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即便這魔界臣守不住你,萬千世界臣也能守——
夏涼安雙眼微閉,再次睜眼,一雙紅色的眸子驚現在這漆黑的夜色中,額心舍子花開正放......
但是可惜此時的段難情被崖底強大的氣流沖的睜不開眼睛,況且他還將一隻手緊緊地護在了夏涼安的頭部,根本就看不到懷中女子的任何變化。
夏涼安掌心運起一股靈力,向懸崖下方施去,從而減緩了下降的速度,但是又控制住不能讓段難情察覺到,好在懸崖下面不是湍流的河水,也不是嶙峋的怪石,而是又一片茂密的樹林,且非常茂密,兩人掉在上面的枝幹上大大的緩衝了一下,才落在地上,夏涼安隱去了額心的舍子,眼睛也變了回來。
段難情背先著地,夏涼安結實的摔在他懷裡,可能是壓到他傷口了,段難情喉嚨里發出一聲悶哼。
夏涼安立馬從他懷裡起來,蹲在他身旁,伸手便要去查看他的傷口,但是卻被他用手擋住了。
「臣無礙,殿下莫憂。」段難情捂著傷口,從地上爬起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從這麼高的懸崖上掉下來,都沒被摔死,看來是老天爺都不想我們死,我們便更不能死。」段難情找了個舒適的地兒坐了下來,背靠著粗壯的樹幹,肩上的傷痛到麻木,段難情覺得半個肩膀都像不在了似的,再加上夜晚涼風習習,有可能一夜便會發炎潰爛,到時這條手臂恐怕是真廢了。
段難情正眯著眼舒緩疼痛,突然感覺身邊有人蹲了下來,不用看也知道是誰,除了她沒別人,但是她竟然上手扒自己衣服。
「艾——殿下!」段難情立馬睜開眼,護住自己的衣衫,「使不得,使不得!」
從她手中拽回自己的衣衫,段難情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也知道和平常無樣,於是起身去撿了一些干樹枝樹葉,燃了個火堆,暖和許多,也亮了許多。
夏涼安與他面對面坐著,眼神老是往他傷口上瞟,冰藍色的外袍被染透了,傷口仿佛還在流血。
「殿下無須介懷,這本就是臣該做的。」段難情拿樹枝撥了一下火堆,又添了一些新柴,「再說這點小傷,臣都習慣了,養養便好了。」說完段難情難得的給她一個微笑。
但是夏涼安根本不在乎他說的話,還是走到了他面前,坐下直接上手扒衣服,段難情第一次被一個女人整無奈了,這可是未來大商的皇后娘娘,怎可輕易看別的男子的軀體,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但是他自己又不能這樣直白的說,就好像自己被玷污了似的,於是只好抗拒的委婉說道:「殿下無需如此,稍後臣會自行處理的,殿下只管歇著便是。」段難情說著便要向一旁撤。
然夏涼安清冷的兩個字傳來,「勿動!」
雖沒有威懾力,但是段難情卻真的不動了,任由她將自己一邊的衣袖扒了下來,傷口果然還在出血。
夏涼安看著那流血的傷口,思考著要不要用靈力為他療傷,卻突然有隻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頭頂輕柔的聲音再次傳來,「害怕了吧,別看了,一會臣自己來就好了。」
夏涼安的睫毛輕顫了顫,掃過他溫熱的掌心。
害怕了,就不要看,全都交給我好了——
夏涼安此時和那時都是同一個想法,怕?本尊殺過的人,比你見過的人都多!豈會怕?
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只能先包紮,再做其他打算,若實在找不到草藥,也只能如此了。
夏涼安拿手扒拉下來那隻大爪子,然後將自己的裙擺撕下來一塊用來包紮傷口,暗地裡在他身後用靈力幫他止血,段難情只感覺一陣涼爽,以為是她用嘴吹的,想到這,段難情身子一顫。
「疼?」夏涼安抬頭看他一眼。
「殿下不用吹氣,臣又不是小孩子,這點疼不算什麼。」
夏涼安不再言語,默默收了靈力,然後幫他把傷口包好,才收手。
「多謝殿下。」段難情沖她感激一笑,意料之外她竟是位這樣的公主。
倆人又坐成了面對面的樣子,無言了好一陣,火堆都要熄滅了,段難情只好又去拾了些柴火來,再次把火堆燃起來,抬頭看看那小的可憐的月亮,已上樹梢,看來已是深夜了,便對夏涼安道:「殿下歇息會吧,今晚臣為您守夜。」
夏涼安用露出來的一雙眼睛看著他,不說話。
段難情被她看的有些發愣,扯了扯嘴角,「殿下為何這般看著臣,可是身體有何不適?」
夏涼安搖了搖頭,「侯爺歇著吧。」
意思就是她要來守夜了,這段難情肯定不干啊,哪有主子給臣子守夜的,簡直是荒唐!
