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這樣行嗎?」李清雪趁著倒酒的功夫附耳低聲道。
陳行眼都不眨一下的看著台上曼妙起舞的身姿,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樣,嘴唇微微動了幾下:「放心吧,清雪,陶大哥都說了,那人已經走了,想必是回去報信了,若少爺我所料不差,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呂家必定來人,來的還會是呂先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
陶牧似是不信:「小公爺為何這麼肯定?」
「喲,看樣子,陶大哥是不信了!」
「不敢!」
「這樣,既然陶大哥不信,不如咱倆賭上一把如何?」陳行笑眯眯道。
「怎麼賭?」陶牧端起酒杯問道。
「就賭一炷香之內,來的人可是呂程,若是一炷香內來的人是呂程,則我贏,反之,若是一炷香內來的人不是呂程亦或是沒人來,就算我輸,如何?」陳行胸有成竹,仿佛吃准了呂家一定會派人前來。
「哦?小公爺當真如此篤定自己能贏?」
「嘿嘿,天機不可泄露!就說賭不賭吧!」
看著陳行高深莫測的模樣,陶牧心中泛起嘀咕。
在大商能人異士不知幾何,只是往往這類人淡泊名利,如閒雲野鶴一般不喜束縛,故而不願入朝為官。
就比如曾經最為出名的空聞道人,此人喜好遊歷紅塵,一身通天徹地的本領,令不少高人都敬佩不已,先帝更是多次親自下榻請其輔佐,奈何均被婉拒!
先帝惋惜道:若大商能得此人,十年必興!
「既然小公爺有如此雅興,陶某自是不會掃了興致,賭了,只是這賭注幾何?」陶牧認真的看了一眼陳行開口道。
若說陳行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他陶牧深信不疑,可若說陳行能掐會算,打死他都不信。
「嗯……讓我想想啊!」陳行抿著嘴,食指不停地敲打著桌面突然開口:「不知如今我在天鷹衛是何職位?」
陶牧淡淡道:「普通天鷹衛而已!」
「懂了,就是馬前卒唄!」
陶牧沒有說話,只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就賭個天鷹衛的官職,陶大哥以為如何?」陳行語不驚人死不休。
「噗」
陶牧嘴裡的那口酒還沒有咽下去,就被他噴了出來。
「咳咳……小……少爺,你說什麼?賭官職?」
「怎麼?不行?」
「刑,這可太刑了!」陶牧冷笑道:「等回去,少爺,你就可以自己進天鷹衛大牢等候發配了!」
「咦,陶大哥,你這話說的,我就不信你們天鷹衛內沒有關係戶!」
陶牧臉色一變,沉聲道:「天鷹衛的眾人都是經過層層考驗與篩選,每個人對女帝可以說是忠心耿耿,即便是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
「打住,打住!」陳行一臉鄙夷地看著陶牧道:「照陶大哥你這麼說,天鷹衛就沒有一個是無用之人咯?」
「那是自然!」陶牧信心十足。
「沒有一個尸位素餐?」陳行笑著問道。
陶牧驀的被陳行問得心裡有些發虛:「應…應是沒有!」
「哦?陶大哥此言當真?」
面對陳行的步步緊逼,陶牧下意識地看向一旁的趙勤道:「這……」
趙勤一臉錯愕:「你看我幹嘛,我又不是天鷹衛的!我不知道!」
陶牧又看向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王勉,後者迎上陶牧的目光,立刻扭頭朝著台上吼道:「跳得不錯,再來一個!」
陶牧再次看向陳行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咬牙道:「自是沒有!」
「哦,那秦若瀾這街溜子怎麼說?」
陳行端起酒杯輕飄飄的來了一句。
「呃……」
陶牧心裡苦不堪言,那是關係戶嗎?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因為她就是女帝,也是天鷹衛的最高統領,可偏偏自己又不能明說!
「怎麼?陶大哥沒話說了?」
「事情不是小公爺想得那樣,多的話陶某也不能說,但秦……秦大人絕對不是尸位素餐的關係戶!」
「行吧,陶大哥不願意說,小弟也就不問了!不過啊,這對賭就沒什麼意思了,錢財、美女小爺我一樣都不缺!」陳行故作意興闌珊的模樣說道。
見狀陶牧心裡打起了小算盤:「女帝如此厚待小公爺,想必也不會在意這天鷹衛小小的官職吧?若是將來女帝真的娶了小公爺,我這也算是順水人情吧?應該不會被怪罪吧?陛下說過的,來到山桑縣一切都聽從小公爺差遣,我這也算奉命辦事吧?」
想到這,陶牧狠了狠心,賭了,賭的不僅是這一官半職,賭的也是自己將來的前程!
