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話又說回來。為什麼這個案件會被定義為華國第一起記錄在案的校園霸凌案件呢?】
【這個時候我們又要重新回到這個案件的本身了。】
【在這裡我們要先看一則採訪。】
「李警官,聽說當時在對幾名受害者做進一步的檢查時,他們的身上有許多傷痕,是嗎?」
視頻中穿著一身警察服裝的警察在聽到這句話以後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是的,在將受害者遺體運回公安局後,當時的法醫對他的身體進行了進一步的解剖。」
「在脫掉他的衣服之後,我們從他的身上的隱秘部位發現了大大小小的傷痕和淤青。」
「至於這個部位到底有多隱秘呢。」警官抬起自己的手指了指腋下,大腿內側等讓人輕易看不見也最讓人忽略的位置。
「也正是因為有這些傷痕和淤青的出現,讓我們的調查範圍直接走偏。」
「我們一直到案件偵破的前的半個月,都沒有把真兇往幾名受害者的好友周洪濤身上想過。」
「在這之前我們還同情過他,覺得他實在可憐。最好的幾個朋友都相繼離世。」李警官說起這句話時,搖了搖頭。
李警官是一名民警,作為警察的敏銳度,他有,但辦理刑事案件的經驗不夠豐富。
他沒有逆向推理思維,因此在確認兇手是幾名受害者最好的朋友、周洪濤時他是不可置信的。
但他到底是從事警察行業的,在最初的不可置信以後,他立馬就從那些採訪片段以及和周洪濤為數不多的相處中發現了違和的地方。
「周洪濤是一個十分冷血的兇手。他在殺害受害者之前,還硬生生地折磨了他們一番。」
「並且根據我們多方調查,在言語上,他對受害者也多有打壓。」
「他給自己塑造了一個爽朗大方的性格,經常利用自己的『直性子』說一些戳人內心的話。」
「並且他反覆強調這一些話語,從性格、從心理去否認受害者。」
「這也是這個案件被認定為『華夏第一霸凌案』的原因。當然了,這個『霸凌』案和別的『霸凌案』還是有區別的。」
「最大的區別就是,在別的『霸凌案』里,受害者大多是遭受到長期的身體和言語霸凌。」
「這個案子,他是長期的言語霸凌,只有在殺害受害者之前,才在身體上霸凌他們。但這更像是泄憤!」
【好了,事情到了這裡,大家肯定就明白了,為什麼老驢會給這個案子取這麼一個名字!但事情並不僅僅是因為這樣!】
【作為曾經被同學在言語上霸凌過的一員。老驢一直都認為,言語上的霸凌和身體上的霸凌一樣惡劣!我們繼續往下看。】
隨著老驢的話音落下,視頻中畫面一變,被採訪者換成了戴著手銬的周洪濤。
面對記者的詢問他殺害自己幾位好友的心路歷程,他的手放在頭頂,低著頭,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放下手抬起頭。
「我是沒有辦法,才動手的。我父母給我的壓力太大了。我媽媽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我的身上。」
「她希望我拿到那個名額為她爭口氣,因為我父親在外面的那個私生子很優秀。」
「據說在一個什麼大賽上得了個全省的大獎……」
「那如果只是想要那個附屬高中的名額,在他們那麼信任你的情況下,你可以讓他們因為種種不大不小的意外,讓他們不參與這個考試就行了。何必要他們性命呢?」採訪記者的問題,也是屏幕前在看視頻的桑時清兄妹的問題。
如果只是想要那個名額,不至於要人性命。更不至於在殺死他們之前折磨他們。
視頻中的周洪濤笑了笑:「你怎麼這麼天真。他們平日的學習成績、態度在那裡擺著,一次兩次考試失利並不能代表什麼, 他們照舊會有名額。」
「因為老師看的並不是整體成績。所以他們只能消失,我只能讓他們消失。」
「那在殺害你的那些朋友前,你為什麼要去折磨他們呢?」
記者的問題讓周洪濤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他怒瞪著年輕的女記者,眼睛瞪得很大很大。
