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少時曾遇一劍客,有幸見過他的佩劍,與侯爺的佩劍相似,喚作步涅,所以臣便以為......」
「此劍是本侯偶然間所得,並不識它的前任主人,故更不曉它的名諱,步涅之名是得殿下所贈。」段難情知道不是殿下告知他的後,心情稍微放鬆了些,臉色也稍微緩和了下來,看了眼他手中擦拭的透亮的劍,「此劍......」
「水汨。」千殿端詳著手中的劍,「此劍名喚水汨,蓮心依依,溝水汨汨,水汨。」
「水......汨。」段難情細細斟酌了下這個名字,倒是挺稱他那把劍,粼波幻影,殺人無形。
不作他想,段難情走到夏涼安身旁,先仔細檢查了下她是否受傷,其次才放心下來,「我們走吧。」
千殿此時也過來了,看了看剩下的兩匹馬,好笑的看著他道:「侯爺此時打算怎麼辦?」
段難情看他一眼,什麼也沒說,便將夏涼安抱上了馬,自己也隨之翻身上馬,「駕」的一聲,揚長而去。
千殿在其後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這一波熟練的操作,敢情是之前就做過此事啊。
「哎!等等我啊。」千殿立刻上馬去追。
午時,三人歇在一片林子裡。
千殿手裡拖著一包油紙,裡面是風乾的肉乾,朝夏涼安嘴邊遞了一個,「桀兒,來,嘗嘗這個。」
夏涼安微仰頭看他一眼,又看向他手中的肉乾,張嘴便打算咬下去,卻忽然被人給拉開了。
「千殿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段難情將夏涼安拉至身後,冷冷的看著千殿。
千殿卻忽然笑了一下,「侯爺莫不是也忘了自己的身份?」
「本侯自然知曉!」段難情說完便將夏涼安帶離了千殿身邊,找了個離他稍遠的位子坐了下來。
「呵!」千殿自嘲一下,「得得得,是本殿逾矩了。」
然後走到二人身側將手中的吃食遞給段難情,「給!」
段難情也毫不客氣的接了過來,轉手拿給了夏涼安,夏涼安嘗了一口,千殿便迫不及待了,「如何如何?滋味如何?」
段難情都忍不住拿怪異的眼光看他,千殿這才稍微收斂一下,後又笑嘻嘻的盯著夏涼安的反應。
「尚好。」夏涼安依舊面容清冷的淡淡兩字。
但是千殿卻因這倆字欣喜若狂,段難情不明就裡,便對他更加冷眼了,回頭看到夏涼安神色懨懨,便對她道:「時值晌午,殿下可午歇片刻。」
許是夏涼安傷勢未愈,元神不穩,竟真的靠著棵大樹歇下了。
看了眼午歇的夏涼安,段難情低聲對千殿道:「千殿可否借一步說話?」
千殿抬頭看了看他,然後將身上的外袍脫了,蓋在了夏涼安身上,隨後才起身跟上了段難情的步子。
二人稍微走遠了些,但餘光尚能瞥見樹下躺著的身影。
「侯爺可是有話要對臣說?」
「本侯雖不知千殿進王都的真正目的,但請千殿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千殿一聽便知他為何如此生氣,不禁沖他狡黠一笑,「侯爺莫非指的是……殿下?」
段難情的臉更沉了,「千殿自知,便無需本侯再復言!」
「若本殿非要說呢?」
「你!」段難情默默的握緊了手中的劍。
千殿也認真下來,「不瞞侯爺,臣此次進王都,目的就是殿下,若侯爺能允我二人……」
「荒唐!」段難情怒斥他一聲,「你可知她是何身份!她是......」
「我知!」我知她是大商的皇后,我更知她是六界的尊者,正因為我知,所以我才來這凡間。
千殿在心底歇斯底里一頓,一改常態,怒視著他,最終風平浪靜,「侯爺也知殿下入這深宮會怎樣,何不就此放過。」
「放過?」段難情喟嘆一聲,冷眼看著他道:「本侯倒想聽聽千殿要本侯如何放過。」
「在此,侯爺放我二人離去,復命時便說殿下途中染病而殤,屆時陛下昭告天下,眾人皆知,臣與殿下定會遠離紅塵俗世,絕不……」
「呵!」段難情冷笑一聲,「千殿莫不是在異想天開?」
「本侯在,殿下在!」段難情擲地有聲。
「千殿還是儘早摒除這不該有的心思吧!」段難情最後奉勸一句,便朝著夏涼安走去。
用自己的衣袍替換了她身上的衣袍,卻見她眼睫輕顫,段難情輕聲喚道:「殿下?」
夏涼安睜開眼睛,看了他一陣,方才緩過來,段難情將水遞到她嘴邊,夏涼安便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
段難情知道千殿的心思後,便更加不讓他靠近夏涼安一步,千殿在一旁看他像防賊似的防著自己,心裡都有些想笑。