「好,小公爺既然想賭,卑職其他不敢說,掌旗還是做得了主的!」
「不知這掌旗是何官職?」
「不知小公爺對我天鷹衛了解多少?」
「嗯,不太清楚,但是應該挺厲害的!」
「不錯!」陶牧自豪道:「我等蒙陛下信任,雖無品無階,但可持劍入宮,可見官不拜!不受朝廷六部制約,只需對陛下一人負責即可!」
陳行越聽眉頭皺得越深,這他媽不就是大明朝的錦衣衛嗎?
陶牧繼續道:「六部不敢管的事,我們天鷹衛來管!六部不敢殺的人,我們天鷹衛來殺!一句話,六部能管的,我們管,六部不能管的,我們更要管,先斬後奏,女帝特許!」
陳行張大著嘴巴指著陶牧結巴道:「敢……敢問陶…陶大哥可認識雨化田,雨公公?」
「嗯?」陶牧一愣,不解道:「小公爺是要找宮裡的人?據我所知,雨這姓氏很少見,至少宮裡我沒見過!若是小公爺……」
「別別別,我就是隨口一問,隨口一問!」
陳行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中感慨:瑪德,老子差點以為碰上老鄉了!
「既然如此,陶大哥咱就賭上一把,就賭天鷹衛掌旗一職!」
「好,不過若是小公爺輸了,又當如何?」陶牧輕笑道。
「陶大哥覺著呢?」陳行雖有百分之九十把握自己不會輸,但既然對賭,賭注自是要公平!
陶牧猶豫道:「若是陶某僥倖贏了,還請小公爺日後莫要再喊秦大人為街溜子如何?」
陳行不可思議道:「就這麼簡單?」
「嗯,就這麼簡單?」
「陶大哥!」陳行神色有些不自然道:「要不,你再加點賭注吧,不然這掌旗我當著不安心!」
談笑間,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就要過去,就在眾人包括陳行自己都以為要輸的時候,一道囂張跋扈的聲音突然自群芳苑響起:「去把你們群芳苑的頭牌叫出來!」
陳行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喜極而泣:你個大怨種,總算來了,你要是不來,老子可就虧到姥姥家了!
就在這時,線香恰巧熄滅……
「李愛卿,話朕也會說,若是單憑說句話就能平息戰亂,還要兵部做什麼?」
李成賢抬頭瞧見秦若瀾俏臉上寫滿不高興三個字,心裡也是發苦,這都什麼事啊,好好的豫州州軍意圖謀反,兵部一不缺你們吃,二不缺你們穿,年年餉銀按時發放,自己這個尚書做的還不如底下的侍郎舒坦,非得給自己找什麼事兒啊!
「陛下息怒,老臣實在是無法確定豫州州軍意圖謀反一事都有何人參與,按理說與之相近的雲州可解燃眉之急,然,老臣也不知這雲州州軍是否也參與其中,若貿然派雲州州軍前去鎮壓,對方趁此機會合兵一處,豈不是正中賊子下懷,令其做大?所以,老臣不敢妄言,還請陛下明鑑!」
「這……」秦若瀾一時陷入兩難的抉擇。
這也不怪秦若瀾,關心則亂嘛,若是謀反,背後之人,勢必要拉幫結派,若單只有豫州一州,無非是肉中刺罷了,雖疼了些,但不至於要命,畢竟孤掌難鳴,成不了大事!
可若不是,引兵去救,最後弄得個弄巧成拙反倒是成全了對方所謀,屆時,得不償失不說,燃起的烽火可就不是一州之地了!
「李愛卿以為此事應當如何?」秦若瀾沉聲道。
「老臣以為,此事應當交由麒麟軍處理?」
「麒麟軍?」秦若瀾冷笑道:「麒麟軍遠在大商北境,若是交由他們,朕還不如一道詔令讓西邊的陳老國公領玄甲軍回來更快些!你當朕是三歲小兒嗎?」
「老臣不敢,陛下誤會了!」李成賢磕頭如搗蒜道:「陛下可能是太過憂心國事故而忘卻了,明日是鎮國公家楚老太君七十大壽,也是楚年行休假回家的日子!」
「楚年行?楚家的獨子?這與他回來有何干係?」
「楚年行於今夜抵達楚府,一同隨行回來的還有三千麒麟軍!」
「三千麒麟軍?」秦若瀾柳眉微蹙,語氣稍顯森冷!
秦若瀾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三千麒麟軍而不是楚老太君過壽。
由此可見,秦若瀾在心裡還是對掌握重兵的大臣很是忌憚!
