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036?索洛維約夫的國書寫作教程
說起來，戈洛夫金伯爵還是基里爾·納雷什金的姑父，他娶了納雷什金家的長女葉卡捷琳娜，因此兩邊有裙帶關係。
把基里爾提前派回來，也是戈洛夫金想要給自己找個台階下，而且準備從伊爾庫茨克出發返回彼得堡。
但他這一次的丟人現眼，即使他自己在奏章當中掩蓋不住的。
索洛維約夫因為要醞釀這份國書，他也就在亞歷山大宮的套間住了下來，這幾天怕是也不能返回彼得堡，而是留在皇村。
至於要怎樣來寫，索洛維約夫也在考慮字體，但這也是用硬筆來寫的，他總是要考慮一番。
這樣的話，倒是要先練練字，畢竟在這邊寫的文書，更多的時候都在使用法語。
在這種時候，他也得想想以什麼名義來寫信，並且腦子裡飛速回憶著跟清朝有關的情報。
最後，他想到的是，嘉慶皇帝這個人愛好打獵，而且清朝的歷代皇帝，往下再看看黃帶子和紅帶子，全都喜歡聽戲。
打獵麼，最後嘉慶也是去木蘭圍場打獵，在那裡猝死的。
但可以送他獵槍和各種打獵的裝備，也贈送獵犬和獵鷹，只要不弄出來死鷹就行。
嘉慶這人雖然是清朝皇帝里比較好說話的，但是他也是對內，而不是對外。
如果有外國「貢使」前來，多少也還是在講究天朝上國的那一套。
索洛維約夫這時也想到，貌似這個「貿易不自由」，只是針對英國，別人家多少還是有些互市方面優待的。
說起來，這種時候就要跟葡萄牙和荷蘭學一學，這兩個國家在東方經常和中國打交道，甚至連送什麼樣的女人給清朝官員都非常了解，更不用說行賄了。
只是可惜啊，和大人已經「乃令和珅自盡」，要不然跟他打交道也挺有意思的，而且他的冤家們，今年差不多也到壽命了，想找老紀和劉羅鍋吹牛都沒機會。
但現在也要寫個國書，並且重新擬定這次「貢使」以及商團的規模，總是需要外交部來幫忙的。
不過，考慮到巴德伯格和恰爾托雷斯基在外交場合上觀念不同，自己曾經是巴德伯格的部下，同時還和恰爾托雷斯基算不上關係和睦，但是跟斯特羅加諾夫伯爵關係友好。
怎麼看，都需要重視巴德伯格的意見。
他在用法語打過草稿以後，先去睡覺，第二天早上還要起來。
在盤算的時候，他就想到了，1810年是個很適合的時間，這會兒嘉慶過五十大壽，但現在也要利用商團到北京去的時機，要等上幾年，黃花菜都涼了，也不利於整體的戰略規劃，畢竟通商很重要，將來和清朝一起給帶英挖坑也很重要。
因此採用的辦法，多少也要理由充分。
俄羅斯的官方文書里，稱呼清朝皇帝為博格達汗，而清朝稱呼俄國為察罕汗，意思是「白人可汗」，兩家都是以過去韃靼和蒙古的那一套辦事，可是卻都不用正式名稱。
但在彼得堡，大家也都知道博格達汗是中國皇帝，在談話當中也早就開始這樣以皇帝稱呼了。
所以，亞歷山大也有些想當然，戈洛夫金的失敗，也讓他開始轉變賽道。
從外交部的報告來看，清朝官方就認為這一次俄國的外交使團，人數太多，同時也不可能在京城裡給他們開闢使館的機會。
甚至，也不讓帶女眷。
巴德伯格在看過索洛維約夫的法文國書以後，也很滿意。
「真可惜，你是軍人，並不是一個外交官，讓你轉過來當五等文官，怕是也委屈了你的本事。以你的能力，至少也是個樞密院議員。」
也就是說，三等文官。
要知道弗拉基米爾·伊里奇的父親，從窮小子大學生畢業的十等文官，一直到當了四等文官，得了勳章，這也要努力個三十年，而且就在有希望成為三等文官之前去世。
