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她咬過的糕點,喝她飲過的酒水,睡她睡過的床榻,只要她能立馬出現在自己面前,讓自己做什麼都可。
段難情頹然的坐在床邊,低頭看著自己的腳邊,思考著她究竟會去哪裡,卻發現在自己兩腳之間的羊絨毯上一滴格格不入的深褐色,竟讓他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拿手指抹了一下,還未完全乾透,一道紅,染上了自己手指,一聞,臉色瞬間大變,心也猛地一沉,真的出事了。
這是血,出現在自己和她的房間裡,自己全身無恙,那便是她的了,她受傷了,而且現在還不見了,會不會是......
段難情越想越後怕,憶起方才城門口那幫人的議論,抓了個替死鬼,抓了個,抓......
若是從這兒抓的,那為什麼自己一點都不知道呢?
不管了,一點線索也是線索,即使被抓也不可能立即被處決,所以段難情決定夜探一次衙門大牢,看看誰那麼大本事,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把人抓走。
熱鍋上的螞蟻都不能形容此時段難情的心情,一整天就坐在一樓大廳最中間的位子,不吃也不喝,臉上的表情能冰凍三尺,全身散發著低氣壓,讓人一眼就退避三舍,導致以往熱熱鬧鬧的客棧,如今冷冷清清,沒一個顧客敢光顧。
店家更是可憐,看著這位大瘟神,說也不敢說,罵也不敢罵,甚至他一個眼神都能讓自己凍死,還是默默地算自己今天的損失吧,店家欲哭無淚啊,這就是被老婆拋棄的男人啊。
段難情焦急的終於等到了天黑,店家早早就打了烊,距離三尺,心酸的對那位瘟神說道:「客官,天色不早了,您還是早些歇著去吧,興許貴夫人已經原諒你了呢......」
段難情向他遞過來一個眼神,嚇得店家渾身一哆嗦,「我我我多嘴,您自便。」說完一溜煙跑了。
段難情熬到了丑時,才開始動身,換上夜行衣,當看到佩劍的時候,又想起來殿下為它賜名的時候,心中又是一陣煩躁,握緊步涅飛身躍了出去。
衙門離他住的客棧不遠,所以在上空幾個連跳便到了,身為侯爺對刑獄大牢甚是了解,所以輕車熟路便找到了衙門大牢,段難情抬手打暈了一個,另一個剛要大喊,便被人從身後掐住了脖子,隨即聽到一聲威脅,「不想死,就老實點!」
「嗯嗯嗯。」守衛怕死的很,點頭如搗蒜。
「我問你,昨晚被抓的犯人關在何處?」
「......」
「我問你話呢!」段難情手上一用勁,嚇得守衛雙手都舉起來了。
「好,好漢饒命,昨夜未抓犯人吶。」
「嗯?未抓犯人?」段難情納悶了,「那城門口告示如何解釋?」
「那,那,小人不知啊。」守衛無奈道。
段難情再一用力,「說是不說!」
「饒饒饒命,說說說,小的說,小的什麼都說。」守衛嚇得雙腿打顫。
「快說!」
「那告示它,它,它是假的!」
「?」段難情只需手上用力,便聽他道。
「是老爺在余守正身死當晚,做夢夢到了陰曹地府的黑白無常倆差爺,差爺告訴他,余守正作惡多端,為禍人間,陽壽已盡,判官大人判他去地府領煉獄勾火之刑,若他再繼續追查兇手,便一併去地府領刑,故此翌日清早,大人便擬了這告示,慌稱抓到了犯人。」
段難情聽的滿心疑惑,世間哪有此等荒唐之事,「一派胡言!」
「千真萬確,千真萬確,萬不敢欺瞞好漢!好漢若不信可親自去查驗。」
「如何查驗?」難道要自己去問黑白無常嗎?
「陰曹地府的刑印被烙在了老爺掌心,說是日後下了地府刑印未消便要受地獄之刑。」
段難情狐疑看他一眼,「如此秘事,你如何得知?」
守衛嘿嘿一笑,「不瞞好漢,小的有一遠房表妹,做老爺通房,當晚正是......」
段難情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便及時打斷了他,「若你所說有半句假話,我......」
「不敢不敢,句句屬實!」
「嘭!」
「呃!」
守衛暈倒在地上。
段難情思考了一下,便往衙門後院廂房飛去。
分出東廂房,西廂房,然後便能找到衙門老爺住的房間,段難情悄悄從窗戶躍了進去,慶幸今夜還未到不能視物的地步,便見到搭在一旁衣架上的縣令官服,找對了。
段難情步入內室,便見一地凌亂的衣物,嗅到房中殘留的絲絲淫靡氣息,床榻上一具裸露的胖男人正摟著一名衣不遮體的女子酣睡,此情景,段難情簡直不忍直視,但依舊冷著一張臉來到倆人面前,取出一方絲帕,翻出男子的手掌查看,沒有!
段難情腦中立馬出現「上當」二字,但隨即想到查看另一隻手,但他另只手被這女子壓在了身下,該如何是好?
