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涼安也是被早早的叫了起來,顏襲和紅凝伺候著她沐浴更衣,梳頭上妝,甚至連一件像樣的嫁衣都沒有,顏襲和紅凝可是為這事叫嚷了好幾天,最後還是夏涼安一句「無礙」,讓倆人消停了下來。
到最後,夏涼安竟沒有穿自己的那一套紅裝,而是襲了一身黑底紅花的黑裳,就連頭髮也是散著的,未盤髻,只在一側插了兩支木製的簪子,這一次,夏涼安沒有遮面,便上了段難情為她準備好的喜轎,她的人跟在兩側,段難情和齊楠騎著馬一前一後,道路兩旁圍滿了百姓,議論紛紛的看著這異國公主出嫁。
喜轎一直被抬到宮門口,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宮內並未擺宴,更沒有加冕儀式,冷冷清清,安安靜靜。
段難情下馬來到喜轎前,正巧夏涼安也從喜轎里下來,兩人相對無言。
很巧,今日的段難情穿一身雲錦月白袍,藍色絲線壓邊,娟秀藍色行雲流水圖案,將他整個人都襯得翩翩儒雅,俊朗不凡。
良久,段難情才道:「殿下......當真決定好了嗎?」
夏涼安未言語,只是看他一眼,然後遞給他一個東西。
段難情接過來,是一個墜子,像一滴眼淚的墜子,但是卻是紅色的,裡面紅色的東西還在流動,「這是......」
「魔淚。」
「魔......」段難情疑惑的看看手裡的東西,再看看她的臉,見她無再多解釋,笑一笑便也不再問,就當她又收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送自己吧。
接著,夏涼安與他擦肩而過,向他身後的宮門走去,段難情一驚,她這是要打算走進去嗎?
喜轎被抬起,她的隨從緊跟在她身後,段難情轉身卻看到她停在了宮門口,皇宮的正門未開,看樣子是要她從側門進。
齊楠此時也來到了段難情身邊,看到這一幕氣的就要上前理論,卻被一旁的段難情拉住了。
「侯爺,這些人簡直欺人太甚!」
「不可如此!」段難情輕斥了他一句,然後冷眼看向了宮門口,「若非陛下授意,他們豈敢如此!」
「這......這難不成還真讓殿下走側門啊?」齊楠真心為她抱不平。
你說這公主出嫁,嫁的還是自己國家的陛下,不光迎親的沒有,喜宴沒有,就連進個宮都還不能走正門,這得是多不重視啊!
可是此時段難情一行人偏偏還不能上前幫忙,若幫便被扣個「忤逆聖意」的罪名,自己遭殃不打緊,就怕還會連累她,真是屬實無奈。
夏涼安看著緊閉的大門,一言不發,倒是旁邊守門的侍衛開了口。
「陛下有旨,讓殿下行側門。」侍衛說著腰杆挺的直直的,下巴抬得老高,絲毫要拜她的意思都沒有。
夏涼安轉頭看他一眼,卻只能看到他脖子的地方,便也不再仰頭看他那張臉,復又將臉扭了回來。
沒有去他說的側門,而是直接朝正門走去,大有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架勢。
侍衛一看她這樣,立馬出手阻止,「公主殿啊啊啊......」卻在下一瞬驚的嘴巴大張,只見正門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咔」一聲,自己開了,開了!
隨著她每走一步,兩扇門便自己往外開一點,就連不遠處段難情與齊楠看到這一幕都震驚了。
齊楠更是目瞪口呆,段難情則是詭異多過震驚,難道她真會巫蠱之術?
段難情看著那個背影越走越遠,直至模糊,然後......
