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手中使著暗勁，想把門再次關上。
「依我看還是關上比較好……」
歲安眼見一隻手快要壓不住了連忙兩隻手扳回。
「真沒事……」
屋內之人的眼睛隨著門晃來晃去。
屋外的人已經無心再去看戲台，大小姐和戲子？這身份相差這麼多到底在做些什麼？！這不比戲台有意思多了！
歲安掃視了一圈，這麼好宣傳的機會可不能失去了！儘管手心已經沁出薄汗，皮笑肉不笑的朝門外大喊。
「東西還不快拿來！」
喬涼雙手捧著包袱快速出現在兩人中間。
此刻門恰巧半開半掩著，增添了些許神秘感。
紅葉的手也有些酸麻，見拗不過歲安，嘆了口氣漸漸鬆手。
歲安趁機一把拉開門，雙手接過包袱遞在紅葉面前，身子往外傾了點大聲道。
「紅葉姐姐，這是你要的十份牙刷和牙粉！真能潔牙！沒有效果您的五十文錢全退！」
下人們其實作為首批試用者大多也都體驗過，歲安還聽取了大家的意見改良了好幾次。
但屋外的那些人就不同了，都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到底是什麼東西？」
「牙刷？牙粉？」
「潔牙？紅葉還要了十份？」
「沒有效果竟還退錢？五十文，也就是五文一份？」
「不貴呀，應該戶戶都能買的起吧……」
歲安在一片嘈雜聲中聽到了希望的聲音，繼續大聲宣傳。
「現在是首批優惠價！五文的活動價只有七日，三日後會在當時大家賣蚌的地方開始售賣，七日後恢復原價十文！具體的使用方法……」
歲安一連串說完優點、使用方法和禁忌的地方，連口氣都沒喘，鬢角已經有汗滴了下來，三日足夠這些人輿論發酵。
屋外的人們已經開始討論起來。
「誒？我記得你去賣過河蚌啊，到時能否引個路？」
「裝什麼，賣蚌的時候我看見過你！」
「老李啊，你要不要？」
「一起？反正沒效果還能退！」
這三日剛好有時間準備和囤貨，屆時工廠也好了，一切都萬事俱備，東風現在也吹了，就等三日後收錢，歲安想到這臉上的笑意怎麼看都有些陰險。
紅葉也算這絲竹坊里鎮場的存在，此刻低下的臉紅彤彤的一片，從袖中拿出準備好的五十文錢接過了包袱。
歲安目的已經達成，不再去管門的事情，拿過錢拉住紅葉的胳膊將她拉到空座坐下。
兩杯茶過後那股尷尬勁就完全消散。
歲安放在桌上的五十文錢也順手推了回去。
「這些東西就當送姐姐的見面禮了。」
目前看來宣傳效果還是很不錯的，就是不知道三日後的工廠門口到底會有多少人來買。
世人皆道戲子身份低微，在見到連戲子在用的東西自己見都沒見過也難免會生些別樣心思。
所以歲安覺得紅葉帶給自己的利益遠不止這幾文銀子，不收錢也是理所應當。
紅葉轉手又推了回來。
「天下哪有白拿之事，不妥，況且是你說的，什麼……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歲安站起身倒茶，盼楠想取代被她眼神制止，做過那麼多她可太懂拿捏顧客心思了，以後要是還有什麼需要宣傳的東西紅葉絕對是不二人選，不趁現在拿捏還等什麼時候。
紅葉連忙站起身捂住了杯子。
「您身為大小姐，實不該……」
歲安眉頭微皺，臉上的笑意倒是沒有減弱半分，反而看起來更加親切。
「嗐！姐姐說的什麼話，人生來就是平等的，我歲安交朋友從不看什麼身份地位，喝了這杯茶咱們就是姐妹了，歲寧，叫姐姐。」
歲寧乖乖的喊了聲：「姐姐。」
紅葉身子微微顫抖，眼神在姐妹倆身上轉了一圈，自從掛上了賤籍，出了絲竹坊向來都是冷眼，如今兩位大小姐喊姐姐眼裡沁了一層水霧，手也漸漸地從杯口移開。
歲安觀察著紅葉的微小舉動，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看來以後的合作還會有很多。
這晚之後長樂鄉大街小巷都在議論牙刷牙粉是何之物，那些免費領取的人也是出了一陣的風頭，一早就有人圍著看是怎麼使用的，效果怎麼樣。
除了這件事還有一件，歲家大小姐與絲竹坊的戲子互稱姐妹之事也成了大家飯後茶餘的笑談。
這件事也免不了傳入了歲宅。
此刻的歲安正跪在祠堂，歲父怒不可遏，拿了根棍子，揮起好幾次也沒落下。
「你……你是什麼身份！可知錯？！」
歲寧抱著歲父的大腿苦苦哀求。
歲母就在一旁抹眼淚。
歲安跪在蒲團上，背挺的筆直。
「人生來平等，我見紅葉小姐談吐並不是平凡之輩！」
歲父眉毛都快豎了起來，一棍子終是揮了下去。
「你是歲宅的大小姐！士農工商，我允你自降兩級做商，不是讓你去跟這種給人取樂的戲子姐妹情深的！知錯了沒！」
歲安身子彎了一瞬又馬上直起來，沉著臉咬著牙回道。
「戲子又怎樣，一沒偷二沒搶，都是掙的乾淨錢，這個朋友我就是要交！」
歲父抬手重重把棍子摔在地上，棍子應聲斷成了兩截，之後生氣的拂袖離去。
歲母連忙撲上來揉著歲安被打的肩膀，眼淚一顆顆落下。
「安兒啊，你傻啊，向你爹低個頭不就好了……」
歲安齜著牙活動肩膀，語氣軟了下來。
「媽媽……連你也覺得我錯了？」
歲母沉默了一會開口。
「你做你想做的便是，你爹那邊我來說，快回去歇著吧，記得讓盼楠給你上藥啊！」
歲寧眼淚汪汪的，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歲安伸手在妹妹頭上摸了摸，站起身頭暈眼花的，這兩日一直在忙工廠的事都沒怎麼好好休息，又趕上這麼一遭。
對著盼楠露出一抹蒼白的笑容。
「東西都怎麼樣了？明日就要開張了，可別出什麼意外。」
盼楠趕忙衝進來扶，眼裡都是不忍。
「按大小姐的吩咐，人都找好了，工錢也都商議過了，這會估計喬涼已經在教了。」
歲安捂著火辣辣的肩膀回了房間。
盼楠小心在腫起的紅痕上抹藥。
清涼的藥膏覆上歲安才稍微舒服了些，然後吩咐盼楠把歲寧早些送回去。
盼楠牽起歲寧的小手帶上房門離開。
歲安趴在床上，嘆了口氣側頭去看肩膀的紅印。
「活爹！下手真狠，演兩下得了唄，嘶……疼疼疼！」
看了眼昏暗的房間，直至睡前還在擔心著今晚加急趕的東西夠不夠明日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