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氣氛莫名其妙起來，還是「經驗豐富」的姜萊打破沉默。
「哥，你集卡嗎？」
「啊？」
江雲一時之間有些木然，上一秒不是說吃飯了嗎？怎麼就問我集卡不？什麼卡？阿美瑞卡？（爛諧音梗，笑～）
見姜雲一副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的樣子，姜萊連忙從那幾個破木箱裡一通翻找。
不久就將一堆塑封完好的卡片遞到姜雲面前。
姜雲此時才明白姜萊說的卡是乾脆麵裡面的人物卡，《水滸傳》里108位好漢。
他知道這個在那些同學之間很流行，他隱約聽他們提過，集齊108位好漢就可以換錢來著。
但是大多數同學並不抱希望，主要是因為沒那麼多錢，別說108位不同人物，有個二三十個就是運氣極佳的了。
所以「贏卡」成了另外一種獲取卡片的遊戲。
姜雲除了學習以外不會參與這種遊戲，所以他對遊戲規則不了解，這讓他想到另外一個人——姜秋方
這裡解釋一下，姜萊，姜雲所在的村子叫張家村，但是姓姜的人超過八成。
尋根溯源張家村原本屬於一個張姓的大地主，可時代變遷卻讓姜姓的人枝繁葉茂。
這裡面有多少故事已不可考，至少姜萊的太爺那輩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不愛玩這些，但是大伯家的堂哥應該喜歡！」
姜雲口中的大伯，堂哥不是指代他自己，而是爺爺那輩兒親兄弟的子女，也是大伯，堂哥，不過隔了一層！
姑姑姜紅，姜萍也是，她們的爸爸是姜萊爺爺的親弟弟，姜萊的親姑姑叫姜芳。
姜秋方和姜雲年紀相仿，兩個人關係熟絡，但是姜萊卻不甚熟悉。
誰讓他是村里最小的那一個呢，他上面出現了五六年的斷層。
姜萊對於姜秋方的認知停留在「無拘無束」這一層上。
姜秋方就住在姜萊家下邊，他們家是第一個蓋起了紅磚房，姜萊他爸為了效仿才舉債蓋房。
姜秋方是第一個擁有小霸王學習機的，姜萊小時候也喜歡跟在幾個哥哥小叔後面去他家看他們玩「超級瑪麗」，「冒險島」之類的遊戲。
姜秋方會把木板，軸承拼成一個板車，會滑鐵環，他們從土坡滑到陽溝，是最原始的速度與激情。
稱他為當代「孩子王」也不過分！
集卡遊戲
姜秋方應該會表示：會玩！愛玩！
「你幫我問問堂哥，他收嗎？有宋江！」
「怎麼？你想賣掉這些卡片！」
姜雲有些不以為然，他以為姜萊想將這些卡片賣掉而已，雖然不常見卡片以金錢的方式流動，但是這些卡片連塑料膜都沒撕，喜歡玩的人應該會買。
但一包「大風車」也就五毛，那麼這張卡能值多少？按一毛算姜萊手上這一堆也就值三四塊。
三四塊也挺多了，姜雲想起自己渾身上下也掏不出一塊錢，瞬間覺得三四塊簡直是一筆巨款。
這樣想著姜雲眼神也多了幾分認真。
「等吃了飯，我幫你去問問，你去嗎？聽說他買了新的遊戲！」
姜雲再好學在這個年紀也會有些男孩子的愛好，隔三差五去姜秋方家打遊戲就是其中之一。
可能也是在這時給他以後對「遊戲開發」這個行業啟了蒙。
姜萊就鬱悶了，小時候喜歡打遊戲長大就做遊戲開發，有些人果然一出生就是自帶光環的！
把「愛好當職業」，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幸福的嗎？
「不了，你去就好！」姜萊的語氣有點酸溜溜的，畢竟他也是活過「網絡大爆炸」的後來，什麼類型的遊戲他沒玩過。
「誒～」突然一道靈光從他腦海里滑過，使他驚訝出聲。
遊戲，遊戲開發！
「小耗，你怎麼了？」
姜萊的一驚一乍嚇到了一旁的姜雲。
「沒事哥，只是突然想到一些遺忘的東西，先去吃飯吧！」
「這些卡片你先拿著，你待會兒幫我問問堂哥！」
「嗯！」姜雲的話很少，雖然他好奇姜萊突然想起的被遺忘的事情是什麼，但是為了保持「大哥深層」這樣的人設所以他沒問。
－－－－
飯桌上一家人都很安靜。
爺爺奶奶因為農忙，飢餓的只想專心的對付碗中的稀飯，姜雲一邊吃飯一邊觀察姜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而姜萊則是暗自思索著遊戲，遊戲開發的事情。
他是重生的，他重生前玩過各種各樣的遊戲，他知道那些遊戲在後世是大火的，現象級的。
比如DOTA，LOL，絕地求生。
而他的大哥，做遊戲開發的，而且是最核心的遊戲引擎算法一類。
雖然再多的他也不了解，但他知道年入百萬這個概念想來也不是碼碼代碼那麼簡單。