「嘭!」一聲,正門關上。
段難情的心也隨著這一聲閉門聲,結結實實顫了一下,從此以後再見便是陌路了,或許連見都難。
就連守門的侍衛都還在目瞪口呆,一聲巨響才將他震回神。
齊楠看看門口看看段難情,道一句:「侯爺,咱們回吧。」
「......」段難情無甚反應。
「侯爺,侯爺?」齊楠在邊上叫他。
段難情這才木木的轉頭看向他,齊楠這還是頭一遭看到他這個樣子,就像丟了什麼東西似的,嚇得他小聲問一句:「侯爺,回吧?」
段難情依舊木木的,馬也不要了,竟朝著皇宮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去。
齊楠莫名其妙的看著他,跟失了魂似的,齊楠怕他出事一直隨他走到侯府。
段青文和商唯都在侯府呢,下人們還有管家段伯也在等著他回來。
「念哥......」商唯朝他撲去,但見他表情不對,便在他面前停了下來,一臉奇怪的看著他,臉上的笑容也在瞬間凝固了。
段難情像是沒看到他們似的,徑直走過,朝自己房間走去,身後跟了一群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出聲。
「啪!」房門被關上,眾人在門外面面相覷。
「齊將軍。」段青文忍不住問道:「兄長這是怎麼了?」
齊楠也是一頭懵,為難道:「大小姐,這......這屬下也著實不知啊。」
商唯突然竄了出來,將齊楠嚇了一跳,連忙行禮道:「屬下拜見長公主殿下。」
「你快說,念哥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商唯揪著他的衣袖要說法。
「殿下,臣真的不知啊。」齊楠極力的想將衣袖從他手中扯出來,急的他朝段青文看去,「大小姐......」
段青文將商唯哄到了一邊,「殿下,興許齊將軍真的不知吧,我們就不要為難他了。」
「可是......可是,念哥哥他......都不理我了。」商唯委屈的撅著嘴,低著頭揪自己的衣袖。
段青文看她這模樣也是無奈,心裡也為自己的兄長擔心,但還是試著安慰她,「兄長可能是累了吧,讓他歇息兩天吧。」
「對,侯爺八成是累了。」齊楠也在一旁附和,「這一路下來又驚又險的,可不得累嘛。」
段青文沖齊楠溫婉一笑,「有勞齊將軍了,將軍也快去歇著吧。」
說罷,看了看一直盯著段難情房門的段伯道:「勞煩段伯找人去送送齊將軍吧。」
段伯立馬領命,「不勞煩,老奴親自去送。」
然後對著齊楠道:「齊將軍這邊請吧。」
「大小姐,長公主殿下,屬下告退了。」齊楠說著躬身退了下去。
段青文和商唯在段難情門前站了許久。
「青文姐姐,你說,念哥哥過兩天真的會好嗎?」商唯委屈的抬頭看她。
段青文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放心吧,會的,他可是陛下親封的上將軍,寧安侯呢。」
「嗯!」
這樣商唯也放心了,她的念哥哥又回來了。
「兄長乏了,不宜打擾,殿下還是儘早回宮吧。」段青文看向身旁的商唯。
商唯左右看了看,侯府的人少的可憐,憋了這麼多天,自己就是瞅著那異國公主入宮這天出來找念哥哥的,如今也見不著念哥哥,與其在這兒乾等著,還不如儘早回去,這兩天皇兄也找人盯著自己呢。
「那好吧。」商唯心不甘情不願的說著,「那......念哥哥休息好了,記得通知我一聲,我再來看他。」
「嗯,去吧。」段青文沖她微笑點頭,招呼身邊的下人送她回去。
話分兩頭。
等在側門接夏涼安的宦官,遲遲等不來人,卻發現正門開了,瞬間震驚了一下,然後小跑著跑到了正門,就見那位容貌不佳的異國公主早已經從正門走了進來,還襲了一身黑色的衣袍,身後跟著一隊人。
宦官先向夏涼安行禮,手中白色拂塵一甩到肘腕處,彎腰道:「老奴拜見公主殿下。」
然後朝門口的侍衛看了一眼,意在詢問「為何違背聖意,大開正門」,侍衛一臉委屈的表情,然後宦官滿臉堆笑的看向夏涼安,「公主殿下請隨老奴這邊來。」
夏涼安淡淡的看他一眼,便朝他所指的方向走了,宦官在其後還不忘扭頭沖守門的侍衛口語一聲:「待會再找你!」隨後緊跟了上去。
行了一段距離,夏涼安停在一棵正在抽枝的木棉樹旁,抬頭望了望這高高的城牆,以及探出牆外的枝條,猶如一座牢籠一般,自己只不過是從另一座牢籠換到了這一座牢籠罷了。
「走吧,殿下,這城牆沒啥好看的。」宦官尖細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接著便迎來她一個眼神,瞬間冷的他起雞皮疙瘩。
宦官將她帶來了一處偏院,雖不是皇后住的富麗堂皇的居殿,但也算是清雅,院子南牆種了一片翠竹,緊挨著竹林的是一個池塘,池塘里有一座很小的納涼亭,另一邊栽種了一些花卉,花卉旁邊還有一棵大柳樹,看樣子應該有些年頭了,樹幹一個人都抱不過來,不知道這兒之前住的是什麼人。
院子裡有幾處房屋,正室的上面掛著一塊牌匾「雅居」二字,就概括了這整個院子,屋中的陳設也有些陳舊,但好在一應俱全。
「陛下吩咐,讓殿下先在此小住幾日,擇日便搬出去。」宦官笑眯眯的說著。
夏涼安看他一眼,沖他揮了揮衣袖,示意他下去。
宦官也機靈,連忙躬身道:「殿下先歇著,老奴便不打擾了,告退。」然後躬身退出門外,快步朝院外走去。
就連一向沉穩的顏襲看著面前的一切都不禁抱怨起來,「殿下,這大商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就是!」紅凝附和,「你說這嫁衣沒有,迎親沒有,宴請沒有,到後來連大門都不讓進,這好不容易進來了,還安排住在這破居室里。」
「早知如此,真不該讓殿下進這皇宮。」顏襲有些後悔,若是殿下和侯爺在一起也不至於如此寒酸。
「艾?」紅凝突然驚喜起來,「不如我們逃出去吧,反正在這兒也無人知曉。」