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蔭道上，人影悠長。
江祈盯著樓下石子路晃動的光斑，眼神有些飄忽。他收起了看向遠處的目光，明媚的陽光透射在樹枝末葉上，照進教室里。
溫予正低頭寫題，視線里突然出現三四張紙條。他扭頭，蹙眉道：「江祈，你有病啊？」
一張桌子的寫什么小紙條？
言畢，視線就撞見隔壁桌几人的招手示意。
江祈：「他們寫給你的。」
「……哦，」溫予想了想又說了個，「哦。」
江祈繼續寫著書上的練習題，騰出一隻手遞給旁邊：「這張才是我的。」
「神經。」
「……哦，」江祈學舌，「哦。」
「不是，你真有病啊？」雖是在生氣，但溫予的嘴角卻不爭氣地揚起了笑意。短促而毫無徵兆。
上午的最後兩節課都是陳鈺的數學，她踩著鈴響，抱著期中考的卷子走了進來。本就沉重的氣氛，隨著上課鈴聲更是降到了零點。
陳鈺放下卷子，回過身子把門關上，掃了一眼台下：「課代表，卷子發一下。」
單憑一句髮捲子，下面就已經有人開始緊張地抖牙齒了。
這次的期中試卷，陳鈺出了大半的題，難度係數可想而知。她自己平時就酷愛出些奇珍異題，他們班就是「深受其害」的一班。
趙君南起身走向講台，拿卷子發了下去。
她從小就怕數學，偏偏上高中後還稀里糊塗當上了這科的課代表。在和陳鈺的相處過程中，對這科的恐懼只增不減。
「卷子不想做的就早說。」陳鈺抬了下眼，掃視全班，「想寫的就好好寫，不懂就要問，別到高考的時候，兩眼一摸黑。」
趙君南在發到林鶴擾時，瞟了幾眼他的卷子，都替他緊張地捏了把汗。林鶴擾悄悄抬眼時，正好和陳鈺撞了個滿懷：「……」
「這張卷子做到低於120的，晚自習拿著你的卷子來找我。」
敲鈴她走後，班裡的封印就立馬解除了，教室霎那間沸騰起來。
「完了完了！剛好119。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差0.5我都沒說什麼呢！」
「……」
後排一桌的都趴在課桌補覺，前桌好奇江祈考了多少，也是手癢，便悄悄拿起他夾在書里的卷子。看完臉上的血色頓時盡失，忍不住叫了一嗓子：「147！」
被吵了一耳的溫予有些煩躁，他抬頭不耐煩地質問：「你是瘋了嗎？」
「嗯。」前桌一臉不好地點頭。
溫予：「……」
他沒再說話，起身跟著上前看貼在牆壁上的各科成績。
同為倒數的一名同學看見溫予時，放寬了心：「還好有你陪我。」
那人很快看見自己的名字，往上了好幾名也沒看見溫予的名字，以為漏看的他又從下往上看了一遍。
結果，向上了十一名才看見溫予的名字。
「……」
「你往前走些，我就能陪你了。」溫予說完，回頭正好撞上成績排行第一的某人。
「你……」溫予說，「擋我路了。」
江祈側過身讓路，跟在溫予後面走。
見他心事重重的，溫予不解：「第一都焦慮？」
江祈：「下降了幾分。」
「……」溫予整個人怔住，露出一抹極不自然的微笑。
「溫同學，」江祈說，「考得不錯，但還需努力。」
溫予趴在桌上就要睡覺，懶散說：「……你教得好。」
江祈輕聲道:「你基礎好。」
－
下節體育課，全班都在最後兩分鐘屏住呼吸，生怕打擾到她講課，因此拖堂或者占課。
「下節什麼課？」
劉飛紅問完後看向黑板右下角的課程表，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下午的課程是空白的。
全班都是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麼開口。只有坐在第一排正中間的英語課代表，舉手：「老師，是體育課。」
全班同學：「……」
溫予有些好奇，究竟是何方神聖引起眾怒。順著聲源找到他們仇恨的人。
那人的同桌此時也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
鈴響後沒人敢動，都在等台上的劉飛紅髮話。
心思這麼明顯，怎麼看不出來。
劉飛紅看著他們的樣子有些好笑，板著臉道：「這次月考的平均分，還行……」
後排某個男生插話，小聲嘀咕道：「還行就讓我們去上體育唄。」
聲雖小，但還是被耳尖的劉飛紅聽了去。
劉飛紅：「許染成，是不是沒提到你，你心裡不舒服啊？你看看你這次考的，什麼玩意。人家江祈雖然字母寫的丑點了，但分不知道比你高多少！有那個時間不背個單詞，就知道插話了！」
江祈:「……」
無妄之災。
劉飛紅拿上卷子，掃了台下一眼：「上課別遲到了。」
全班一陣高呼萬歲，紛紛奔向操場。
跑完兩圈後就可以自由活動了。剛一解散，江祈就被同一天上體育課的三班學生叫打籃球。
溫予不想動，百無聊賴地坐在台階上看著他們打。
他在場上迎著光跑，白色的上衣渡著金光，耀眼又奪目。隨手一抓把劉海往後順，神情張揚而不羈，頗有少年氣息，和平時判若兩人。
進球後，他微昂著頭。突然揚唇一笑後，偏頭時對上了溫予的目光。
溫予：「……」
他一笑，惹得場外加油助喊的女生瘋狂尖叫喝彩。
一上體育課，太陽總會出來的。溫予微愣，臉頰有些被曬紅了。恍惚下，他抓起身旁的水，視線移向了別處。
正在喝水時，他看見迎面走來的兩名女生。扭頭時，目光不經意瞥向其中一名女生，然後很快挪開。
女生的目光卻停留在了溫予的臉上，她拉著身旁的女生往台階上坐，說悄悄話。
她扯了扯身旁女生的衣角，小聲問：「你覺得他長得怎麼樣？」
看著同行的人反應很平靜，她頓感納悶，畢竟能入自己眼的人很少。
女生準備開口勸她，卻見她下一秒就拍了溫予的肩膀，拿出好友二維碼問：「同學你好，可以加你個微信嗎？」
她正想隨便扯個理由，就見對方沉著臉，把肩膀微微往前移開了些。
「……」
女生用微笑掩飾自己此時的尷尬。
本不想回，想了想後溫予回了句：「抱歉，沒有。」
「那……其他的聯繫方式呢？」
「沒有。」
「……」
坐在台階上看打籃球的女生不少，瞧見這動靜都紛紛看起熱鬧來。女生臉頰頓時燒了起來，自己畢竟是班花，他這樣讓她好沒面子。
「那你……」
她仗著自己還算精緻的臉，試圖挽救。話沒說完，遠處有人一路小跑過來。
「有對象了。」隨後，他一副抱歉的模樣沖女生點點頭。
「……」
剛跑完一場，他喘了口氣，也沒再看女生一眼，擰開放在溫予旁邊的水喝了幾口。
溫予疑惑地看向他，心想這人什麼毛病。
「看什麼？」江祈擰緊手中的瓶蓋說，「你這個年紀應該好好學習，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小心我告你。」
溫予剛想開口解釋，江祈又繼續說：「你剛才看我，是不是覺得我打的很厲害。」
「沒注意。」溫予說。
「那剛才和我對視的是鬼嗎？」
「估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