因為太過用力,他的臉和脖子都變得大了起來:「我沒有折磨他們!我們是在做訓練!我們加入了擊劍俱樂部!他們身上有傷是他們技不如人!!」
「你們去問問,哪個學擊劍的,身上沒有點傷?」時至今日,周洪濤還在把當時對受害者的迫害,當成「同好」之間的切磋。
【寶子們,但凡是懂點擊劍項目的,都知道正常的訓練、切磋,是無法讓這兩個部位受傷的吧?】
桑時清看到這裡,將視頻點擊了暫停。
因為葛頌平要帶著他們班那個同學看到于越和周洪濤的地方。
這是一個已經被廢棄掉的體育場。
幾間平房圍著一個鋪滿了煤渣的跑道,跑道中間,是一個籃球場。
但因為沒有什麼人來了,所以在籃球場的水泥地都開裂了。
有的開裂的地方長了野草,因為季節的原因,只剩下一些枯枝還長在原地。
四人環顧一周,很快,他們提步朝著幾間平房中唯一的一間冒煙的走去。
掀開黑色的厚厚的門帘,一個空曠的屋子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屋子的中間鋪著學校上體育課時會經常用到的軍綠色海綿墊。
四周放有陳舊的、發灰的擊劍設備。
在大門的邊上,有一間後面砌起來的牆,剛剛桑時清她們看到的冒煙的爐子,就是從這裡伸出去的。
許是聽到了動靜,一個穿著軍大衣的年輕男人推開小房間的門走出來。
他的頭髮到長到肩膀,披散凌亂,可能是剛剛睡醒,眼角還帶著眼屎。
他張著惺忪的眼睛打量四人一眼,打了個哈欠:「你們有啥事兒?」
桑時庭從兜里掏出他的證件。他這次過來青山縣是為了家庭而來,同樣的,也是為了公務而來。
因為他今年屢立奇功,這次青山縣中學生墜樓案一發生,青山縣的電話就打到了市里,他們不僅需要法醫,還需要有經驗的刑警。
於是桑時庭抽調了兩個組員和他一起來。
他們現在就在學校門口盯著周洪濤呢。
「市刑警隊的,找你調查點事情。」
聽到桑時庭這麼說,穿著軍大衣的不修邊幅的年輕男人縮了縮脖子。
「行,警察同志你問。這裡挺冷的,上屋裡來吧。」年輕男人說到這裡,吸了吸鼻子。
他腳朝後踢了踢,將又合上的門踢開。
一行人走進小屋子。
小屋凌亂不堪,用磚頭和木板壘起來的床上堆放著衣服鞋襪。
一個爐子放在床邊,爐子上面坐著一隻鋁製的茶壺,熱氣從茶壺的嘴巴裊裊升起。
「隨便坐隨便坐。」年輕男人說著這句話,又在自己的屋裡環視一周,從角落裡扯出幾個黑乎乎的塑料凳子。
凳子的面兒上還裂了口子。
凳子擺在並不大的屋子裡,瞬間就讓這間屋子變得滿滿當當。
「姓名,年齡,家庭住址。」
被詢問的青年虛坐在床邊,聽到問話老實回答:「張大龍,十八歲,住在小河村三組。」
桑時庭將這條信息記錄在本子上:「你這裡是個什麼地方,主要是做什麼的。」
「這是個訓練館,主要是讓俱樂部的會員們練習擊劍的。我是這裡的守館的,一個月拿180的工資。」
「不過不包吃,一個月有二十塊錢的伙食補貼。」
說到自己一個月工資兩百塊錢的時候,張大龍明顯有點得意!
現在雖然是九三年,發達地區一個月的工資有的能夠達到四五百,但是在青山縣這樣的小縣城,這個點工資可以傲視群雄了。
而且這個工作還不累,一個月能拿那麼多錢。估摸著這個張大龍一家子在村子走路都是橫著走的。
「這個俱樂部會員多不多?他們一般情況會在什麼時候到這裡訓練?你們老闆在哪裡,營業執照呢?」
張大龍聽到這三個問題,覺得更加坐立難安了:「我們這個俱樂部人不多,總部在市里,回來這裡訓練的會員也就八九個人。」
「老闆在市里呢,從我在這裡上班開始,只見過他一面。營業執照是什麼,我沒見到過啊。」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張大龍的眼神是清澈的。
「你們老闆叫什麼名字?」
「叫趙小鵬。聽說茂恆電器的老闆是他姐夫!」
茂恆電器在市里不太出名,但是在青山縣這個小地方,那名聲可謂是如雷貫耳。
整個縣城的人,誰沒在茂恆電器好買過東西呢?
