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撿起地上較為完整的一個啤酒瓶，沖醉漢走去，眼神凶的可怕。
溫予緊跟在其後，彎腰悄悄撿了個碎片握在手中。
「你幹什麼！」醉漢後背發涼，瞳孔放大，「你想殺了我？老子可是你親爸！」
江祈雙眼酸疼，感覺自己左肩的疤痕正在隱隱作痛、發燙。一股莫名的情緒湧入心中，他聲音干啞，反問道：「那又怎樣？」
「江祈！」
開門的老人頭髮凌亂，嘴唇煞白，一臉惶恐地看著眼前即將發生的一幕。
「砰——」
啤酒瓶在他的身旁開了花，空氣中瀰漫著一小股廉價的泡沫啤酒味。精神處於高度緊張的老人一下子鬆懈下來，癱坐到了地上，抽動著肩膀低聲嗚咽起來。
「……趕緊走。」
江祈背對著他，一眼不想多看。
醉漢假動作，裝作緩慢起身準備走後，迅速抓起身邊的碎片，沖江祈的背部劃來。
「殷立芻！」
熟悉的聲音響起，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目光被另一個老人吸引。
他厲聲道：「畜生！還真被我逮到你了。小時候我老婆子餵你的東西還不如餵狗！趕緊滾，別再出現在他們祖孫倆面前！」
殷立芻臉色陰沉，眼睛直勾勾地望著他。
光線雖暗，但溫予還能憑記憶想起眼前的老人是誰，以及在他身後的中年男子。
男人一抹臉，滿嘴親熱喊道：「媽，你是知道我的，這麼多年我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到頭來你女兒還要和我離婚，我兒子不認我，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
「呸！」
老人直起身，步履蹣跚卻走的堅定。
她一步步走向江祈身旁，開口道：「命苦的是我家江逾和小祈！我念著你和江逾夫妻一場，忍你幾回了！你要是再糾纏，我不介意報警解決！」
殷立芻見裝可憐不成，索性也攤牌了。他輕蔑地從上到下瞥了她一遍，才肯離去。
江祈不知哪來的力氣，讓溫予險些抓不住他。朝殷立芻丟出一直握在手裡的玻璃碎片後，溫予順勢雙手抓住江祈。
有很多趴在窗戶邊看熱鬧的，溫立芻就把手中的玻璃片胡亂扔向其中一家門上。
罵了兩句後，消失在小巷。
-
許禮孝一個人坐在客廳桌子邊，微佝僂著背，看著有些疲倦，又有些孤獨。
窗外銀白色的月光照在街道上，整個世界灰濛濛的。
他承認，人一上了年紀，就總是愛回憶以前的一些舊時光。
殷立芻小時候調皮總犯錯，經常離家出走到他們家來。他愛人也是喜歡這個孩子的，經常做小點心給他，他也最聽她的話。
論以前，殷立芻好歹是個公司老闆。但自從沾染上了賭博，是混蛋的一發不可收拾！
他愛人在世時，殷立芻表面裝作改正，背地裡照賭不誤。
前些年她去世後，殷立芻從此不遮攔本性，輸了就喜歡喝酒發瘋，最後逼得他前妻和他離婚分家。或許是又賭完了的緣故，現如今他不是沖前妻耍賴要房子，就是變著法索錢。得知她再婚後，現如今發瘋喜歡跑江祈外婆家。
溫禮孝俯身摸索桌子腿靠著的菸斗，撫摸著它身上的花紋，放空地看向窗外。
出門透氣的溫予正好和溫臨頃碰面，溫予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少有的尷尬。
見他下意識護住口袋裡剛找到的口紅，溫予瞭然他此行的目的。
一時間，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一起回家吧，正好這周末你妹妹生日。」溫臨頃說。
「算了吧，」溫予移開在他身上的視線，垂下眼瞼，「我周末再回去收拾行李。」
「……嗯。」
溫予掐著垂在兩側的手，耳邊風聲掠過，他忽的感覺背後有人在叫他。沒停下腳步走時，突然有個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江祈？」
他有些發懵，一臉詫異地看著他。
「我外婆下了餃子，一起吃點。」
「……」
路過門口中年男子時，江祈連餘光都懶得看他一眼。推著溫予進屋後，他才想起來問對面：「許爺爺，我外婆問你吃不吃餃子？」
得到回覆後，江祈進屋反手關上了門。
江祈帶著溫予進了自己的房間，開門映入眼帘的就是桌上成堆的書，然後就是……牆壁上方的監控器。
他下意識瞥開視線，眼裡一閃而過的神情卻被江祈捕捉到。
「不用躲，我已經把線拔了。」
「……」
「你先寫作業吧，我要去廚房。」
溫予嘴一撇，把書包放下：「不想寫。」
「溫予，」江祈問，「你討厭我？」
「啊？」
聽到這，他頓時腦袋一空。
「你不寫，就是不想學。就是討厭我叫你學習，同時也討厭我這個人。」江祈說，「要熱情擁抱新夥伴，主動關心新同學，大家沒告訴你嗎？」
他挑了挑眉：「新同學多少有點冤了，你都來班快一個星期了，還新呢？」
「嗯，」江祈重複他的話，「還新呢。」
-
屋外熟悉的電話鈴聲響起，江祈松下來的弦，再次緊繃。
走出房門後，他接通了電話。對方沉默，他也跟著沉默。
「殷立芻又來外婆家鬧了？」
電話那頭的江逾聲音放低，嗓音聽著有幾分斥責。江祈應了聲，轉身走向廚房用大勺撈出餃子。
「回家吧。」她沒什麼情緒的說，「幫你外婆收拾好行李，趁著明天周末把東西搬回家。」
「……」
老人聽見後情緒有些激動，拿走江祈手裡的手機表明態度：「我哪也不去，我是住習慣了的。要我為了那個混帳東西挪窩，那不能夠！」
儘管電話那頭如何勸解，老人的想法始終如一。
江祈倒醋的手被拍停，他抬眸看過去，老人問：「問過你同學沒，吃不吃醋？」
「他吃的。」
得到回覆後，她的手才放心從半空中放下來。
江祈沖外婆示意，抬起碗和醋就要走。電話那頭的響聲，讓他腳步一頓。
「同學？男生女生？江祈哪個同學來家裡？」聽見對話，電話那頭有些不放心地詢問起來。
「男同學男同學。」老人漸漸有些不耐煩，示意江祈繼續走後，一臉漠然道，「小祈都這麼大了，有分寸的，你也少操點心。」
江逾切到監控監視畫面，強壓著心裡的火氣，問：「他怎麼又把攝像頭拔了？把電話給他，到底來的人是男是女？江祈？」
「我叫他拔的，小祈回房間了。」老人回答。
江逾心中火氣難消，什麼事和人脫離她一點計劃或軌道，都能讓她難受。偏偏自己遠在國外，她只能道：「……我把電話掛了打視頻，我看看他房間裡的同學。」
「江逾，挺晚了，你該休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