想到這，姜萊覺得是不是可以通過這個賺錢，以後腳踩「企鵝」拳打「網e」不是夢想！
但一方面姜萊又覺得不現實，「企鵝」的成功來自於他那堪稱「壟斷」式的用戶基礎。一個「秋秋」一個「威信」幾乎是個有手機的華夏人都會用的「即時通訊」軟體。
按「企鵝」 的發家歷史來看，它崛起時姜萊還在上小學。
一個十歲大點的孩子拿頭去撞贏這個未來世界五百強的企業？
干翻「企鵝」只是姜萊一時的野望，他其實對賺好多錢並不執著，他依然認為堂哥的「年入百萬」已是人生頂端了。
要不還是成立一個工作室吧，像「廣子」「鈴琅天下」「甜美」那樣。
到時候自己負責策劃，大哥負責開發，再跟大廠合作發行，也不會少賺的。
姜萊算是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初步的目標，賺錢肯定是要賺的，自己那麼多遺憾，應該說很多人的遺憾，不就歸結到「沒錢」兩個字上嗎？
雖然庸俗，但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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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時間也就六點多，夏天的白天很長，要到八點後天才會完全黑下來。
所以飯後串門也是村里人的習慣。
沿著鄉間小路走了四五分鐘，姜雲就來到姜秋方家門前。
大伯和大伯母在壩子裡乘涼，竹編的躺椅，棕樹葉制的蒲扇，是村里家家戶戶的標配。
看見姜雲，大伯笑著打招呼。
「姜雲來了，找秋方的？要不要喝茶？」
挺客氣的，不管是真心歡喜還是虛與委蛇，沾親帶故的也不會做的難看。
村里人就是這樣，即使昨天才因為啥吵了一架，最多只會在親近的人面前嚼嚼舌根，下次見還是會寒暄幾句。
所以姜雲還真不清楚那些人和那些人是真親近還是假客套。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前幾個月姜雲爺爺才跟大伯因為「地界」的問題鬧過不愉快。
但姜雲一個小孩子還是不會想的太複雜，別人客客氣氣，他也只會認為別人是真客氣。
他也覺得大人的心胸寬廣，不會因為和有些摩擦就會記恨他們這些小孩子。
「是啊大伯，堂哥在家嗎？」
「嗨～還不是在二樓打遊戲！」
「你應該多找你堂哥玩玩，讓他學學你，聽說你在班上都是第一名呢！」
「你不知道你堂哥真是，只愛玩那些遊戲，成績都是倒數，你要是能幫助你堂哥學好，大伯真是要跪下來感謝你呀！」
「還是你小子有恆心，有毅力，從小沒了媽，立起了志氣，將來一定有出息。」
說起自己的孩子，大伯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開始滔滔不絕的抱怨起來。
姜雲此時則有些坐蠟，這些'赤裸'的話他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難道讓他說：別，我要是勸堂哥學了好，以後我去哪兒打冒險島，馬里奧，魂斗羅。
唯有陪笑，沉默！
好在時間不長，大伯可能也知道自家的孩子什麼德行，不能將希望傾注在一個小孩身上，只自顧自的念叨完就讓姜雲上了樓。
一個赤裸上身的少年正坐在床上聚精會神的操作手柄，電視機發出的白光映襯著他的側臉有些蒼白。
聽見身後有動靜，少年瞄了一眼，見是姜雲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而後又開始全神貫注的盯著電視銀幕。
姜雲也沒出聲打擾，熟絡的橫躺在床空著的上半邊，看起了姜秋方的操作。
大概過了幾分鐘，電視熒幕里那個戴紅帽子水管工還是因為走位不佳被旋轉的火焰機關帶走，遊戲回到開始的界面。
「快來，我爸今天趕集給我買了最新的遊戲。」
秋方重新插上一塊類梯形的遊戲卡，這些都是仿「任天堂」的盜版遊戲卡，本來是有外殼的。
但是外殼沒有散熱設計，會導致遊戲卡過熱損壞，卡頓，讀取錯誤等一系列問題，所以這些遊戲一買來這些外殼都會被拆掉，只留下一個類梯形的，光禿禿的遊戲電路板。
姜雲也沒有過多廢話，等秋方插好卡、遊戲手柄就開始跟著體驗起新遊戲《忍者神龜》
這是一款格鬥遊戲，四隻烏龜使用四種不同的兵器（雙截棍，長棍，雙叉，雙刀）
姜雲喜歡拿雙截棍的，這讓他想到了李小龍！