「殿下莫要胡鬧,快些歇下!」段難情口氣都加重了。
夏涼安再抬頭看他。
段難情繼續「殿下莫要再說些......」忽然眼前有隻手划過,段難情便覺得自己的眼皮猶如千斤重,抬都抬不起來......
夏涼安眨眼間便來到他身旁,接住了他傾斜下來的身子,然後掌下席捲了一堆干樹葉墊在了他身子下面,讓他躺的舒服些。
夏涼安起身看著躺在地上的這個人,只手輕輕一轉,掌中紅色靈力波動,輸在他的傷口上,很快便結束了,只需讓傷口稍微癒合一下便可,否則很難向他解釋,一夜之間傷口全部癒合,任何一個凡人都無法接受詭異之事。
做完這些,夏涼安便也找了個樹幹靠著歇下了。
翌日,段難情迷迷糊糊的被林子裡的鳥叫聲吵醒了,慢慢坐起來,動了動僵掉的脖子,初晨的日光照的有些睜不開眼,段難情適應了好久才將眼睛睜開,隨即看到了身下墊著的干樹葉,才想起來還有位公主和自己一起呢。
於是目光四下尋找起來,「殿下,殿下?殿......」
段難情看到靠著樹幹睡的正香的人,立馬閉了口,於是起身走到她身邊都沒將她吵醒,看來昨晚是真的累到了。
後來又一想,不對,自己昨晚是怎麼睡著的啊?自己不是應該為殿下守夜嗎?真是糊塗糊塗。
「啪」一聲拍自己腦門上,怕吵醒了睡覺的人又輕輕嘆了兩息,看她雙手抱著膀子,段難情將自己染血的外衫脫下蓋在了他身上,先將就一下吧。
忽然看到自己的傷口,又想起昨夜她為自己包紮傷口吹氣的事,無奈笑了笑,起身去尋找吃的去了。
他這邊剛離開,那邊夏涼安便睜了眼,但是卻沒動,依舊保持著睡覺的樣子,聽他腳步漸行漸遠的聲音。
很快段難情便回來了,懷裡兜了一包果子,紅的沒幾個,基本都是綠的,偶爾見個黃色的,但是最顯眼的是另一隻手裡竟然拿了一把劍,此時夏涼安也醒了,靠著樹幹看他一步步向自己走來,一如當年的那個白衣少年,手執丈劍,面帶微笑的向自己走來,輕喚一聲:殿下——
「殿下,真沒想到臣的佩劍竟然也掉了下來,臣還以為要重鑄一把了呢。」段難情明顯心情不錯,在她對面席地而坐,將一兜的果子散在地上,將那把劍鄭重的放在身側。
夏涼安沒有看他,而是將目光投向了躺在他身旁的那把劍,劍身修長,兩頭略寬,中間部分稍細些,若仔細看,劍身中間部分密密麻麻刻了一些東西,是一些奇怪的圖案,估計是當時鑄劍的人原本也未打算讓別人知曉刻的是什麼。
夏涼安一直盯著那柄劍,突然開口問道:「它喚何名?」
「他?」段難情疑惑一問,看她一直盯著自己的佩劍,「劍?」
夏涼安這才看著他,點了點頭。
呃......段難情頓住了,手中擦果子的動作也停下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這個問題,雖說自古也有不少將才愛給自己的佩劍賜名,但是可惜自己這一把還未曾擁有過賜名。
段難情一抿嘴道:「臣還未與它賜名,若......殿下不棄,可否為它賜一名諱?」
夏涼安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道:「步涅。」
步,萬丈紅塵,粉身碎骨,涅槃重生,初心不悔——
看,我已將此誓言刻於劍身,此生紅塵萬丈勢必拉你入圍——
「步涅,步涅,這個名字,甚好。」段難情笑著琢磨兩聲,「步,萬丈紅塵,粉身碎骨,涅槃重生,初心不悔。」
夏涼安聽他說完那句話,瞳仁猛地一縮。
「步涅,甚好甚好。」段難情還特地拜了她一下,「多謝殿下賜名。」
夏涼安沉下了眼,看著一地紅紅綠綠的果子,就聽到他在那兒叨叨,「臣聽說啊,這把劍的上一任主人,好像就是為殉情而死的,還真是應了那句,步萬丈紅塵,粉身碎骨啊,只是不知他有沒有涅槃重生,若真重生了,不知有沒有後悔當初做下的決定......」
「若是侯爺如此,可有悔?」
「殿下,給。」段難情遞給她一個擦乾淨的紅色果子,「這個臣嘗過,不酸。」
夏涼安接過果子看他一眼,伸手摘了面紗,段難情見怪不怪。
「臣自懂事以來,便不曉紅塵,不曉情,更不曉得如何做那種決定,自然便沒有身死重生這一說,何來的悔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