段難情將夏涼安扶上自己馬,便帶著她先行離去了。
出了這片林子,便是官道了,官道上多是些拉著車子,拖家帶口的百姓,看樣子像是從某個地方逃出來似的。
段難情和千殿狐疑的看了彼此一眼,千殿便行至一泊車的老人面前詢問,「這位大伯,你們為何這般出行啊?」
大伯一大把年紀肩上是木車的攀帶,木車上坐著他的妻兒還有一些包裹,大伯歇下腳拿脖子上的粗麻擦了把臉,這才開始說道:「幾位這是要去細柳鎮嗎?」
「哎!」老伯嘆一口氣,「老朽奉勸各位還是繞道而行吧,這細柳鎮去不得,去不得啊!」
老人這一番話,說的他們二人更是納悶了。
段難情:「老人家,原何如此一說?」
「哎!」老人家再次嘆氣,「公子有所不知,這細柳鎮啊,有妖怪!」
「!」千殿倒是無甚驚訝,但段難情身為一介凡人,自然是驚訝的,也是不信的。
倒是千殿哈哈一笑,問道:「老伯此話怎講啊?」
「要說此事啊,還得從年前一次迎新節說起,迎新節是這細柳鎮長久以來一貫的節日,這天家家戶戶張燈結彩,男女老少均到鎮上的祠堂行祭祀禮,從白日忙到黑夜,喜迎來年新事物,祈盼五穀豐登,風調雨順。」
「本是一天好時日,豈料臨到日暮忽然狂風大起,將人都吹倒了,黑霧吞噬了整個鎮子,砂石漫天飛,一開始人們也以為只是天氣詭異,待到風停,卻丟失了幾位年輕的女子,大家紛紛去尋,多日終無所獲,自那之後,每隔數日便狂風大作一次,每一次都會丟失一二名未及笄的女子,於是大家猜測是妖怪所為,為避免女兒被帶走,這才舉家逃了出來。」
「既如此,那為何不找些懂術法的道士看看?」千殿問完便遭到了段難情一頓冷眼,顯然這位侯爺至始至終都沒相信妖怪這一說。
「找了找了。」此時坐在車上的老婦人接了話,「出了這麼大的事,怎能不找,全鎮子的人湊錢請了道觀的一名道士,可誰知這道士如此無用,妖怪沒抓到,倒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到現在還未出來,不知是死是活呢。」
「呵呵,興許還活著呢,也許多待兩天他就活著回來了呢。」千殿笑道。
「哎呦,這位公子可真會說笑,許是你沒有女兒,不擔驚受怕,我們這鎮子不同外邊,家家戶戶只得一兒半女,子嗣稀少,忽然遇到這種怪事,豈能不逃。」
老婦人說著便催促著老伴趕緊拉車趕路,「老頭子莫再絮叨,趕緊趕路,快走快走。」
「得得得,走走走。」老人一邊應承一邊拉起車子,費力往前趕。
剩下段難情與千殿面面相覷,而夏涼安則無甚反應,但是段難情反而越發將她摟緊了,「殿下莫怕,世間妖魔皆稽談,當不得真。」
千殿看著兩人相擁前行的背影,對於他剛才耳語的話,抱以無奈一笑,搖了搖頭也跟了上去。
三人來到那老人口中的細柳鎮,鎮子裡雜亂無章,陰暗晦氣,見不得一絲陽光,商品鋪子攤位東倒西歪,顯然是經歷了一場狂風的肆虐,處處透著淒涼,但從樓閣建築上也不難看出曾經的繁華熱鬧。
鎮子沿街坐著幾位年邁的老人,應是老的走不動了,被留了下來,紛紛拿著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們三人。
夜幕即將來臨,三人需得找個地方歇腳,此處早已沒了年輕力壯的人,只能詢問這些老人了。
段難情朝千殿看了一眼,意欲明顯,千殿只得下馬來到一位老人面前,剛要張口詢問,老人卻沖他擺手,「快走吧快走吧,這兒待不得待不得。」
千殿上前一步道:「老人家,你看這天色尚晚,您讓我等去往何處啊?」
「去哪兒都行,就是這兒待不得。」
「無妨,我等皆是道家子弟,不怕妖邪,老人家莫憂。」
「你,你們是道士?」老婦一臉不信。
千殿自她面前轉一轉,「不像?」
「我說你這年輕人莫拿我這老婆子尋開心了,哪有你們這樣的道士。」老婦說完又繼續趕人,「還是趕緊走吧,莫被妖怪抓了去。」
「哎哎哎,老人家,我真會捉妖,不信你留下我試試,若捉不來,算我命薄,如何?」
老婦抬頭看著他那張笑臉,拿手指著他道:「你這年輕人當真不知天高地厚,人豈能與妖斗。」
忽又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就讓你們待一晚吧,明個天一亮便走啊。」
「多謝老人家了。」千殿欣喜的給段難情與夏涼安講了自己與老人家的談話。
「胡鬧!」段難情冷臉斥責。
「莫不是侯爺怕了,不敢歇在此處吧。」千殿故意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