遊戲很棒，畫質精美，動作流暢，人物鮮明，劇情豐富，招式華麗。
兩個人都有點入了迷，直到天完全的黑了下來，兩個人又因為經驗不夠豐富倒在敵人的刀下。
姜雲這才想起今天來的第一個目的。
「你集卡嗎？《水滸傳》里的？」
「怎麼，你不是不感興趣嗎？」
兩個人雖說是堂兄弟，但更像是朋友一樣處著，沒有一口一個哥啊弟的叫著。
姜秋方有些驚訝，姜雲雖然不是那種死讀書的性子，但感興趣的事物實在不多，自己有時講起那些「玩意兒」，對方聽都懶得聽，今天怎麼對我收集的卡片感興趣了。
但他也不廢話，立馬從床上下來，走到裡屋抱出一個油漆桶（跟奶粉罐大小差不多）裡面的卡片都堆的冒尖了。
「看！我敢說整個學校就我的最多最全！」
「108就差宋江了！」
「你想要嗎？大多數都是重複的你可以挑一些。」
姜秋方說著拿出一摞用皮筋紮好的，這些就是不同的，還剩下滿滿一桶，有新有舊。
「你能跟我講講收集全了108張有什麼用嗎？」
「你居然不知道，你都不吃乾脆麵，不看上面的有獎活動的嗎？」
姜秋方像是用看異類一般的眼神看起姜雲來。
姜雲一腦子黑線：「我要是知道還問你？」
「那你什麼都不知道還來問我集不集卡，雲兒～你沒事兒吧？」
「你他麼......！」姜雲腦門的黑線越來越濃。
「也沒什麼，就是集齊108將可以兌換兩千塊錢！」見姜雲臉色黑了下來，姜秋方也沒再繼續扯淡。
「多少？兩千？」
「你不要覺得多，你以為那麼容易，這些卡里光第二難得的吳用我都吃了上百包才開出來。」
「那還是我運氣極好，整個學校都已經找不出來第二張了，就更別說概率更低的宋江。」
「這些卡片一半是我吃出來的，一半是從其他人手裡贏來的，花在裡面的錢，我自己都不清楚有多少了！」
「那倒是合理！」聽完姜秋方的敘事，姜雲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簡單了，要是108將那麼容易集齊，這公司還有什麼賺頭。
能想出「集卡」換大獎的人真是個天才，就是拿捏住了像姜秋方這類集卡愛好者的心理。
東西不見得有多好吃，也沒有什麼秘制配料難以仿造，但就是靠著這張薄薄的紙片牢牢的把控住了一部分市場，利益才會源源不斷。
一個六年級小學生能透過現象想到這些又何嘗不是一個天才。
要是姜萊知道大哥想的這些肯定又要酸溜溜的感嘆：「有的人生下來是人，有的人生下來是超人，Superman，嘿嘿嘿（癲狂妒忌的笑）」
「說了半天，還不知道你要幹啥呢？」
「要是我說我有這張宋江.......」
「以後我叫你哥，兌了獎我們一人一半！」
還沒等姜雲說完，姜秋方急忙打斷道。他給出的這些承諾還真不是腦子一熱。
你有過為了得到一件東西而付出遠超這件物品本身價值的代價的經歷嗎？
這種東西有時候也叫作「有價無市」
姜秋方就覺得自己陷進去了，一切的起源就是從那張「吳用」開始，明明就只差一張就可以籌齊完整的108將。
為了這些卡片他是錢也花了，臉也吃黃了，為了贏的別人手上的卡片腦筋也轉燒了，但永遠只差那麼一張。
這已經不算是全為了兩千塊錢，也為了在夥伴面前吹牛13，也為了之前睡不著的日日夜夜。
所以即使獎金給出去一半，姜秋方也不覺得虧，反而還小賺點，他雖然花了不少錢，但肯定沒有一千塊那麼多！
「所以你真有這張卡嗎？」姜秋方希翼的看著姜雲，他知道這個堂弟的個性從來都不會無的放矢的。
「嗯，不是我的，是小耗的」姜雲知道利益已經最大化了，也不在藏在拿出那些卡片。
姜秋方立馬撲了上來翻找起來，不時就找出了那一張，他沒見過的，與眾不同的。
「臥槽，真有，臥槽！」姜秋方已經語無倫次了，拿著卡片親了摸，摸了親一邊飆著國粹。
好一會才平復了心情，但還是拿在手裡不放。
「雲兒哥，這張卡先放我這裡，等幾天我爸去市里做工了，我再跟著去把獎兌了，到時候我們一人一半。」
聽姜秋方真叫自己哥了，姜雲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也沒糾正，本來兩人處的更像朋友，他偶爾討好時也會哥啊哥的叫著，也不算突兀。
大概這件事兒過後就恢復了。
「沒問題，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嘞雲兒哥，慢走雲兒哥！」姜秋方還演上了癮，一口一個哥叫著，送到了樓下門口。
把門口的大伯，伯母引得一陣詫異的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