「您的誇讚，未免有些過譽。但我也得說明一點，就是給中國皇帝的國書和貢品，也要經過仔細考慮。國書方面，我昨天給陛下也講過，至於以中文書寫的文書，這還需要我來完成，並且由工匠以最高規格來進行裝飾。除此以外，『貢品』這塊，清朝皇帝都是以騎射為本，畢竟他們是從中國的東北部興起的，打獵的時候，總也需要獵犬、獵鷹、獵槍.」
「活物的話，運輸有些困難，而且中國皇帝應該也有這些。倒是獵槍，這可以考慮。你之前進獻的步槍，不就是那樣的麼？」
巴德伯格已經寫下了清單中的「貢品」第一項，兩支後膛裝填的索洛維約夫獵槍。
「至於其他方面，中國皇帝都喜歡戲劇，也喜歡工藝品，雖然他們自稱『富甲四海』，最為富有也一定會出現沒有的奇珍異寶，我們可以贈送珠寶、彩蛋和套娃」
「彩蛋，那是什麼？你要過復活節麼？」
索洛維約夫沒意識到，他說了個不存在的東西。
不過，這倒是個辦法。
「可以到珠寶商那裡去訂做，製作這種珍貴的復活節彩蛋，可以描述我們這邊的故事，也可以是東方故事。」
「看樣子需要你去一趟，跟奧拉寧鮑姆皇家珠寶工廠交涉的話，只有你能夠把事實陳述明白。」
這個活，又是他的，也沒有其他的「專家」。
在俄國，倒是「磚家」很多，戈洛夫金因為一個磕頭問題，導致外交使團失敗，現在就需要其他方法來補救。
「至於精巧之物，中國也都有的，我們倒是可以根據中國戲劇來製作鐘錶，像是孔雀自鳴鐘那樣的。」
波將金的那個孔雀自鳴鐘，如果按照這個設計理念來製作，以珠寶工廠的水平，全力開工也就是半年的時間。
等到戈洛夫金回來，也該把新一批的「貢品」給準備好，塞給商隊「奉獻」給嘉慶皇帝。
而這個自鳴鐘的設計，索洛維約夫也知道清朝皇室人均愛好三國，可以製作成劉備集團這些人，只是造型上。
除了張飛的俄國造型是個扎波羅熱哥薩克以外，能讓人想到他是誰，其他人的造型都一言難盡，也好在他的繪畫技術還行，在勒布倫夫人離開以前，委託她和朱莉這對母女做了一些圖樣，這才讓俄版的三國人物看起來不是那麼離譜。
而其他一些內容，包括俄版的三國畫冊，也一樣可以拿來上貢，總是有些用處的。
現在索洛維約夫安排的也差不多了，巴德伯格看了看這份禮單，比起來之前戈洛夫金使團攜帶的「貢品」，實際上需要的開支還大幅度減少，交給商團運輸也大為方便。
看起來，自己可以在亞歷山大面前好好露臉了，恰爾托雷斯基那一套是完全失敗的。
「可是，我們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處理好，就是要呈上國書。除此以外，還要賄賂沿途的清朝官員，這些人難免會鬧出來什麼問題。」
巴德伯格聽了，無奈的搖搖頭，這個貪污腐敗問題，在俄國也是日常了，那些到地方上當總督的文武官員，多少都會出現這種問題。
至於各種沿路需要的打點，也可以用戈洛夫金使團當中攜帶的那些物資，從給嚮導的牛羊一直到賄賂清朝官員的金銀珠寶，上下都要打點到位。
好在，索洛維約夫沒有改編西遊記的想法，自然也不可能亂編出來這麼高度還原歷史的橋段。
「這樣也就差不多了，可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還是國書，以及過境各地的文書。」
索洛維約夫還留下了一點空白，因為亞歷山大還沒有決定新使團什麼時候出發，也就要等待亞歷山大的想法，來最終完成這封中文國書。
而亞歷山大提到的理由，卻是這樣的。
「我國要立皇儲，可以用這個形式來傳達給中國皇帝。」
說完了，亞歷山大還看看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見這個情況，也是心領神會，雖然他總是比較莽，可是粗中有細，也知道皇兄想的到底是啥。
