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杏知道, 姑母一再三緘其口,不肯告訴任何人甜糕生父的身份,想來, 那怕是一個和她再不可能在一起的人。記住本站域名
既是不可能在一起,也就沒必要說出來徒惹許多麻煩。
姑母這麼做, 是對甜糕最好的保護。
而且徐杏覺得, 姑母有爵位有實權, 便是甜糕無生父,日後她也不會不受人尊重。既如此,徐杏就再沒多一句嘴。
臨走前,何玉姑倒多了一句嘴。
「我看你十分喜歡小甜糕, 想來日後有閨女了,肯定也是個寵女兒的。你和太子殿下……是不是也該考慮要一個屬於你們自己的孩子了?」
徐杏最近也很懊惱這件事, 她很猶豫。
其實自從她搬回東宮去住, 和太子又有了房事後,太子倒不止一次明示暗示和她提過,想要擁有一個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孩子。太子可能是怕他之前的所言所行傷她太深, 所以, 在談及這個問題的時候,太子不但嚴肅認真, 態度也十分誠懇。
他一再表明,只他們彼此相愛還不夠, 應該需要有一個只屬於他們生命的延續。
太子想要一個身上流著她血脈的孩子。
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他都會很喜歡。
但徐杏卻很猶豫。她也沒拒絕說不肯,她就是想得太多, 一時不能給出明確的決定來。
她如今也不年輕了, 如今她得了她要的愛情, 她也沒有被徹底禁錮住自由。可以說,她算是在人生追求這方面,是沒有什麼遺憾了。
一切塵埃落定,日子也過得安穩,她自然也想要一個孩子。
只是……可能的確是之前的很多事情讓她心中產生了陰影,再加上處在如今這個位置上,她自身也很有壓力。
既想要,又害怕,繼而常常患得患失。
她總怕,日後她萬一生得個兒子,以後她所出之子和雁奴真就會上演當年東宮秦王的那場戲碼。
雖然她也知道,雁奴那麼好,他定會疼愛兄弟,也知道,若真日後她生了兒子,她也定會從小教育他做一個賢王。但這世間之事,凡事總有意外在的,她實在不願如今的這份平靜和美好被打破。
她不希望和雁奴,甚至是和鄭家,和齊王妃,日後會走到形同陌路,甚至是刀劍相向的地步。
「我也不知道……姑母,不瞞您說,其實我這些日子來心裡都挺亂的。」徐杏不吝嗇把自己的心事分享給何玉姑知曉。
何玉姑大概能明白她的心思。
「你素來想得長遠,但是杏娘,有個詞叫『因噎廢食』,我們不能因為怕吃飯噎到就不吃飯吧?何況,你所擔心的那個局面,發生的可能性極小極小。」
又說:「我也堅信太子殿下是仁義之君,若日後真是皇嫡長子才德平庸,而嫡次子才華出眾,堪當重任的話,太子必然會為天下蒼生考慮。但若嫡長子和嫡次子一樣好,為穩朝綱,怕還是得以嫡長為儲。杏娘,我相信,這一點你是能做到的。」
「還是姑母了解我,我從來就未想過日後要讓我的孩子坐上那個位置。」徐杏笑,「從前他不信任我,對我總有保留和遮掩。可如今,他對我坦誠了,我心裡卻落下了懷疑的病根。」
「他從前的憂患,如今倒成了我的憂患了。」
「這本就該是他憂患的事,你為何要煩他所煩,憂他所憂?」何玉姑一語戳中要害,「這本就不該是你的負擔,若你日後生得一子,你只好好教養他就行。只要沒有教他如何爭奪儲君之位,而是教他日後如何愛民如子,如何心懷天□□恤蒼生,那你就是一位好母親,也是一位好國母。」
「這世上的任何事情,不是我們想怎樣就能怎樣的。把自己的未來安排得再好,按著事先安排好的去走,難道就不會有意外嗎?」
「所以,多思無益,凡事問心無愧就好。」
徐杏突然茅塞頓開,她忽而笑起來,雙眸黑亮。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徐杏用讚賞的目光看著何玉姑,「姑母不愧是能當女侯的,只三言兩語,便解了我近日來心中所有的困惑。」
「是啊,哪有什麼日子是能事先安排好,日後就一定能照著安排的模子走的?凡事總有意外,自己無愧於心就行。」
「如此多思多慮,實在沒有絲毫意義。」她忽然站起來,感受著門外吹進來的初秋清涼的風,微微閉眼,任涼風拂亂她髮絲,她則真誠道,「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如此大好的時光,我又何必盡給浪費了呢?」
何玉姑搭話:「你想明白就好!」然後開始趕客,「既然想明白了,就趕緊回去吧,別讓你家太子殿下等你太久。你若是再不回,指不定他一會兒就摸過來了。」
何玉姑笑說:「我可不想見到他。」難得的下了職,她可不想再看到自己的上司。
這樣的晚上,她還要多陪陪閨女呢。
徐杏立馬給她送去一個「我懂了」的眼神,然後即刻告辭。但她才準備走,外面婢子卻來稟報說,太子殿下來了。
何玉姑撫額。
可能是如今太子往何家來的勤了,府上對太子的造訪,早就見怪不怪。
徐杏去見太子,何玉姑順道去請安。
太子看到二人,直接就抬手,說:「都不必多禮。」
徐杏道:「今兒和姑母多說了幾句話,正要回呢,殿下怎麼這麼快就尋來了?」
太子不動聲色的朝她伸過手去,緊緊握在了掌心後,這才說:「沒見到你人,就知道你來這裡了,所以便來接你。」
看著這二人此刻濃情蜜意的樣子,何玉姑有一陣恍惚。
這樣夫妻光明正大,和睦相處的畫面,她曾在腦海中不止一次的上演過。她也想像過,日後他們一家三口也能在一起。
只是,她還算頭腦清楚。她明確的知道,那個男人,他永遠是見不得光的。
只要想繼續安安穩穩過日子,小甜糕就永遠不能認父親。
其實比起女兒能安穩長大,認不認父親,又能怎樣呢?