李成賢一聽就知道秦若瀾誤會了,連忙解釋道:「這三千麒麟軍並非是為護送楚年行而來,實則是順道而為,前些時日不知怎的,有人將乞塔皇室的一名皇子頭顱懸掛在武寧城外,這引得乞塔人憤怒不已,當即派兵攻城,鎮國公領兵迎戰,並與前日將其盡數擊退,繳獲馬匹輜重無數!特才命人押送回京都,順道護送楚年行回家!」
「殺的好!原來如此,鎮國公有心了!我大商有鎮國公此等柱石,何懼外族蠻夷?」秦若瀾聞言柳眉舒展,想起前些日子自己被乞塔人刺殺,如今自己沒事兒,對方反倒是死了個皇子。
這叫什麼?這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一想到這,秦若瀾心情頗好道:「傳詔,鎮國公領兵抗敵有功,加封楚寧氏為一品誥命夫人,另賜玉如意一對,恭賀楚老太君壽辰!賞綢緞百匹,黃金萬兩,賜忠勇之家匾額一副!」
一旁的王承瑞立刻應聲道:「喏!」
「對了,傳楚年行入宮覲見!」
……
鎮國公府內張燈結彩,下人們東奔西走,忙碌個不停,只為明日一早諸多貴客臨門!
「孫兒見過祖母!」
「快起來,過來讓祖母看看!」
堂廳內,慈眉善目的楚老夫人看著堂中跪著的孫兒欣喜萬分。
多少年沒有看到楚年行了,楚老太君不由得垂淚怒罵:「你那混帳爹真不是個東西,將老身孫兒一帶走便是三年,三年啊,一趟家都不讓你回,他怎麼不死外邊呢!」
一旁鎮國公女眷紛紛掩嘴輕笑,楚年行頗為贊同地頻頻點頭。
反觀身邊隨行而來的將領,只得眼觀鼻,鼻觀心,全然一副沒有聽見的樣子。
這也就是楚老太君敢這麼罵鎮國公,換個人你試試?旁邊的將領早就將你活撕了!
自古母親罵兒子天經地義,莫說楚老太君只是罵,就是要砍了鎮國公,他也得乖乖地將頭伸過去,還得擔心刀崩著楚老太君的手!
「祖母,孫兒,可想您了,早就想回來看您了!可是父親不讓我歸家!」楚年行趴在楚老太君的膝蓋上撒嬌道。
「這個夯貨,待他回京,老身非得讓他跪在門外反省不可!」楚老太君氣得又是一陣怒罵。
「哎呀,我的乖孫兒都長這麼高了,就是臉曬黑了些,皮膚也糙了些!你那不是東西的爹怎麼就如此狠心把你扔在軍中歷練!」
「祖母,你不知道,孫兒在武寧城都餓瘦了,你看這臉上都沒肉了!」
「老身怎麼就生出他這麼個……」
楚老太君話未說完,此時一名嬤嬤走了進來俯身一禮,恭敬道:「老夫人,宮裡來人了!」
「深夜為何宮中來人傳信?」楚老太君第一反應便是出了變故,可一想也不對,若是宮中出事,街道自是不會如此安靜。
隨即起身整理好衣裳,眼神深邃而沉靜,流露出嚴肅的表情道:「隨老身一道前去看看!」
「喏!」
隨著楚老太君緩步前往庭院,只見王承瑞手持詔令緩緩打開:「楚老太君,還請接詔!」
楚老太君口中朗聲:「楚榮氏接詔!」
說罷便要跪下,見狀,王承瑞一個箭步上前攙扶起楚老太君道:「陛下說了,楚老太君年事已高,往後啊,站著聽詔便可!」
「老身惶恐,當不起陛下如此厚愛!」楚老太君俯身一禮!
「楚老太君哪裡的話!您若是當不起,整個大商還有誰能當得起,您且安心聽詔便是!」
「如此,老身便厚顏一回,多謝陛下厚愛了!」
「應天順時,受茲明命,大商楚榮氏賢良淑德,教子有方,實為大商女眷之典範,特賜玉如意一對,賞綢緞百匹,黃金萬兩以為賀禮,恭祝楚老太君長命百歲,壽比南山!其子鎮國公楚天寧領兵抗敵有功,於前日擊退外族,繳獲輜重無數,乃大商之柱石,賜忠勇之家匾額一副,准其懸於祠堂,以供楚家後人觀瞻,楚寧氏蘭心蕙質,品行溫婉,加封一品誥命夫人!」
「楚家叩謝陛下厚愛!」
「謝陛下厚愛!」
「楚老太君過壽,老奴也沒什麼準備的,就送上一幅松鶴延年圖,聊表心意!還請楚老太君莫要嫌棄才是!」王承瑞笑呵呵的拱了拱手。
楚老太君聞言心中雖有遲疑,不過面上還是欣喜道:「王公公哪裡的話,王公公所送之物又怎會是凡品,老身這裡謝過王公公贈圖!還請入內堂一敘,吃些茶水點心,再走也不遲!」
王承瑞是誰?歷經兩朝的領宮太監,侍奉先帝的老人,就是女帝也得禮讓三分!
不僅如此,還能獲兩代君王的信任,有此殊榮,整個皇宮之中也找不出第二個王承瑞來!
可也未曾聽聞他給誰家送過禮啊!
楚老太君心思縝密,王承瑞如此,想來定是有其深意!
一時間,楚老太君不免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