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從入帳嗅到的酒香,便知這酒絕非凡品,當真能稱得上酒中極品,段難情從未聽曉北夏還有如此精湛的釀酒術以及這高深的釀酒人,想必是皇家御用吧。
「極品。」段難情誠言,原以為她會請自己品嘗一番,沒想到她卻道:「去吧。」
段難情一頓,「那,微臣告退。」走之前還看了一眼那壇酒,見她沒說什麼,段難情也就放那兒了。
待帳中無其他人後,雲承突然冒出來了,圍著那個酒罈子興奮了半天,「尊殿可否將這壇賞給小妖?」
夏涼安睨了他一眼,沒說話,雲承便當他默認了,「謝尊殿。」
於是手中變幻出一隻......黑碗,然後抱起那壇酒倒了滿滿一碗,捧起來幹了,「哇,爽啊!」
「雖不及尊殿手中離殤,但也好過沒有啊。」雲承滿足的又幹了一碗。
「尊殿啊,不是小妖多嘴,您這一路啊,上有天兵天將盯著,下有暗殺刺殺追著,若是普通女子,嚇也被嚇死了,這入了宮啊,那宮裡的女子簡直堪比老虎,早晚得被啃沒了。」雲承一喝酒話就多,打了個酒嗝繼續。
「紅塵不好入,尤其還是這凡間的紅塵,喜怒哀樂,悲歡離合乃人生常態,小妖曾在幼時遇難,幸得一女子相救,待我修成人形,回去尋她時,才知,人生數十載於妖而言,不過短短數日,只是幾十日未見,便再也尋不到了,即便過輪迴,往復生,也不再是那時那日的那個人了。」
夏涼安聽他言盡,便見那壇酒也盡了,方才還滔滔不絕的人此刻正醉倒在几案上,手中還抱著那個空酒罈,「尊殿啊,今生雲,雲承嗝......能在凡間隨侍尊殿,真,真的是三生有幸,嗝!雲承自幼便常聽那些上了年紀的妖祖們說尊殿的事......」
夏涼安一拂袖袍,一隻純白的小狐狸安安靜靜的趴在几案上,身邊歪著個空酒罈,睡的一起一伏的,估計沒個四五日是醒不過來了。
段難情臥在主帳床榻之上,正打算睡去,卻恍惚看到帳簾處一個模糊的身影在走動,段難情猛地從榻上坐起,便見那人影朝自己走來,一身白衫,段難情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夏涼安,估計是今晚她也襲了一身白衫的緣故吧。
此時,段難情卻始終看不清她的樣子,遂試探喚了一聲:「殿下?」
那身影卻無應答,但還在繼續向自己靠近,終於來到面前,段難情看清了那張臉,瞬間驚訝的張開了嘴巴,這,這女子樣貌,竟與自己時常夢到的女子如此相像,一樣清冷俊美的臉龐,額心一樣綻放到妖冶的花朵,只是這雙眼睛不一樣,夢中女子一雙紅眸睨天下,而她則是一雙墨眸深幽潭,深邃的仿佛要將世間萬物都收入她的眼中。
眼見面前的女子就要貼上來,段難情神情大變,凌厲的目光望向她,沉道:「你究竟是誰?」
下一瞬,段難情震驚的眼睛猛地睜大,瞳孔迅速收縮,心跳仿佛也停了一下,僵硬的低頭看向臥於自己懷中的女子,臉上寫滿難以置信,她的手柔弱無骨般拂上自己的臉,似疼惜似眷戀,又仿佛摻雜著無盡的悔恨與無奈,雖然她那張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但是那雙眼睛裡卻蘊含著數不盡的東西,段難情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莫名的悲傷起來。
段難情情不自禁的伸手想摸一摸她的臉,行至一半便被自己的理智制止住了,他知道從自己出生以來就未曾遇到過這樣一位女子,更不曉得情愛為何物,此時懷中的女子更不可隨心所欲,還是儘早送她離開的好。
「姑娘你......」唇上冰涼的觸感,令他戛然而止,手上的力道也在瞬間收緊,段難情怔住了。
可他懷裡的女子卻沒有停下來,柔軟馨香的身子貼他更近,仿佛是不滿足於淺嘗輒止,大膽的探出舌頭在他性感的薄唇上舔了一下,並試探著往裡探入,段難情卻因著她方才那一舔,渾身一顫,意識立馬被拉了回來,用力推開了她。
「呼!」段難情瞬間就醒了,一掀錦被迅速從床上坐了起來,胸口劇烈起伏,手拂額頭,捏著兩鬢舒緩情緒。
額頭的汗水都冒出來了,情緒起伏波動較大,心跳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段難情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過了好久才慢慢平靜下來,卻依舊捏著雙鬢深思了一下,這個夢簡直太離奇荒謬了,那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何如此這般的糾纏於自己?
