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一整天下來都有意無意的不理人，江祈思考良久還是沒想明白原由。看向他時，那人正趴在桌子邊緣睡覺。
江祈：「……」
窗外的晚風吹著微涼，江祈起身關小了些窗子。
溫予上節課寫的題目被他放在課本的最上面，草稿被他改了寫，寫了改。江祈只看了一眼，就低著頭解題。
解完題寫下思路後，江祈小心地塞到他草稿紙的下面。
晚自習下課後，走廊上陸陸續續地有人經過。與這場景顯得格格不入的是站在一班門口的男生，兩人一左一右的站著透過窗子看裡面。
「章述余，又等趙君南啊？」
「嗯。」
聽聞兩人的交談，趙君南加快了收拾書包的速度。
章述余見狀走上前，漫不經心說：「急什麼？我和老林又不會跑，你別落下什麼了才好。」
趙君南先是一頓，然後又開始收卷子放進書包。
三人準備走時，章述余注意到了剛醒來的溫予。他目光渙散，臉上還有枕胳膊留下的睡痕。
林鶴擾順著章述余的目光望去，揮手向教室里的人告別。
「溫予。」
章述余叫了他聲，示意了下要走。趙君南從後門出來，他拎著她的書包走了。
人走的差不多了，教室里只留下了兩個同天掃地的同學。
衛生角的拖把被他們拿走去樓下洗了，教室里只剩下和他一起掃地的江祈。兩人都沒跟對方開口說話，安靜的掃完地後溫予趁他擦黑板的間隙，背上書包提上垃圾袋下樓。
丟完垃圾去廁所洗了手出來後，迎面撞見等在門口的江祈。
四目相對，溫予遲遲等不到他開口，轉道繞開走了。
「為什麼突然不理我？」
溫予腳步沒停，江祈又開口說：「你現在放學也不等我了。溫予，你是想要和我絕交嗎？」
「……」
「為什麼你總是要保持沉默?」江祈一字一句道，「為什麼你寧願自己在那做不出來題，也不肯來問我？」
「江祈。」
溫予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對上了他極其認真的目光。
「又想說現在理了，是嗎？」
他有些氣，心裡莫名的一團火竄在心口。
「沒。」
「你是不是後悔和我當同桌了？」
「沒。」
「隨便吧。」江祈眸光暗淡，淡淡道，「你說什麼我信什麼。」
他在後面叫他的名字，江祈的腳步沒停，任憑他在後面喊。
溫予沒見過江祈這樣，心神微慌地小跑上前。拉住他的書包帶時，對方的腳步才停了下來。
時間在流逝，對方還是沒有開口說話。江祈準備再次走時，被身後的人拉住手腕。
溫予啞著嗓子道：「江祈， 幫我會影響到你高考嗎？」
「……」
江祈心裡咯噔一下，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整個人驀的怔在原地。
「這次是你保持沉默了。」溫予鬆開了他的手，蹙眉看了他一會兒。
「我的錯，」他說，「溫予，我們考同一所大學吧。」
溫予一怔，手指輕輕顫抖，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深的懷疑，道：「江祈，你是不是……」
轉念想到之前聽說他初中早戀，一瞬間的懷疑立馬消失。
燈光下的他，瞳孔收縮。一向站的筆直的他微低著頭看他，那神情似乎在期待又緊張的等待著他的下文，讓溫予的心也跟著他緊張了起來。
江祈默然片刻：「是什麼？」
「沒什麼。」溫予說。
「……嗯。」
他眸光一閃，一向溫和的雙眼，此刻帶著幾分隱隱的不甘。
－
江逾今晚毫無徵兆的回來了。小巷子外多出一輛車，也引起了溫予的注意。
江祈自從下了公交看見後，腳步就放慢了很多。
溫予低著頭跟在他後面，一步步踩著他的影子走。
「江祈。」
「嗯？」
前面移動的影子暫了停。
他側過臉，擠出一絲微笑看他。溫予眉心微動，抬眸對上他的眼睛說：「以後不打語音講題了吧。」
「……」
江祈沉默片刻，不確定的事，他不敢輕易許諾他。
「既要考同一所大學，」溫予說，「那你也要兼顧好自己的學習。」
「好。」
月色下的他垂手而立。
燈光晦暗，少年永遠明媚著。
江祈忽的想起了以前，溫予也是在光下，在燈光里，拉了他一把。
「所以到了大學，」溫予停頓了下，觀察著他的神情又說，「我還要和你做朋友。」
「走吧，早點回去學習。」
「……」
－
一進門，迎面上來的是一記耳光。
「啪——」
江祈的耳朵頓時嗡嗡作響，他有些沒反應過來的怔愣在原地，手卻先一步下意識關上了大門。
江逾情緒激動到結巴，緩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我聽你外婆說，最近你用手機的時長增長了！江祈！我是說你可以比之前用的時長久一點，可你的自制力也太差了吧！」
「……嗯，題有些難了。」
他的目光清冷暗沉，沒有再看向江逾，而是照例拿起窗邊掛著的酒精瓶開始消毒。
良久，江逾的情緒才平靜下來。回過神來後，她又後悔自己情緒上頭犯的錯，溫和了聲道：「打疼了嗎？」
「沒。」
沒之前的重，江祈心道。
江逾移開了在他左肩上的視線，哽咽了會兒後情緒失控的開始聲聲嗚咽哭泣。
「……媽。」江祈從口袋拿出紙巾，遞給她，眼中的情緒複雜了起來。
她沒接過，轉身走了。
見狀，江祈垂在空中的手縮了回來。
外婆從廚房出來，她用腰上的圍裙擦了兩下手上的水漬。撞上江祈的目光時，訕訕一笑：「小祈回來了，瞧外婆這記性。我這就從冰箱裡拿出菜來給你熱啊。」
「不用麻煩了，我寫完作業自己熱……」
江祈的話被打斷，江逾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怒斥：「還有臉吃飯？你自己想想和上次月考相比，現如今你下降了多少分！」
「嫌題難，你怎麼不反思自己上課到底有沒有認真聽講!一天天腦子在想些什麼？我當初怎麼生了你這個不聽話的孩子！」見江祈準備說話，她搶先一步說道。
半晌，江祈才開口：「可我從來沒下過第一。」
見他頂嘴，江逾氣的上前一步，用懷疑的目光打量道：「第一和下降的第一，你覺得這兩者是一樣的嗎？」
「……」
沒有回答，江祈準備回房間寫作業時，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推房門的動作。
外婆開口道:「你頂嘴是成心想氣你媽嗎？就是因為你這樣的不聽話，你爸當時才會整天和你媽吵架！才會夫妻不和，才會……」
她的話不是為了顧及他的感受而停的。
側身略過江祈後，她伸手開鎖給門外的人。
他知道外婆的虛偽和冷漠，所以江祈配合著她和上演祖孫情意，配合她裝作不知用意。母親愛著孩子，維護孩子，他能理解。但當這句話被她說出於口之時，江祈的心還是會被狠狠的刺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