在她心中,自然是女兒高於一切。而且,她堅信有她的細心教養,日後女兒也必能成大才。
何玉姑軍營里呆了多年,也身居侯爵位高權重多年,如今任何的心思,她都能藏得嚴嚴實實。便是極擅察言觀色的太子殿下就在她跟前,她也能做到不讓他覺察出絲毫來。
太子比較了解何玉姑的近況,知道她軍務繁重,也有女兒要養。所以,既接到了人,太子就說:「你我就別打攪何侯了,何侯白日要在軍營操練,晚上回家難得有些時間陪女兒,我們就給她留點自己的時間吧。」
何玉姑忙笑著朝太子抱手:「多謝太子殿□□恤。」
徐杏則好笑道:「姑母還真是盤算著怎麼趕我走了。」
何玉姑直起身子來,面上笑容不變。
她道:「臣這些日子是忙,太子殿下給的時間不多了,臣的府邸,還得風光嫁女兒呢。杏娘,你如今既是我永安的侄女,又從我們府上出嫁,那身為你的娘家人,姑母我一定要讓你風風光光,不輸任何人。」
徐杏心裡挺感動的,她真誠朝何玉姑福了下身:「杏兒多謝姑母厚愛。」
何玉姑則笑著搖手:「說這些,就是真的見外了。」
自被何玉姑開導後,徐杏這些日子心境倒比從前好很多。該對誰好繼續對誰好,日子該怎麼過也是繼續怎麼過,只是,她再沒有多心去多想許多並未發生且也不確定的事。
這日晚飯後,二人一道從雁奴崇仁殿出來,散步往麗正殿去。
二人親昵相伴,幾個宮人則提著燈籠稍遠些跟在身後。
深秋夜靜,月明星稀。徐杏挽著太子手臂,一步步跟走在他身側。
此時此景,太子忽然想到了幾年前的那一日。
如今想來,太子心中對那日還是有些陰影在的。
太子和她說真話說:「你還記得嗎?那一年那一天,你我也是這樣,晚飯後攜手從雁奴住處往你住處去。半道上,孤和你談了許多。當時是怎麼也沒想到,之後不久,你就會離開孤。」說罷側首,垂眸望著身邊倚靠著他的人,「真的不敢回想,每多回想一次,心裡就害怕一分。」
徐杏說:「殿下倒還怪上我了?殿下讓我害怕的事,可不只這一件。」
太子知道,他們二人走到今日這一步不容易。日後的日子還很長,他希望和她之間再沒有任何隔閡和不能說的秘密。
「是孤錯的多,也是孤有錯在先。不過,日後這樣的事,再不會在我們之間發生了。」太子十分有些期待,「再有幾日,便到了你嫁孤為妻的日子了。從今往後,你便是孤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妻,是孤一輩子執手走下去的人。」
徐杏道:「願你我都真心不負。」
十月末,是永安侯府嫁女兒,東宮娶妻的日子。這一日,連早不理朝政多年的聖人都給勞累上了。
但凡該有的一切程序和禮數,在徐杏這裡,一樣都不少。
太極殿內,聖人更是當著滿室宗親的面,親授徐杏太子妃印。
從此以後,她便是皇家明媒正娶的嫡長子妻。
皇后「病」中多年,一直不見好。如今,後宮諸事宜,皆由貴妃打理。
貴妃素來和東宮走得近,也和徐杏交好。如今徐杏做了真正的太子妃,貴妃也高興。
這場婚事,自是沒有半分馬虎,辦得體面妥帖。
太極宮這邊忙完後,徐杏並太子便回了東宮。
二人都穿著定製的喜服坐在燈下,這會兒大眼瞪小眼。
徐杏故意說:「今日臣妾有些累了,不如洞房改日吧?」她說,「左右你我也不是真正的洞房,可不急在這一時的。」
「不行。」太子態度卻異常堅定,「我不累。我可以。你要是累了,你可以躺著不動,我來。」
徐杏就笑了:「太子殿下精力這麼好?看來還是國事不夠操勞。」
太子卻不管她說什麼,只自顧自的放下了帷幔。侍奉的宮婢見狀,立即行了退安禮,然後皆悄然退了出去。
大床上,先是有輕微的說話聲。但很快,除了床動的聲音,就什麼都沒有了。
夜晚寂靜,深秋夜涼。
十五才過去沒幾天,窗外的月亮還很圓。
麗正殿還是那個麗正殿,屋外景色也還是那些景色……只是,今日之景,卻格外的好。
雁奴人已經從太極宮那邊回來,此刻人就站在麗正殿門外。這次父親沒把他關在門外,不過雁奴卻識趣的沒有踏足進去。
他想了想,笑了笑後,就默然轉身離開了。
父親不容易,阿母更不容易,今日如此良辰美景,他便不去打攪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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