特大號的乖寶寶,很有欺騙性。
裴晚悠剜了白延舟一眼,這人骨子裡透著討人厭。
錢嘉彥看了看白延舟,之前他想不明白,大小姐怎麼就看上他了,現在他明白了,全靠白家的功德撐著。
白延舟走到裴晚悠身邊:「時間還早,我沒讓你出來之前,老老實實在這等著。」說完他看向錢嘉彥:「你留在這看著她。」
裴晚悠沒心思跟白延舟鬧,她安安靜靜的趴在桌子上,沒吭一聲。
白延舟出去前整理了一下衣袖。
八點左右,第一輛車到了白家,是五組的秦勇,他站在白家的大門外抬頭看著。
剛接手五組那會他還年輕,誤以為他就是白家的一份子了,可到頭來,他連白家的門檻都邁不進去。
秦勇雙手背在身後,今天過後白家就是他的了,他首先就要拆掉這塊寫有「白家」的牌匾。
白延舟身後跟著管家,見秦勇野心勃勃的看著牌匾,他淡淡打了聲招呼:「秦叔。」
秦勇點了點頭。
如果不是白家不講情面,他也不會走到今天。
山下。
一輛白色的賓利停在了檢查入口,一名身穿白色短裙的女人靠在男人的肩膀上。
她眼底那顆紅色淚痣格外引人注目:「怎麼回家也要接受檢查。」顯然她還沒睡醒,聲音透著疲憊和困意。
檢察人員先是鞠了一躬隨後打開了車門:「不好意思,請先交出手機和身上一切通訊設備。」
男人伸出手將手機放了上去。
「天啊,還不讓玩手機。」女人抱著男人的手臂,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
檢察人員禮貌笑了笑:「非常不好意思,麻煩配合一下。」
「聽話。」他的聲音溫溫柔柔的,沒有其他起伏。
女人從自己的包包里拿出手機:「我第一次來,山上有其他好玩的嗎?」她的聲音很中性,但撒起嬌來,一點都不違和。
「好玩的有很多。」男人說完摸了摸女人的頭。
檢查人員圍著車檢查了好久才放行。
至於為什麼沒有搜身,因為到半山腰還有有一處檢查口。
「...」
距離檢查口七公里的位置,一個身穿西裝的男子正在點菸,他身邊跟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穿著短款藍色運動服,白色的長襪,看起來非常年輕。
「人家都是老婆孩子陪著,就你沒出息,還讓我跟你爸陪著。」男人壓了壓自己的鴨舌帽:「跟你丟不起這人。」
這時檢查口發出了信號,三個人上了車。
「新規矩嗎?」男人說完摟著自家老公的手臂:「這樣一來,我們就遇不到熟人了。」
因為有間隔,不但不能飆車拼技術了,也不能嘲諷對方豎中指了,沒了好多樂趣。
「遇得到,我們前面那輛車,會開的特別穩。」
「...」
就在他們剛驅車沒多久,後面傳來了震耳的轟鳴聲,一輛綠色的跑車將他們擠到一旁。
車窗緩緩降了下來,一個帶著墨鏡的人豎了中指,隨後一腳油門呼嘯離去。
緊接著是一輛摩托車,她戴著頭盔,腰身壓的很低,身後坐著一個身穿白色運動服戴可愛頭盔的男人。
車子超過去的瞬間,身後的男人豎起了中指。
「操--」
開車的男人一腳油門踩了下去,他受得了這個氣,但他的兩個爹不行!
盤山路上別提多熱鬧了,簡直就是大型的賽車現場,速度都不慢,技術也都十分成熟。
這時的山腳下,一個騎著自行車的人,單手握著把:「我沒有手機。」
檢查人員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是唯一讓白延舟頭疼的人,他不會用電子設備,如果有大事的情況下,得寫信通知。
而且他這個組,只有他一個組員。
要說他具體是幹什麼的,如果沒事出門在天橋底下遇到這位,你恐怕要失去二十塊作為代價。
他二十歲成了十一組的組長,二十一歲出家當了野道士,為什麼說是「野」道士呢。
道觀自己建的。
白妙妙也拿他沒轍,他道觀里供著白家的氣運和國運,一旦開口說他,他就砸供奉的牌子,誰惹他幹什麼?
經過檢查後,李星合騎上了他那輛「咯吱咯吱」作響的自行車,他一路騎過來,騎了三個月...