段難情披衣到書案旁想倒杯水喝,目光掃過帳簾時卻發現天都要亮了,於是當下決定去外面清醒清醒,因為若再躺回去,自己肯定是歇不下的,還不如去外面吹吹晨風。
「呯呯、乓乓!」
「啊!」
「呃——」
剛出營帳,段難情便聽到不遠處的林子裡傳來一片聲音,貌似是打鬥聲。
正巧此刻巡邏的侍衛巡到此,齊喊:「見過侯爺。」
段難情一點頭,詢問巡邏的侍衛,「你們沒有聽到林子裡的打鬥聲嗎?」
被問的侍衛一臉懵,「侯......侯爺,林中並無任何異常啊。」
另一人補道:「卑職等剛從那方過來,並無異常啊。」
段難情詫異了,眼底一沉,擺了擺手,讓他們繼續巡邏去了,而他自己則去了林子。
「還真如齊將軍所言,最近侯爺有些反常啊。」
「是啊,一開始我還不信,現在信了。」
「走了,走了,去巡最後一趟崗了。」
段難情入了林子後並未走很遠,因為有層東西擋住了他的去路,是層泛著紅色光芒呈現透明狀態的東西,可以透過這層東西看到裡面的景物,但是卻過不去,在這有些菸灰色的清晨中格外顯眼,這層東西範圍很大,幾乎覆蓋了整片林子,段難情順著它走了好久,都沒找到突破口。
於是伸手想要觸碰一下這個類似於罩子的東西,手還未碰到便感到一股炙熱,段難情覺得若是手掌貼上去估計會被燒焦,而且他還看到就在自己手掌要貼上去的時候,罩子周圍明顯有什麼東西在波動,此時,透明罩子中再次傳來打鬥聲......
「嘭——」像是什麼東西炸開了。
「啊!」
「哧——啦!」
段難情立馬向裡面望去,一開始什麼也沒有,只有聲音傳來,不知是什麼人在此打鬥,還用這種東西來圈住戰場,是怕誤傷其他人嗎?
緊接著就在段難情思考什麼人在此打鬥時,他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一襲白衣的那名女子,段難情忽然又想起來剛才的那個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夢中的那名女子,若是她,這次定要問清楚她是誰。
但是還未等段難情細想,便見那名女子將一群黑衣人引了過來,黑衣人數量龐大,段難情忽然有些為那女子擔心,不知她一介女子為何會遭來此等殺身之禍。
誰知那女子卻突然站住了,段難情正疑惑她這一舉動時,卻見她面前懸了一把劍,一把赤紅色的劍,劍周身紅氣縈繞,立馬又讓段難情想到了遇見夏涼安的第二天,也是黎明破曉前,遠方天空飄著的那個人影,手中握得正是一把赤紅色的劍,段難情大驚,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位一襲白衣女子的背影。
只見她掌心一抬,赤劍升空,而她也慢慢升向高空,雙手在胸前做了一個手勢,隨後雙臂一展,更讓段難情吃驚的來了,那柄赤紅色的劍齊刷刷的展開成千上萬支,如箭雨一般射向那群黑衣人,黑衣人中劍便倒地,但是卻不流一滴血,成片成片的黑衣人如刀割的竹筍一般倒下,很快便全倒下了,而那柄赤紅色的劍也隨之消失不見。
段難情驚訝的看著這一幕,腦袋有一瞬的懵,正在段難情思考要怎麼處理這些屍體時,便見她依舊懸在空中伸出了一隻玉手,段難情再次震驚的不是她那隻玉手有多好看,而是她那隻玉手的指尖上正跳動著一簇......火苗!
她到底是什麼人,她到底是什麼人?!!!段難情心底都快歇斯底里了,還是說,她根本就不是人?
段難情都被自己這一想法嚇到了,若她不是人,那她是什麼?
段難情就這樣怔怔的看著她將指尖那簇火苗拋下,火苗瞬間吞噬了那些屍體,一塵一埃都不曾留下,待大火消失,段難情才發現,大火僅僅是焚燒了屍體,林中的一草一木都完好無損,這時段難情才見她慢慢落於地上。
段難情甚至都能想像到她轉過身來的那一張面孔,一定是在自己夢中出現不下百次的那張昳麗清冷的容顏。
果不其然,在她轉身的那一瞬,段難情看到了那雙再熟悉不過的紅色眼瞳,以及那朵盛放於她額心的紅到妖冶的花束,然後是一隻玉手從自己眼前由上而下划過,再然後,再然後便是......
花易折右手拂袖一收,左手順勢扶住了他即將倒下去的身子,右手再一揮,身後的結界消失,而她扶著段難情也原地消失了,再次出現時便是在段難情的主帳中,將他扶到榻上,蓋好錦被,自己便消失了。
待到段難情再次醒來時,初陽已經光芒萬丈,隨侍的小廝來喚他用早膳,小廝看他一頓揉脖頸,便關切的詢問了一嘴,「侯爺昨夜可是未歇好?」
段難情回憶了一下,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夢中一白衣女子在與自己......但是後來好像自己將她推開了,然後自己......後面的想不起來了,段難情轉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貌似自己是又睡了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