畢竟這裡賣的東西可全,上到電視電冰箱,下到手電子手錶手電筒。
只要和電有點關係的,都能在茂恆電器找到!
因為茂恆電器有名,因此和它有關的人也能被高看一眼。
張大龍每次回到家都會被人抓著問關於茂恆電器的事情。哪怕他透露出一點點茂恆電器的事情。
他都會得到清一水兒的羨慕。
不得不說,這讓張大龍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桑時庭幾人對視一眼,問到這裡了,那接下來就好問了。
「周洪濤、于越、顧振超、劉志鵬、張平展你認識嗎?」桑時庭說出五個名字,這五個名字都是視頻里,中學生連環墜樓案的受害者。
除了張平展,張平展是從青山山頂掉下去的那個。
張大龍一聽這幾個名字,腰背挺得更直了。
「認識啊咋不認識。周洪濤是我們小東家嘛,我們老闆說了,他開這個俱樂部主要就是讓我們小東家玩兒的。」
「我在這裡上班這些年了,我的工資都是我們小東家發的。你說的這幾個人我都認識。我們小東家會每周都帶他們來這裡練習擊劍。」張大龍說這句話的時候好不羨慕。
他們小東家才十四五歲,就能給他一個十幾歲的成年男人發工資了!
可真會投胎,張大龍決定自己下輩子要更加努力一點。到時候不求像他們小東家家一樣有錢,有他們一半他就滿足了!!
「他沒有一起把他們帶來過這裡嗎?」
「有,但是很少,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是單獨來的。」
桑時庭點頭,把這個情況記錄下去。隨後他又問:「那在訓練結束後,隊員們會不會受傷?」
張大龍詫異地看一眼桑時庭,臉上的表情仿佛在說你在講什麼屁話!
「肯定會有啊。啥訓練不都得受傷?就我們這兒的會員哪次訓練完,他們的大腿內側,咯吱窩內側都是會受傷的。」張大龍沒有接觸過擊劍訓練這種在這個年代算是『高雅』的體育項目.
他對這個體育項目所有的印象都來自這些年裡,觀看周洪濤他們訓練以後得到的「認知」!
張大龍的這幾句話說得理所當然。
卻讓在場的於航皺了皺眉頭,張大龍說這裡開了有兩年了。
于越也會經常和周洪濤來這裡訓練。
但是家裡對這件事情卻一無所知。
並且他讀大學的附近是擊劍俱樂部的。擊劍俱樂部還到他們學校去發過傳單。
他還問過,正規的擊劍運動,是極少讓運動員受傷的!
就算是會讓運動員受傷。在這項活動中,常見的損傷包括腕部扭傷、三角纖維軟骨盤損傷、手指屈指肌腱腱鞘炎等2。這些損傷多與擊劍運動的專項技術過程有關,如腕部的快速屈伸和旋轉活動,以及手指的長期用力握劍。
像是傷在咯吱窩和大腿內側的事情是基本不可能有的。
於航不由得想起自己之前假期回來時看到于越那不自然的走路姿勢,以及手部不自然的活動範圍、
當時他就很看不過眼,還說過他幾回!
於航恨不得回到過去, 打自己一巴掌!
作為一個門外漢,葛頌平不懂擊劍運動,但他覺得這幾句話說得很不對勁。
按照他們學校體育老師的說法,就是任何體育項目,都是要在儘量避免學生受傷中進行下去的!
張大龍的話,顯然是和他的認知相悖、
桑時清兄妹對視一眼,她們終於知道為什麼這起案件會被稱為華夏的第一起和校園霸凌有關的案件了。
視頻里採訪的那名警官說得也不對。
周洪濤的霸凌不只是在言語上,也不止是在受害者臨死前。
他對受害者們的霸凌,是從始至終就有的!!!
只不過他打著的「競技體育」的旗號,把一切醜惡都掩蓋在這張「遮羞布」下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