段難情想到將兩人打暈,但是這後果怕是會更糟糕,於是將手中的方巾在胖縣令的鼻子上抖了抖。
「阿嚏!」胖縣令翻了個身,推開了壓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女子順勢滾落一旁,胸前衣襟大開,極不雅,段難情立馬避開了眼,他此時覺得任何一個女子都比不上殿下,即使她容貌不佳,也依舊清冷高貴。
誰知這胖縣令一翻身,兩隻手掌都朝上,另一隻掌心果然一個發黑的烙印,標著一個段難情不認識的圖案,段難情默默在心中記下,回到客棧便在白絹上將那圖案摹了下來,收好,準備回到王都找太傅問問。
如此一來,段難情心裡的石頭也落了地,但隨即又懸了起來,若殿下不在縣衙,那會去哪兒啊?
這下好了,唯一的線索斷了,段難情人生第一次茫然了。
她走的一點痕跡都沒有,看來是真不想讓自己找到她了,段難情此時好想來壇半杯醉,讓自己醉過去得了,便不會如此難受了。
段難情大半夜的一絲困意也無,來到空蕩蕩的大廳,搬了一壇櫃檯里的酒,獨自坐在大廳暢飲,一晚上喝光了三四壇,直接趴在桌案上醉的不省人事。
翌日,店家出來開業,便被眼前的情景嚇傻了,還以為昨晚遭了賊呢,湊近一看原來是夫人失蹤的那位,這是找不著夫人,在這兒喝了一宿的酒,消了一夜的愁?
看給這大廳整的酒氣熏天的,店家極不耐煩的招呼幾個夥計將他抬回了房,又清掃乾淨後才開的門,不然這一開門,一股酒氣,還以為這店改酒館了呢。
段難情這一覺睡到了翌日的下午,頭疼的都要裂開了,眼還沒睜開,便聞到一股濃濃的酒氣沖的腦門疼,段難情悶哼一聲,起身坐了起來,下午的餘暉透過窗口正好照進來,照的他眼睛都睜不開,還疼。
脖子轉了幾轉,段難情才舒坦些,渾渾噩噩的睜開眼,意料之中被抬進了房中,但是房中依舊只有自己,她,還是沒有回來。
段難情隨即放空身子往床榻上一躺,兩隻眼無神的盯著房頂,「殿下,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肯回來啊......」
就在此時,一陣敲門聲傳來,「叩叩叩......」
段難情第一時間便覺得是她回來了,欣喜之情溢於言表,於是立馬起身便要去開門,由於起的太猛,腦中一陣眩暈,揉著額頭才站起來,大步來到門口,伸手一拉房門,喜道:「潔兒......」
「客官您可醒了。」夥計一臉擔心的看著他。
段難情欣喜的臉立馬垮了下來,冷道:「何事?」
夥計將一食盤往他面前一舉,「您都兩天一宿未進食了,掌柜的讓來給您送些吃的,順便讓您喝碗醒酒湯,醒醒酒。」
段難情垂下眼睛看一眼食盤裡的東西,復抬眼看他,「還有酒嗎?拿些過來。」
「不可不可,您飲的夠多的了,萬萬不能再飲了,再飲便該出人命了。」夥計將食盤往他懷裡一放,便不多做解釋,直接轉身走人。
段難情單手便將食盤端進了房中,放到了倆人曾經一起用膳的几案上,更是沒有半點食慾,甚至連那碗醒酒湯都不願意看,至少頭疼還能使人分分心。
「哎——」段難情從小到大從沒因為一個女人如此頹然過,僅一次便叫他體會的徹徹底底。
此時盯著這張几案,腦海中還能清晰的浮現出當時倆人的對話。
「哎!」段難情再次嘆息,只手撐著腦袋,無奈的閉眼搖頭,突然趴在了几案上,把頭埋在了手臂當中,悶悶的道一句,「殿下,臣當真悔了,你能否原諒臣,回來,回到臣身邊,回到東辰身邊......」
又是一天不吃不喝,段難情不光頹廢至極,也邋遢到了極致,發不束,衣不換,須不刮,然後是臉不洗,牙不淨,澡也不浴,就將自己放空了躺在她曾經睡過的床榻上,眼睛直瞅著房頂,不吵不鬧,不歇不眠。
又兩天過去了,段難情眼底的烏青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身形明顯的消瘦下去,下巴的青胡茬也生出老長,店家來看過幾次,每次都是搖頭嘆息的出去,「年輕人啊還是太年輕,沒經歷過情愛的折磨,照這樣下去馬上馬玩完。」
「掌柜的有何經驗快教教他,這樣一男人沒了怪可惜的。」一名跟過來的夥計看著床上如死屍般的人,甚是可惜。
店家一聽竟然跳腳了,扭著他的耳朵把他往門外扯,「我能有啥經驗,他自己過不去這檻兒,咋說都無用,要是我啊,趁年輕抓緊再娶一個了。」
到深夜,段難情終於忍不住睡了過去,渾渾噩噩不知道睡了幾天幾夜,就連他自己都感覺睡了好久好久,卻忽然感覺自己的床榻一沉,仿佛是有人坐了上來,身子陷下去一塊,心道又是哪個夥計看自己快死了,來強行灌自己羹湯來了,索性閉眼不理,就讓自己一覺睡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