而且，從現在的繼承順位來看，康斯坦丁確實也是皇太弟，他的身份按照繼承法和詔書法都是無可置疑的。
「皇兄，伱也要想一想，你總是可能有兒子的。」
「這不要緊，如果將來我有兒子卻不爭氣，或者孩子太年幼，還需要你。」
現在，康斯坦丁還沒有明確放棄繼承的打算，不過他們兄弟幾個，誰都知道當皇帝是苦差事。
因此也就有了個怪現象，就是保羅的四個兒子，別管是在位置上的，還是三個順位繼承人，互相之間排除宮廷禮儀，還是頗為謙讓的。
這樣在各國的君主家庭當中，也是頗為罕見的。
「那好吧，只是皇兄一定要嚴格按照傳位詔書和繼承法來決定。」
他們兄弟之間，說一些「禁忌」話題互相也不影響。
康斯坦丁也不知道蘭陵王高長恭的倒霉事跡，這種內容目前也沒有流傳過來，也是索洛維約夫搜集的資料總是差一些。
「這樣，索洛維約夫，你就這樣來寫國書好了。」
「陛下，是以確定繼承人的流程麼？」
「就是這樣，我希望你能夠完成這封國書，而且要把譯文準備好，中國字也要寫的好看。」
亞歷山大是知道，索洛維約夫寫字還不錯，字母的連寫也非常優美，讓他來執筆再合適不過了。
而且，也要趁著這段時間，總參謀部剛忙完西線和多瑙河的作戰計劃，要趁著他有時間的時候好好利用起來。
說起來，這也不愧是瑪利亞的大哥，他們兄弟姐妹九個，也就亞歷山德拉和埃琳娜不怎麼折騰人。
索洛維約夫回去還要慢慢的寫出來，但以館閣體書寫，小楷多少在字跡上也有些區別。
好在他用的是硬筆，不是毛筆這類的軟筆。
因此，寫出來的字體，多少還是有些稜角的。
要是較真，怕還算是「刀筆」.
但索洛維約夫寫下來以後，除了國書的正文，還有後續內容要進行解釋，並且重申兩國之間的關係一向友好，「自尼布楚以來，一百二十年不聞兵戈」，甚至在內容當中，還要提到「秦晉之好」。
只是不知道，最後嘉慶會怎麼來理解他這套說辭。
但清朝對蒙古王公的聯姻，也總要比摳摳搜搜的明朝強多了，不和親並不能建立友好的血緣關係，關鍵時刻還是三娘子比較頂用。
所以清朝吸取教訓，有不少蒙古王公都跟清朝宗室聯姻，甚至直接是公主啊，格格啊，下嫁到各部去。
但嘉慶要是理解上去了，怕也是會有不少啼笑皆非的故事。
亞歷山大看了以後，雖然不懂，但是大為震撼，畢竟索洛維約夫翻譯了一部分《東周列國志》的內容，這個節選甚至就在路易莎那裡能夠看到。
沒辦法，老婆太喜歡學習了，這樣好學的皇后確實也不多見。
就是這樣，亞歷山大一樣也沒有懷疑到索洛維約夫頭上，因為他翻譯的那些文稿，多多少少都會在宮廷里流傳。
路易莎總是愛看歷史故事，出現在皇后的宮殿當中，除此以外還有正在給尼古拉和米哈伊爾製作的課本，裡面也有《左傳》的內容。
亞歷山大自己也想要學習，不過以他這種沒耐心的特徵，確實也沒有什麼辦法來深入學習。
而且俄國的朝廷，目前最大的威脅，還是西面的法國。
對清朝的外交，戈洛夫金既然失敗了，也就要換一種做法。
嘉慶那邊會死扣字眼的問題，在亞歷山大這裡反而不是事，他甚至默許索洛維約夫這種把姿態放低的外交公文，要把事情辦成了，也要比被拒之門外重要的多。
說起來，亞歷山大雖然好大喜功，不過也是比較實用主義的。
而且他也答應下來，如果這一次能夠成功，會發勳章的。
這樣看來，倒是也有趣，俄國的勳章發放，看樣子還是一脈相承的，從女皇完善這一套勳章制度就開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