白延舟站在山上看著時間,秦勇坐在門口的紅木椅子上抽著煙,看上去他已經十拿九穩了。
這時白色的賓利車停在了停車位上。
徐鹿穿著白色西裝下了車,他戴著金邊眼鏡,舉手抬足透著與生俱來的貴氣。
車上的Beverly將手搭在了徐鹿的掌心上,她第一次來白家,不但不緊張還對這裡充滿了好奇。
秦勇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他猛地站起身,嘴上叼著的菸頭直接掉在了地上。
Beverly抬起手熱情地打了聲招呼:「大家早上好。」
徐鹿攬著她的腰向白延舟走了過去:「介紹一些,這位...」
「嫂子,早上好。」白延舟說著伸出手。
雖然沒見過面,但對方的底細彼此都心知肚明。
Beverly伸出手跟白延舟握了握:「你比你哥哥有眼力見。」收回手後,她壓低聲音在徐鹿耳邊道:「你可從來沒說過,他長得這麼帥。」
金髮碧眼,肩寬腰窄,聲音低沉悅耳,這誰看了不得夸兩句。
白延舟挑眉往後退了兩步,按照他對徐鹿的了解,他可不是什麼大度的人。
「你,你不是...」秦勇沒功夫跟他們客氣,他的情報絕對不會有錯。
Beverly看向秦勇:「哦,你是從顧鶯那裡得到的情報吧?」那個小婊子早就惦記上徐鹿了。
還在她的早餐里下毒。
徐鹿利用這一點,演了一出兄弟不合。
顧鶯果然上當了,但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她竟然將白延舟派去保護徐鹿的人,全殺了。
地點還選在了她去珠寶店的路上,那她只好將計就計了。
至於後來殺劉言刑,這小子演戲是一把好手,非說什麼手腳全是血才真實。
給她噁心壞了。
不過她死的時候,差點就被顧鶯識破了,她警惕性很高,能力非常強。
但她有個致命的弱點,她喜歡徐鹿,當徐鹿落淚的時候,她所有的心思和目光全被他引走了。
後來不管誰死,顧鶯和秦勇都會深信不疑。
這麼做,只為了演一齣戲給他們看?當然不是,八組和十組都是秦勇的人。
借著這次機會,一併除掉了。
不過,徐鹿做這件事的時候,並沒有跟白延舟商量。
白延舟從始至終都沒有懷疑過徐鹿,哪怕他派去的人,全被徐鹿的人殺了,他也沒有懷疑過徐鹿。
Beverly看向白延舟,他手裡拿著打火機正在給秦勇遞煙。
怪不得徐鹿會為他冒這麼大的險,因為他百分之百確定,白延舟一定會相信他。
其中任何一個環節出錯,雙方都會為之付出慘重的代價。
「秦叔,怎麼這麼不小心,難道是看到大哥沒事太高興了?」白延舟說著按下了打火機。
秦勇叼著煙,他深吸了一口氣,隨後道:「當然。」
只要沒有證據,他們就不能把他怎麼樣,再說他還有底牌握在手裡。
這時不遠處傳來跑車的轟鳴聲,一輛綠色的跑車出現在大家的視野內。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跟小老頭似的。」Beverly說著向綠色跑車方向看去。
從上面下來一個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的...女人?
一頭披肩的長髮,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黑色墨鏡,大紅色的口紅顯得人更加白皙,婀娜的身姿配上到腳踝的旗袍,走起路來搖曳生姿。
國際超模恐怕也沒有這樣逆天的頭身比。
「早上好。」
Beverly小聲嘟囔:「聲音比我的還粗...」
祝楠摘下墨鏡看向徐鹿:「這位是,大嫂?」
「嗯,正在交往。」徐鹿抬起手做了個介紹:「這位是三組的組長,祝楠。」
祝楠握住了Beverly的手指,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了她的手背上:「你好。」
徐鹿:「...」
「我這人一般有話直說,雖然不禮貌,但我很想知道,你是男的還是女的?」
Beverly聽過「祝楠」這個名字,但徐鹿從來不講八卦,她這會納悶的很。
祝楠上了台階:「你覺得我是什麼性別,那就是什麼性別。」說完他看向秦勇,她舔了一下嘴唇,媽的,這孫子竟然還活著。
「站好。」白延舟嫌棄的將他的手從自己身上拿開,他應該跟陸書安站在一起,兩個沒骨頭的人,互相依仗。
「你馬上就要占大便宜去了,讓我靠一會怎麼了。」祝楠一想到白延舟這樣的人都能娶到大小姐,他就窩火。
憑什麼?憑白家老祖宗在地下磕的頭比別人的多?
裴晚悠真是從小到大都招人喜歡,祝楠雖然喜歡穿女裝,但他性取向沒變。
Beverly懂了,這是個異裝癖,果然,白家什麼人都有。
「大小姐呢?」祝楠雙手環胸認真道。
要換做以前小丫頭早就撲上來了,這會連個影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